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家最紧要的时候需要帮忙时装聋作哑,就为了她的面子,搭把手都不愿,跟昔日的娘家撇得一干二净。 家里人死光后,卓荷在来淮南投亲的路上遭歹人失了清白。 好不容易进了闻府到卢氏身边,她居然也碍着面子怕被人发觉不肯给卓荷妥善安置,说着疼她的话,哄她改姓在清韵汀当下人使唤。 什么亲戚姨妈,真要疼她,早就给她抬房了,或者寻个好人家,何苦又要拖到现在。 卢氏气畅,“你是个乖的,又是我苦命妹妹的女儿,我自然疼你。” “不过你自己也要争气些,进了容云阁,必得好好伺候衍哥儿,也要替我盯着江氏,有什么动静立马叫人过来说给我听,尤其是凝云堂派人送去什么,给了什么,你的眼睛素日里要亮些...” 正说着话,卢氏瞪圆了眼,捂着肚子哎哟叫唤起来。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卓荷朝外大声叫丫鬟去请郎中。 有了上回的教训,江映儿也不敢再派人在府上寻闻衍用膳,怕惹他不悦,总之他不管回不回来都不会饿着。 思前想后,每次用膳前闻衍不在便等上小半个时辰再吃,免得落话柄。 给膝盖擦过药,正依着等送过去给卢氏过目添单下人的回信的功夫,江映儿又去细查了一遍西厢,确保主屋有的,那边也有,才显得她把卢氏的话放在心上,不会亏待了闻衍的这位“表妹。” 外间,人回来了,脚步匆匆脸色凝重,后面还跟着清韵汀的几个仆妇。 江映儿没张口问呢,仆妇们便道,“少夫人,请您往清韵汀走一趟。” 不知发生了何事,江映儿纵然一头雾水,看着事态紧急,带着丹晓匆匆忙忙过去。 刚进厅,她给卢氏在鲁老太医那地方抓的药就被丢砸到了脚下,药封的壳子摔破了,随之扫过来的还有一杯热茶。 滚烫的茶水飞溅,有的渗透过清薄的裙衫,落到腿上,烫得江映儿指尖一动,手背也没能幸免。 尽量稳着声,“不知婆母唤儿媳过来所为何事?”路上清韵汀的仆妇没讲半句。 卢氏一脸红疹,唇色发白,那双眼睛要吃人似的。 旁边站着郎中,桌上还摆着早膳未清洗的空碗,似乎是早上她给卢氏做早膳装盘的碟碗。 江映儿心头一滞,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干的好事!”卢氏手捂撑着肚子,“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等衍哥儿回来,我非要叫他休了你不可!” 说罢,卢氏苦着脸哼唧哭喊,“衍哥儿呢,找到他没有,让他回来看看,他娶进门的好媳妇,竟然敢谋害他亲娘。” “哎哟....” 旁边的丫鬟安抚说,已经着人去请了。 江映儿扑腾跪下,“儿媳实在不知何处犯了婆母的忌讳,实在不敢担谋害婆母的罪名。” 卓荷站了起来,把桌上的空瓷碗摔到江映儿面前。 丹晓上前为她挡,反而被卓荷指示旁边的仆妇把她拉到一边扣着。 “还说你不知道!你给夫人做的早膳里,究竟放了什么好东西?” 江映儿看眼卓荷,先确认了丹晓的安全。 又转眼看向一旁的郎中,郎中不是个刁钻的,不等江映儿问就告诉她,卢氏误食了笋粉,以至于满脸红疹,肚中腹痛。 笋粉? 早间做的几道菜里,食材江映儿都记得,她并没有添放笋粉。 “那婆母....”不管是不是她的差错,眼下卢氏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儿媳即刻去为您请鲁郎中过来。” 请鲁郎中,卓荷一惊,不成! 郎中率先道,“少夫人放心,夫人所食笋粉不多,眼下已药物催吐,又吃了治疗过敏的药粥,修养一段时日就没什么大碍。” 江映儿松了一口气,细细听着郎中余下的嘱咐。 “只是夫人近来的饮食必然要尤为注意,切忌不能再误食,也不可再进食辛辣刺激的食物,吃滋补养胃的,粥食的温度放比寻常温凉些,但也不要冷。” 江映儿点头,“好,深谢郎中了。” “少夫人客气。” 确认卢氏并无大碍,江映儿跪对着卢氏为自己申辩。 “儿媳早间为婆母做膳,用的都是些掌勺和仆妇们备好的膳食....” 卢氏肚子绞痛,此刻脾胃虚弱,方才又发了好一通火气,而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瞪着眼睛食指不断指着江映儿。 卓荷大踏步跨出来,充当着卢氏咄咄逼人的嘴脸,打断江映儿的辩诉。 “除了你还有谁!清韵汀里的人都知道夫人不能吃笋粉,夫人的饮食上从不会沾染笋粉,除了你今天早上自作主张为夫人做的早膳。” 江映儿默然了,眼下抬出来的证据都指着她的脑门,说再多没用。 卢氏抖手恨眼,“滚...滚出去。” 卓荷跟着开腔,“少夫人快些走吧。” “婆母好生照拂身子,儿媳在外候着,您有事便差人唤儿媳一声。”主仆二人灰头土脸被撵了出来。 “夫人....”,江映儿示意丹晓噤声。 在外站了会,仆妇们已经把里面的碎碗和药渣收拾了出来,江映儿拿了点银子塞给丹晓,低声吩咐她跟上这些处理残羹的仆妇,叫她再去找今日见她们做饭的掌勺和婆子们。 淮南最大的地下赌场,人声鼎沸。 闻衍入了门便一直在查账,赌场收支大,账目又多,五十多人在盘算着,顺到了棘手的地方,他还在处理。 自进来便滴米未进了,正是恼的时候。 底下人告知,府上的小厮又来了,八成又是江氏,天天来寻他! 男人眉宇蹙沉得厉害,没见人,不耐烦斥道,“她又有什么事?” 旁边查账的人纷纷被他阴沉的脸和斥责的声气吓得缩了脖子。 底下人说,“听来人说,好像是夫人病了。” 闻衍微顿。 夫人?不是少夫人? 跨步出来一看,的确不是容云阁和凝云堂的人,而是清韵汀的,说是夫人误食了笋粉,险些就不成了,赶回府的路上闻衍听完了来龙去脉。 快到清韵汀时,远远的便见到了他那妻子。 她跟晨起一样,垂张素白小脸,静默站在汀廊外边上,廊边落起细雨,一边的肩头被浸湿,而她毫无发觉。 观她的模样,八成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卢氏暂时不会想见她,江映儿低头顺着脑中思绪,想着方才发生事情其中的蹊跷,一时不察入了迷。 鼻端带过一阵冷洌的香,眼前罩着高大的黑影,视线所见是湛蓝色滚了云样的衣袂。 闻衍回来了。 江映儿施然一礼,“夫君。”随后便提裙快步跟上他进了内厅。 睡下的卢氏知道闻衍回来了,立刻睁眼从被褥里跳跑出来,抱着儿子不住地哭诉,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埋怨。 说她造孽命苦早没了男人娶进门的儿媳不怀好心,又指责闻衍是不是不想要老娘了,字里行间更多骂的还是江映儿。 “母亲莫要哭了,仔细脸上敷的药全叫您的眼泪滚擦去,红疹还要不要好。”闻衍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 “天不垂怜,我年年可没少往庙里捐香火钱,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卢氏怪打他好几下,眨眼见到一旁的江映儿,倒竖起了眉,拽着闻衍指着她。 “衍哥儿,你要是还想叫你母亲活命,日后能有安生日子过,就快快一封休书休了她。” 卓荷闻言大喜,心里求之不得巴快着闻衍顺着卢氏的话下决断。 提到休字,闻衍余光扫留到一旁跟进来,默不作声垂首跟块木头般的妻子,算难得一见的有了反应。 慌似地抬眼看向他,“......”又很快低下了头。 被赶至门口遭雨淋着罚站,进门后卢氏责她斥她,里头有几句话甚至怪骂到了江家的祖坟上,都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提到休书,反而慌了。 闻衍唇角抿压沉下,祖宗戚族受到人侮辱,她都能背弃不顾,听到扫地出门才有所触动。 她还真是如母亲所说,生怕被休出门去,是怕舍离了闻府的滔天富贵,今后没有好日子过。 爱慕虚荣,贪图富贵。 闻衍不满收回目光,不再看江映儿,继续顺拍着卢氏的后背。 脸带寒意,沉声喊她,“江氏。” “你还有什么话讲?” 听得出来男人对她非常不满,虽说可能性不大,江映儿还是怕闻衍真顺着卢氏的话忤逆闻老太太,真给她一纸休书。 卢氏笋粉一事,处处透着蹊跷古怪。 可眼下丹晓才出去找人,再快也不能即刻弄清楚赶回来,闻衍矜傲,不能顶嘴,只能顺局势把事情摊下来,讨个乖。 江映儿双手叠额跪下,姿态恭顺无比。 “婆母责骂得是,一切皆因妾身处事不够周妥,给婆母做早膳之时,没有提前询问下人婆母用膳的喜好禁忌,让婆母遭了罪。” “但请夫君和婆母能看在妾身是头回犯错的份上,不要休了妾身...”脱了闻家,爹爹娘亲怎么办啊。“日后妾身服侍婆母,一定会处处谨慎,不再犯错。” 闻衍漫睨着地上的女人,被雨水浸湿的地方蔓延后背,衣衫微薄贴在身上,弯腰时脊骨节节拱凸起。 她是紧张了,话调虽照常的平稳柔慢,可手不由扣紧出卖了她。 嫩白的手背上有烫伤的泡以及红痕,是在做早膳时被烫到的吧。 相门嫡女礼仪周全,从小娇生惯养,想来她是不会下厨做饭的,进了后厨恐怕锅碗瓢盆都分不清,难怪笨手笨脚,反而吃了苦头。 闻衍想起出门时,心中被她冷淡的模样激得不悦,刻意叫她留在母亲的房中伺候。 江氏做事不稳叫他不满,但到底也是顺听他留下的话,恭恭敬敬给母亲做早膳了。 休她? 凭着误放笋粉一事,祖母不会同意他休弃江映儿。 “既然你已经认清自己的过错,日后服侍母亲,做任何事必然要仔仔细细。” 卢氏和卓荷瞪大了眼。 特别是卢氏,当下不满起来,“衍哥儿,她谋害你亲娘,你还不休了她,只是说一句便过去了?!” 情绪非常激动,“你到底有没有把你母亲的性命放在眼里!” 不休,江映儿心下一放,扣紧的手松了。 闻衍瞧见眉蹙更深,为了安抚激动的母亲,脱口道,“江氏,误放笋粉一事别以为你就能逃脱过去,说到底也是你做事马虎不够上心,你自己去祠堂罚跪两个时辰。” 话落,闻衍忽而想起她的膝盖磕了不浅的伤。 可再要说什么,他这白来的妻子已经福礼起身,听话去祠堂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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