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只有一点陆书瑾可以确认,萧矜绝非是碌碌无为之辈。 陆书瑾的目光从桌上说笑的几人身上滑过,心道世人总羡艳这些世家子弟的命好,却不知他们生来就背着寻常人所没有的重担,更在这??x?阴谋权术之中万分小心,虚与委蛇。 几人说了会儿,菜就陆续被端上来,逐渐摆满整桌。 杯中都被倒上了酒,萧衡指了指陆书瑾说:“这俩孩子瞧起来年岁还小,就不让他们喝酒了,咱们喝就成。” 于是一壶甜茶也被提到陆书瑾与叶芹两人中间。 叶芹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还很高兴,她热情地给陆书瑾的杯子也倒上甜茶,说道:“这个很好喝,你快尝尝。” 陆书瑾小声道谢,正举杯要喝,叶芹就学着其他几人的模样,双手捧着杯子往陆书瑾的杯上轻轻撞了一下,说道:“干了。” 她被这幼稚行为逗笑,突然觉得对叶芹的那些戒备似乎没有必要,叶芹与叶洵完全不同。 她的行为更像个孩子,她十分坦诚,情绪也很直白。 或许这就是萧矜为何对她也相当和善的原因,但季朔廷不知为何对她敌意不小。 几杯酒下肚,桌上的氛围就热烈起来。何湛虽然之前与萧矜冷脸吵架,但他与萧衡显然关系极好,到了这桌上也非常给面子,虽不接萧矜的话,但也没有再冷着脸,喝酒也很痛快,动辄一口闷了。 蒋宿的小舅与方晋关系交好,二人时常对着私语,或与萧衡说笑。叶洵在其中也融入得很好,对萧衡很是恭敬,谈笑起来颇为从容。 看了一圈下来,陆书瑾发现萧衡是桌上人关系之间的中心,所有人都与他关系熟络,好似几年未见的好兄弟重聚,所聊的内容也从城中的商户发展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反倒对前些日子官银和刘齐两家之时只字不提。 而陆书瑾与叶芹还有蒋宿,三人则成为桌上的多余人物。 蒋宿只管闷头吃,并不参与那些闲聊,甚至没关心他们在说什么。陆书瑾吃得很慢,耳朵仔细留心他们的话,而叶芹却在忙活一些奇怪的事。 她专注地给陆书瑾夹菜。 这个行为是非常不合适的,本来一桌男子,她的存在就是很突兀,且她与陆书瑾非亲非故,却像个长辈,又像个给好姐妹分享美味的小女孩,吃了什么好吃的都要给陆书瑾夹一筷子。 陆书瑾起初推拒了几下,但叶芹很执着,她不停地在说:“这个真的好吃。” 直到陆书瑾去尝那道菜。 叶洵隔得远,眼神完全传达不到叶芹这里,又不好打断桌上人的聊天阻止妹妹给一个男子夹菜,于是在那头干瞪着眼睛。 陆书瑾发现之后,不仅没有提醒叶芹,反而默许了她给自己夹菜,以此将叶洵气得朝她甩眼刀。 一个晃神的功夫,陆书瑾的碗又被菜堆满了,她赶紧埋头吃。 气了叶洵一阵,她自己实在也受不了,握住叶芹的手拉到桌子底下,小声说道:“叶姑娘,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喂猪也不是这么喂的。” 叶芹以为她这个反应是不喜欢她夹得最后一筷子菜,就说:“不喜欢吃的菜,你就扔掉。” “我已经吃饱了,你不必再给我夹菜。”陆书瑾说:“你自己吃就好。” 叶芹对着她的耳朵悄悄说:“那你得先松开我的手,我才能吃。” 陆书瑾松了手,心中暗松一口气,转头打算把碗里的菜吃完时,却不期然对上萧矜的视线,他正从桌子的另一头看着她。 她愣了一瞬,继而低头去吃,就听萧衡含笑的声音传来,“好好的不吃菜,盯着叶家那小丫头做什么?” 萧矜收回视线,笑容轻浅,“我是看陆书瑾吃了不少东西,疑惑他今日胃口怎么这样好,平日他吃不了这么多。”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顿时又去看陆书瑾。 其实方才叶芹给她夹菜之时,所有人都看见了,只是叶洵没提其他人也不便说,倒是没想到萧矜先说起此事。 那方晋就调侃道:“许是因为那些菜小丫头夹的,所以才多吃了些。” 几人同时笑了,唯独叶洵脸色僵硬,借机低斥,“芹芹,好好吃你的菜,老实点。” 陆书瑾倒是十分镇定,面色从容,似乎压根不在意这些调侃,只说:“叶姑娘热心肠,我怎好拒绝她的好意?让诸位见笑了。” “这是好事,我看你们年岁倒也相仿。”萧衡含糊地说了一句,又望向萧矜,“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该琢磨着为萧家开枝散叶了吧?” 萧矜皮笑肉不笑,“二哥你这话说得真奇怪,咱爹当年也弱冠之年才为萧家传后,我这时候急什么?” “承儒,你自个还没着落呢。”何湛说了一句。 承儒,是萧衡的字。 “这小子承的是我萧家嫡脉,比我重要。”萧衡道。 “不敢苟同。”何湛嗤笑一下。 萧矜虽不喜何湛,但这会儿却跟何湛站在同一阵线,说道:“你先操心你自己吧,何时我有了嫂子抱了侄子,才轮到我。” 萧衡喝了口酒,装作听不见他的话,说道:“项家四丫头似一直对你有意,早前在京城听闻她生辰宴当众向你表意了?” 何湛提着嘴角冷笑一下,说:“他当众拒了项四姑娘的簪花,还说那东西丑,给了项家好大的没脸。” 萧衡责备地看他,“怎可如此不知礼节?” 萧矜耸肩,很是无所谓道:“我对她无意,为何不能拒?且那簪花本来就丑,坦诚是我身上所剩无几的美德。” 叶洵立即接了一句,“四少真会说笑。” 萧矜说他坦诚,叶洵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反对。 “不成不成,你在云城的名声本就臭得厉害,唯有一张皮囊讨喜,若是如此给姑娘没脸,将来谁还会嫁进我们萧家?”萧衡道:“如今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城中,唯有我操心此事,过两日等学府休沐,我带你去宁欢寺走一趟,捐些香油钱给你求求姻缘。” 萧矜皱眉刚想说不必,目光又从陆书瑾身上晃过,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要带这小子去宁欢寺的,但祈神祭那一整日都没有闲暇时间,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履行承诺,于是点头应了,“也好,我许久不曾去了。” 陆书瑾并不知道萧矜的想法,只觉得萧衡此人颇为有趣。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很正经,但实际上是很荒谬的。比如他担心萧矜名声太差以后娶不到媳妇,提出的解决办法却不是改善名声,而是带他去寺中拜神明求姻缘,简直像是胡来。 八成也是当着这一桌子人的面做戏。 一顿饭吃到天黑,一伙人前前后后地出了酒楼。 外面的雨停了,夜风有些寒冷,陆书瑾吹了一会儿,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她站在边上看萧衡与几人闲说道别,萧矜走了几步突然折回,站到她面前来,低头问她:“今天可吃饱了?” 这是明知故问,陆书瑾都撑得不想说话了,只点了点头。 “你吃太多了,我让人备点消食的汤药给你,免得积食。” 陆书瑾摇头,她现在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吃完就犯困,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萧矜见她不说话,神色恹恹,似不高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叶家暂时扳不倒,叶洵也动不得,日后总有机会替你出那口气。今日主要是为了带你来见我二哥,他平日里事务多,很难抽出时间来,昨日与他说了之后他便让我今日带你来的。虽说以后你入朝为官要经常应对这种饭局,但你若不喜,我日后便不带你来了。” 陆书瑾静静听完他说的这一段话,意识到萧矜是误以为她介怀叶洵之事也不喜这种虚伪饭局,这才认真解释。 萧矜压低的声音软化了语气,有些其他模糊的意味,在冷风之中给陆书瑾的心中添上一丝暖意。 她笑了笑,“并非如此,我倒觉得这种饭局甚好,若我有其他兄弟姐妹,也愿意将你介绍给他们相识。” 萧矜眉眼轻舒,正要说话,蒋宿摇摇晃晃过来。 他喝得有些晕,揽住陆书瑾的肩膀,咧着嘴笑道:“陆书瑾,你今儿开心吧?叶家那姑娘一直给你夹菜呢,保不准是瞧上你了,你还半点不拒,是不是想当叶家赘婿?” 萧矜刚舒展的眉头狠狠一拧,一把将蒋宿从陆书瑾的身上扯开,烦躁道:“是他想当还是你想当赘婿?你这模样,狗路过都要啐两口,喝多了就赶紧回家去,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蒋宿没喝醉呢,听到这话委屈得很,十分摸不清头脑,“萧哥,你骂我干嘛啊?” 萧矜道:“你欠骂。” 作者有话说: 【萧矜的小小日记】: 承祥二十五年,冬月初五 蒋小宿这人,废话很多,且非常愚蠢。
第46章 炽阳永悬不落,少年的意志亦是如此。 萧矜骂了蒋宿两句之后, 就被萧衡喊走了,临走时安排陆书瑾坐蒋宿的马车回学府。 道别之后,陆书瑾上了蒋宿的马车。 蒋宿平日里话就很多,喝了酒之后话就更密了, 从上车之后嘴巴就一直没停过, 仿佛将饭局上没能说的话全都给倒出来。 陆书瑾听了会儿, 觉得其中废话还是居多的, 便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出,干脆闭上眼睛仍由他说。 稍坐了会儿, 陆书瑾还是没忍住, 打听起叶芹来。 “今日饭局全是男子,为何叶洵要将他妹妹带来?”她打断蒋宿的话问。 蒋宿顿了顿, 说道:“叶姑娘脑子是坏的。” “什么?” “她幼时曾磕破了脑袋, 据说生命垂危好多日,叶大人本打算放弃医治的, 但最后还是给救回来了, 自那之后她脑子就坏了,跟寻常人很不一样,有时疯疯癫癫的说胡话。”蒋宿认真想了想, 又说:“她很黏她的兄长,不管去何处都想跟着,所以叶洵跟萧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叶姑娘跟着, 我们都习以为常。” 陆书瑾暗道一声果然, 难怪那叶芹看起来就有点奇怪,原来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的。 她问道:“她这般整日跟着一群男子, 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叶大人也纵容?” “自从叶洵他二人的母亲过世之后, 就无人管教叶姑娘了,有些时候叶洵出门没带她,她闹出了很大的事,叶大人索性也放手不管,总归她是个傻的,年过十六也无人上门提亲,不会有人愿意娶个傻子回家。”蒋宿耸耸肩。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陆书瑾觉得叶芹还算不上傻子,她最多脑子不灵光了些许。 她对人的善意如此直白,感觉不到抱有任何目的,这让陆书瑾实在讨厌不起来。 “季少与叶姑娘关系如何?” 蒋宿笑了一下,说:“你今日不是也瞧见了,朔廷哥最烦叶姑娘,没一次待见她的,但叶姑娘爱慕朔廷哥,所以即便不被待见,也要次次跟着叶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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