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当真是一场乌龙?玫妃心中气愤,面上却说不得,只能用眼睛去剜来通风报信的小太监。 只是沈煜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个仓皇的身影,朝他们疾奔而来。 是满福。 他急得满头热汗,连连磕头:“启禀圣上!奴婢方才发现奏折……奏折被人偷走了!” 沈煜眉峰一挑,沉声呵斥道:“慢慢说!别惊了圣上!是不是你们自己糊涂,放错了位置?谁有胆子进承阳宫偷折子!” “千真万确!儿子不敢撒谎!”满福啪嗒啪嗒掉下眼泪,“今晚,儿子照例去收拾案台,这才发现有一打儿折子不见了,仔细找过了,哪都没有。” 他面色焦急,不像扯谎。沈煜这才道:“可知大致是什么时辰不见的?” 满福强撑冷静,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圣上离宫前一刻,奴婢去给偏殿倒过炉灰,那会子没发现不妥。应是……应是圣上离宫之后的事!” 宫人们面面相觑,那今晚到访过承阳宫的唯有玫妃一人,嘴上不说,眼睛却骗不了人,无数目光偷偷朝她身上打量,她背脊生寒,着急把自己摘干净:“厂公,还不快彻查!” 楼染掩唇轻声道:“这宫城是怎么了,前脚丢了个容嫔娘娘,后脚就丢了奏折,赶明儿别再把传国玉玺丢了吧。” “住口!”沈煜眸光凌厉,气势迫人,让他闭嘴。 这话却戳进了圣上的心窝,他倒吸一口冷气,甩袖下令道:“回宫!朕要亲自督查!” 动静惊扰了满宫的清梦,一个个窗牖燃起蜡烛,宫门大开,沈煜率人各处搜查。 琅华宫,亦不会因为玫妃的得宠而幸免。 沈煜查到此处时,已是天光渐亮。长夜将尽,青白色浸染天幕。 他彻夜未眠,旧伤又才好些,面露倦意。手下们忙把他扶到一边,道:“小的们去查,老祖宗请先歇歇脚。” 一阵翻箱倒柜,他眼见手下们从这个屋搜到那个屋,仍是一无所获。人影们拐进后院,他再瞧不见,只能听见嘈杂作响。 忽而,一声惊呼划破了天际,脚步声忙不迭朝他奔来,四人抬着一个箱箧,神色惊慌,道:“老祖宗,这箱子里……” 箱箧盖子半掩,他们显然已看过了,却不敢再看第二眼。 沈煜最讨厌故作玄虚,上前利落推开了沉重的盖,亦是一惊。 里面捆着个女子,像是饿了许久,面色憔悴,花容失色。 他呼道:“容嫔娘娘?!”
第70章 琅华宫上下无不惊诧, 目光齐刷刷落在箱箧中,那里面锁着的可不就是容嫔娘娘,瞧她憔悴的模样, 定然是被关了多日。 “怎么回事?容嫔娘娘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咱们宫里?” “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被平白牵连吧!” 闲话入耳倒让气氛紧张了不少, 白芷配合做戏, 她眉峰微蹙,眸中一瞬盈满了泪,端着这幅委屈惊慌的模样,连连道:“求求你们放了我, 放了我……” 戏做的太真,连沈煜都有些恍惚, 她是否是因为憋闷了太久,真的怕了。 沈煜想把她扶起,可双腿蜷缩多时, 早已酸麻,身子一软歪进他怀中。柔荑下意识搭在了他的腰上, 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纹身,白芷落寞了一瞬,很短。 在人前相拥本是忌讳, 眼下却无人会多想, 流言的矛头早指向了玫妃。 私囚宫嫔,可是大罪! 众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又见沈煜的人从琅华宫寝宫疾走而出, 神色紧张, 极恭敬地呈上一个软枕。 悉数目光像黏在了枕头上, 却见那人把枕芯翻出, 露出月黄色缎面的折子。天杀的!竟是奏折?! 沈煜眸光一冷:“甚好,倒是不用再费功夫了。奏折和容嫔娘娘俱找到,封锁琅华宫,待奏明圣上再处置!” 承阳宫,正殿。 奏折与白芷一并被带了过来,这些丢失的折子中,皆是出自明山狱文吏之手,他们所书内容与崔云庭截然不同,详细记录了明山狱暴动中沈煜的应对,还有崔云庭的趁虚逼问。 圣上狐疑地转着眼珠,再去看白芷,她极安静地坐在一旁,两眼发直,像失了魂。她削瘦了不少,双臂环抱住自己。 沈煜上前询问她,是否是被玫妃囚禁。她答不出话,只是一听到“玫妃”二字,就睁大眸子,失声惊叫着:“放过我!放过我!” 演技逼真,足够骗过在场的每个人。 是以,白芷一字不答,玫妃也是百口莫辩。 玫妃自然是被冤枉的,但情急之下,她不知如何辩解,只一味哭喊:“臣妾冤枉!” 干巴巴喊冤,又拿不出证据,待声音嘶哑,只会平白消耗圣上的耐性。 圣上果然眉头紧皱,一脚踹在玫妃肩头,力道极大,连头上的发簪都被甩掉,长发倾泻,光鲜一瞬狼狈。 玫妃吃痛倒地,她弓身下意识护着小腹,疼得满眼是泪,挣扎了许久也爬不起身。 圣上并未解恨,他把奏折一本一本砸过来,锋利的边角磕在面颊、额头,留下斑驳血渍。 “毒妇!是谁指使的你!争宠就罢了,你怎敢藏匿朕的奏折!说!你是不是还觊觎朕的江山!龙椅!” 他捏住玫妃的下巴,像薅杂草一般,把人提起。她喘息艰难,涕泪俱下只字难言。 沈煜像是猛然想起一事,道:“当初提供血饮酒偏方的亦是玫妃娘娘,可圣上喝了许久,也并未见起色,此事莫不是也有人暗中指使?” 圣上倒吸一口冷气,忙招呼沈煜,道:“把她拖下去!给朕仔细审!到底是谁惦记朕的龙椅!” 白芷未得圣上半句安慰,但她毫不失落,是她提议把奏折藏进琅华宫,再略提一提血酒,只有最切身的利益才能触动圣上,至于她的出场,全然是为了给沈煜洗清嫌疑。 可气,他心里住着别人,她还忍不住帮他开脱。白芷心头叹息,暂且不去理会酸涩的情愫。 宫人架着玫妃往外去,这个女人忽而疯癫大笑,凌乱的发中隐约映出狰狞的脸,她嚣张道:“谁敢对我不敬!我腹中怀着龙种!” 白芷与沈煜皆是皱眉,两人这才明白,为何她方才偏护着小腹。 他们离宫的时日是有些久,竟叫玫妃钻了空子?圣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一众静默中,唯有玫妃笑得跋扈。 沈煜沉声道:“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上一次在剑拔弩张中诊脉,还是在烟雨楼,只不过李犇换做了玫妃。几位经年的太医会诊了片刻,给出了白芷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启禀圣上,玫妃娘娘确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圣上无子,在场的人皆明白玫妃腹中的孩子意味着什么。白芷攥紧了衣角,她自然怕玫妃因此得了护身符,再动不得。 玫妃得意笑着,已兀自挣开了宫人的手,一个月不显怀,但她以手托腰,肆意炫耀着。 连圣上苍老的脸上也露出喜色,他嘴角上扬,激动道:“朕的孩子!朕的孩子!自慎儿、怜儿走后,朕终于又有孩子了!” * 琅华宫,寝殿。 玫妃被安然无恙抬了回来,虽说宫人全换成了沈煜的心腹,但在生产之前,无人动得了她。 尚有九个月可以思考对策,只要她肚子是鼓囊囊的,她背后的人就不会由着沈煜下死手。总会有转机的,玫妃护着小腹,万千思绪化作烟,已没了回头路。 她命不由己,从前被逼着害人,许是见得多了心肠愈发歹毒,明知自己的计策会害死无数无辜的姑娘,仍献给了圣上。 她们死就死吧,只要她能活就成。 沈煜一连几日问话,都碰了壁。他不能断她的饮食,不能动刑,若这个孩子出了差池,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自己。 又一次无功而返,回流芳阁的路上却见白芷立在那,冲他轻轻招手。自他不慎露出纹身,她明显有意疏远,今日倒是反常。 沈煜喉中发紧,不知从何解释,沉默了半晌,只道了一句不痛不痒地:“你怎么来了。” 掌心微痒,本能让他想拥住她。 这人怎么没睡好,眸中爬满了血色。白芷分明忧心,却端着不在意的样子,说起公事:“听闻你在查幕后黑手,可人家在暗,你在明,略加防范,便可既拖延你的心力,又为自己争取谋划的时间。” 她不留情面地数落他的模样,像极了他从前嘲讽她的情境,只是人物调换,眼下他反ʟᴇxɪ倒成了拘谨的那一个。 罢了,只要她肯和自己说话,骂他也成。 沈煜道:“你可有好计策?” “我的人也在查,只不过我查的是玫妃的短处。我妹妹白芃在宫里侍弄花草,认识了各处不少宫人,辗转得知玫妃娘娘入宫后不久,她的一个同乡很快入宫当了侍卫。”白芷深吸一口气,不知自己何时也成了拿捏人心的叵测之人,与人斗,总要心狠一些,“这个侍卫在入宫前已考取了功名,却甘愿放弃。玫妃出事后,他喝醉了酒,口无遮拦点明骂你我。沈煜,你该知道这种情谊是什么,也该明白这个人对玫妃意味着什么。” 她最后一句话语速缓慢,边说边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腰侧,虽在笑,眼神却冷漠。 沈煜背脊僵直,因她饱受苦涩煎熬,他喉结滚动,拉住她的小臂沉声道:“待此事了结,我会给你一个说法。你……等我。” 白芷挣开了那只手:“不必。我是你的刀,你也是我的刀,无需旁的说法。” * 玫妃坐在美人榻上,使唤沈煜的人拿肩捏腿,她觉得端着嚣张的架势,旁人总会忌惮三分。 耳畔宫门锁链开启,有一个脚步渐渐靠近。不用看也知,是沈煜。 只是今日的脚步声有些多,玫妃懒懒转身,才见沈煜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她不以为意,横竖沈煜不能拿她怎么样。 沈煜抬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同行的几人。躲在后面的那人身材娇小,这才抬起头,道:“玫妃,今日我送了故人与你相见。” 竟是白芷,她神色镇定,一点也不像当时在承阳宫内的模样。 玫妃冷笑:“好歹毒的心思,竟把自己藏在我宫里!” 白芷没多理会,眼下再与她辩论,是谁毁了谁的人生毫无意义,或许她们一开始都只是可怜的棋子。 她道:“圣上已疑心你受人指使,觊觎皇位。眼下留你,不过是养胎,到时去母留子。他从来没想过让你活着。” 玫妃挑眉,轻蔑哼道:“你难道以为我不知?无妨!我不在乎!” 果真如沈煜所言,玫妃油盐不进。白芷叹气,只得亮出最后的筹码,道:“瞧瞧这人是谁?” 白芷去掉被押之人的头套,露出那张久违的脸。玫妃跋扈的模样荡然无存,眸光一瞬变得惊惧,白芷只字未言,她已挣扎着上前,道:“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放了他!不干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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