看方才那黑衣人出手阔绰,极有可能是出自四大家族。 鲛珠产于南海,能拿到这么多颗珠子还这么轻易地送人,可能这些东西于他们来说也并不匮乏。听闻范阳管氏名下有诸多产业,南海毗邻锦州,而如今管氏当家的管晏岌,他的祖父管丰仪曾为翰殇帝的左膀右臂,助翰殇帝破灭锦州,生擒太子贤,而被封为蒙国公。 故而卿如许大胆猜测,这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范阳管氏的管晏岌。 说起这管晏岌,其父管徵因在五胡乱南蒙之际,平定五胡,而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管晏岌承袭了管徵的爵位,现任镇国将军,掌着南蒙四分之一的兵权,于民间也颇得民心。若说合作,倒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助力。 “方才你做得很好。” 离开了那栋楼阁,林疏杳回过头来同卿如许道,“南蒙朝局混乱,表面上派系分明,实则相互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儿,除了我,你谁都不可相信。” 风帽的轻纱让卿如许的神情也模糊朦胧,看不分明。 她微一低头,答道,“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酒楼暗救落水人 玲珑阁中,一位中年男子同一位头戴风帽的女子坐在窗边,小二上了几碟南蒙的地方小菜,道了几句吉祥话,就又转去其他包厢送菜。 林疏杳望了一眼楼梯口,似乎有人上来了,他轻声道,“你先吃着,我去见个人。” 卿如许“嗯”了一声,目送着他经过楼梯,走过长廊,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这才掀开风帽,伸手探向一旁的酒壶,见四下无人注意,便轻轻扭开壶盖,又从上面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小小的纸卷。 说是纸卷,实则是薄薄的一层羊皮卷,油水不进。上书几个字,“管宴岌,高七尺二,右手虎口处有痣。” 卿如许看毕,便重新卷起羊皮卷,又伸手拿起一个包子,靠近窗户,低头朝楼下马车边站着的少年唤道,“阿争!”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包子顺着二楼的窗户朝少年掷了过来,少年转身回头,伸手轻松一接,又露出牙齿,朝楼上的女子笑了一笑。 阿争拿着包子,咬了一口,状似随意地走过一旁的铁匠摊铺,右手却不易察觉地在火盆里拂了一把。 火光跳跃,薄薄的羊皮卷顿时化作青灰,隐匿在了火焰之中。 卿如许重新戴好风帽,站起身来,经过楼梯,沿着林疏杳方才走过的路向前而去。 在经过一间包厢时,听得里头有谈话声,隐约传出“太子”二字,卿如许脚下一顿,随即转了个身,靠在门边静听。 “.......今日早朝,李丰霖已向明川帝请辞,言自己年纪已长,是个保残守缺的老人,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要告老还乡,回江左种地。” “李丰霖?告老还乡?呵,这话听了谁会信,就算熬死了管宴岌,也轮不到他李丰霖称老吧,他这是在揶揄谁呢?” “.......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这说的自然是太子了。因前些日子潮州张显德弃故妻,奏娶陇西卢氏女,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又牵出福州当地士族厚捉钱以饵士人,一婿至千余缗的事情来,如今杜若离算是捉到了把柄,以‘士族卖婚、进士谋财,不知人间何为之重’为由,提出推新政,主张重修《氏族志》,以皇族为一等,外戚为二等,世家士族皆降为三等......” “......什么,世家士族皆降为三等?嚯,他可真敢想啊,他这不是公然要与士族门阀为敌么?” “可不是么?此政一出,即惹得以四大家族为首的门阀士族颇为不悦,俨然要磨刀霍霍。可杜若离不过是一中书舍人,显然不是他要推新政,而是受他背后之人所指引。” “太子......就算想要保全皇权,也得徐徐图之。就连当今圣上,也只敢供养着门阀,等待着门阀被纵得无法无天再寻觅机会打压,太子啊,可真是冒进啊......” “冒进?何止是冒进?如今只怕这杜若离就要做他的替罪亡魂了.......” “谁让他是太子的挚友呢?明知是惹得众怒的事,他乐意别人也拦不住。哎,说到底,还是皇室后继无人的祸事,太子身体也不好,常年卧病.......只怕圣上和太子这些年眼睁睁四大世家与新贵和商贾卖婚结亲,沆瀣一气,早就夜夜难眠了.......” 卿如许并未听到里面有林疏杳的声音,听到这里,便继续朝前走去。 之前还以为林疏杳是进了某个包厢,可一路走来,都未听到他的声音,而走廊的尽头透着屋外的夏光,竟是直通向庭院的。 卿如许沿着扶梯而下,穿过一个方方正正的庭院,又沿着一条回廊走了许久,就到了后花园。 她也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这么大,就一时停驻,不知该往什么方向而去,踌躇之际,忽听得远处似有人的惊呼声,以及水声。 卿如许眉头一皱,立刻疾步走了过去。 隔着假山远眺,池塘边正站着两个年轻男子,指着池塘里面说着什么。卿如许又轻手轻脚地换了个位置,才看见池塘中还有一个人影,惊呼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救......来、来人.......呜........咳咳.......” 岸上的一负手而立,朝另一人道,“没想到真是个旱鸭子。” 另一人回头朝四下张望,见周围无人,便道,“随他去吧,他自己掉进去的,怪谁?走吧走吧。” 说着,俩人便抛下池塘中的那人,转身离开。 见那两人靠近,卿如许忙矮身躲到了假山另一侧,屏气等着那两人经过。 “咱们.......真不管他了?他可能.......真的不会水.......” “别管他了。便是太子要责问,现下他树敌这么多,又怎会扯得到我们身上来?” “.......也是,行了赶紧走吧。” 待那两人的声音渐远,卿如许连忙从假山后蹿了出来,朝着池塘边奔去。 水面上一派静谧,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卿如许急急地在池塘边踱了两圈,才见得水面有一处起了波澜,她眼睛一亮。 下一瞬,那人冒出了水面,可脸憋得通红,话也说不出,只借着透气的空档一阵咳嗽,胳膊也在水面上无助地扑腾。 “咳咳咳......” “你、你别慌,我来救你!” 卿如许又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皆是无人,她见旁边有一处竹林,连忙过去捡了一根长竹竿,又跑回来将一头递进池中,自己双手握住另一头。 “你快!握住竹竿,我拉你上来!” 那人有些溺水,俨然有些神志不清,只于混乱中靠着求生的本能分辨出面前的东西,便伸手拽住了竹竿的那头。 男人的重量自是要比女子沉很多,卿如许只感竿子一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扯得一脚踩进了池塘边的泥潭里! 她连忙发力,使出浑身解数,将竹竿使劲儿往后拽。 那人也借着竹竿的力,奋力往岸边游,又过了半晌,才终于踩到了池边的淤泥,爬上了岸,跌坐在草丛里,不住地呕着肺里的积水。 卿如许也累得够呛,叉着腰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薄汗。看地上的男子并无大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淤泥的新鞋,颇为嫌弃地叹了口气。 因着本就是出来偷偷寻人的,卿如许还不住地留意着周围,生怕被人发现。此时也不敢再多逗留,道,“哎,你、你没事儿吧?” 那人眼中还有着溺水的迷茫,抬头看了她一眼。 方才救人如救火,卿如许现在才看清了这男子的面容,见一张脸生得十分端正干净,倒不像是个坏人。她又指着他的衣衫道,“你这衣服都湿透了,我也帮不了你,你待会随便找个小厮什么的借一套吧。我,我走了。” 她看这人的神情,八成她说的他也没听清楚,也不愿多解释,转身就走。 谁知那人却突然出声道,“你、你等等.......” 卿如许回头,“嗯?” 那人浓浓的眉毛下,根根分明的长睫染了水珠,看人的时候也似荡着一层涟漪。 “你.......你救了我,就这么.......走了?” 卿如许眨了眨眼睛,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不然呢?” 卿如许心道,她又不是干了坏事,怎么就不能走了? 那人看着她,没说话。 卿如许又看了眼四周,幸好没见到林疏杳返回的踪迹,她按捺着性子,想了想,又道,“你要谢我就不必了,我这不是正好路过就撞见了么?你只当是你自己运气好,遇着旁边还有人,能拉你一把。” 她说着又要走,那人又在她身后道,“你救了我的命,我该报答你。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何处,我改日去谢你。” 卿如许道,“我也才刚到南蒙没几天,也不知未来会住在何处。至于名字嘛.......也好像不太方便告诉你。所以......算了吧。这对你是恩,但对我是举手之劳,只是可惜了我的新鞋子......” 她看了眼自己的脚,绣花的一针一脚里也都被淤泥染黑了,好好的鞋子算是废了。 那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她的鞋。 他突然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腰牌,复又抬头,问道,“你也刚来南蒙?那你知道......知道我是谁么?” 怎么听上去这人似乎还有些名头?可看他年纪轻轻,也不该是什么显赫的人物。 卿如许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人犹豫了一刻,又抬起眼眸,道,“其实......我也不方便告诉别人我叫什么,我住在哪儿......可是你救了我,总不好......当没这回事发生吧?” 卿如许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她想了想,道,“那这样,我的鞋子因为你而坏了,你该还我一双新鞋。请你回去备好,下回若是有幸还能遇见,就把鞋赔给我;若是不能,那你左右也已经花了买鞋的钱了,权作已经还了我。”她笑了笑,雾气蒙蒙的眉眼透着几分狡黠。 那人也笑了笑,道,“.......好。” 卿如许便转过身,那人这才松了手中的腰牌,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阳光投映在女子的脸颊上,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女子笑容的弧度顿时消失。 卿如许十分头疼地撇了撇嘴。因为早在那人上岸之际,她就已经看清了他腰间挂着的那枚腰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杜若离.......”她咬牙切齿地道,“救谁不好,怎么偏偏救了他?唉,真是孽缘啊孽缘.......” 因着这一出救人耽搁了功夫,卿如许也并未看到林疏杳是去见谁,只好匆匆赶回前院。
第三百三十七章 真假公主藏凶机 皓月当空,夜深人静,店小二已经伏在客栈的餐桌上打起盹儿来。 卿如许才刚躺下,就听得屋外响起两声叩窗声。她有些惊讶,忙起身过去,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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