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她问。 “梅雁栖主动出手相救,为师自然视他为恩人,想要报答一二。随后为师了解到梅雁栖的夫人自小身体有弱症,二人成婚几年始终没能有个孩子,于是为师便自告奋勇,主动替梅夫人诊病,机缘巧合住进了梅府。” 梅夫人? 庆慈立刻想到灵州清荷庄雁栖湖畔的鸣筝亭里,那处由梅雁栖亲手刻下的“吾妻阿筝,吾儿阿荷,盼此生无恙”的隐蔽字句来。 “师父,梅夫人名字里可有一个‘筝’字?”庆慈插嘴问道。 “你知道梅夫人?”丹拂子看她,眼神古怪。 “只是听过。” 庆慈大概将自己在江南道了解的有关梅家的零星消息说了。 丹拂子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他盯着庆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一番,半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终又开了口,赞叹的语气里夹杂着惋惜,幽幽道:“梅夫人姓阮名筝,是筠州本地有名的才女,家里则是江南道经营玉石买卖的商户。阮筝其人,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更重要的是,她为人和善,同梅雁栖一样,是个乐善好施、疏财仗义、喜好结交朋友的爽快人。为师那时性格不讨好,便是住进梅府,也时常犯浑说些惹人厌烦的傻话,可梅雁栖夫妇二人,始终待我同兄弟一般照顾。可惜……直到今日,为师每每想来梅家夫妇的结局,都要骂一句上天不公,好人不长命。” 梅雁栖一家确实倒霉。庆慈想了想,问:“梅家出事的那会儿,师父已经不在江南道了?” 丹拂子颔首:“不在了,为师那时候治好了梅夫人的不孕之症,一年后便继续游历北上,揭了皇榜,进了宫。等到为师知晓,梅家被人灭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半个月。” 庆慈觉得古怪:“那师父如何肯定传言里的梅家一定留有宝藏?” “为师不能肯定,”丹拂子道,“正是不能,所以才要进京调查一番。” 庆慈觉得丹拂子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师父啊,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打算如何调查?便就算能调查出来个结果吧,梅家尚有宝藏家产在世,可梅家人都已不在了,师父找到宝藏又能怎么办呢?” 丹拂子直直盯着庆慈,忽然道:“梅家有后人在世。” “什么?”庆慈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丹拂子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叹口气,重复道:“为师说,梅雁栖的后人还在世,若是梅家宝藏确有其事,为师自当尽力谋划,将其归还。” “梅家人不是上下皆被灭门,梅雁栖妻女至今下落不明么?”庆慈讶异极了,“难道您知道梅雁栖妻女如今在哪?” 丹拂子没再看她,他垂头,重新拿过一旁药钵,再次慢慢碾压起灵芝来。药刀和钵体咯吱作响,听起来有一丝苦涩。 “阮筝阿姐已经死了,”丹拂子低声道,“但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庆慈眨眨眼:“是那个叫阿荷的小女孩?” 丹拂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嗯。” “那她人在哪里啊?”庆慈问。 “自然是隐姓埋名地好好活着,”丹拂子不耐烦摆手,“你这丫头问题也太多了!” 庆慈努努嘴,不死心道:“那城东姓于的药材商到底又是师父什么人啊?” “故友。于夫人小时候被拐到江南道,被阮府买了给阮筝做贴身丫鬟,她们一起长大,主仆情谊很好。后来于夫人的亲人寻到筠州,阮筝便放了她的卖身契,让其归京与家人团聚了。为师也是早年在京城与于夫人偶遇,才知道她在阮筝生产前便离开了梅府。” 原来如此。 庆慈不满:“师父想见故人就见呀,干嘛要对徒儿撒谎?” 丹拂子轻哼了一声,没辩驳。 “总之,十八笑的药方一事很是蹊跷,现在牵扯到了两国的事儿,不查清楚怕会惹起更大的麻烦。徒儿劝师父还是同刘世伯一起去远智大师那里,三人一起比对下当时的情景,看看当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好。好歹总共就四个当事人,这药不可能无缘无故落到常鹤伦手里。” “至于梅家宝藏,不瞒师父,那位常鹤伦也在找。万幸眼下他落在王爷手里,徒儿会拜托王爷,看能不能从其口中审出一些新的消息。” “最后,师父在京城,往后去哪、见谁,都不能再瞒着徒儿!再有下次,徒儿真的要生气了!” 庆慈噼里啪啦总结了三点,说罢昂起下巴,向丹拂子确认:“师父,可都听到了?” “听到了,听到了!”丹拂子囫囵吞枣嗯了一声,嘟囔道,“到底像谁这是……年纪不大,管家婆似的……” 庆慈只当没听到。 她同丹拂子又闲聊几句,出了药材库,往后院走去。 梅雁栖的女儿竟然还活着,庆慈想到此处,忽然觉得很是高兴——江南道那么多的梅家别院,原来各个是名下有主的啊——若是能早一日帮师父查清梅家宝藏的事情,是不是也就能让那个叫阿荷的小姑娘早一日认回自己的身份? 庆慈深深呼出一口气。 若是梅雁栖夫妇泉下有知,当今世上还有师父这样的旧友愿意为其奔波,应当亦是欣慰的吧…… 作者有话说: 修改时间BUG
第141章 难过 ◎儿大不中留,养徒不防老◎ 白日, 傍晚,无恙阁。 这两日天气愈发好起来,明明是冬日,却天高云阔, 比起前一日还要暖和些。忙碌了一日, 无恙阁终于到了打烊时刻。周正站在医馆门前,望着火红晚霞, 忧心忡忡道:“这天儿反常, 恐怕过几日得下雪了。” 身后走过来一位提着药的老者, 听到周正的话,也幽幽叹息道:“周掌柜说的极是。去年这个时候京城已经下了第二场雪了, 今年却连滴雪沫子都没见影儿。眼下城郊地里的麦苗瞧着缺水厉害,要是再不下雪,江南道过灾夏,京城该过灾冬喽。” 周正唏嘘附和, 同老者聊了起来。 庆慈和芳草走了过来, 就这样听了一耳朵。同周正辞别,二人坐进回府的马车。刚到家门口, 芳草一撩车门处的棉布帘子, 就看到王府的马车静静停在家门口。 芳草连忙对车内庆慈道:“姑娘,王爷来了。” 萧静白日里派人来递过消息, 说这两日会忙,没想到这才一个白天没过完, 对方竟然又过来了。 庆慈下了马车, 便见到萧静也从对面马车里下来了。 “王爷从哪儿来的?不是说会忙吗?”庆慈忙小跑过去, 站在萧静面前, 左右仔细打量, “没出什么事儿吧?” 萧静垂眸瞧她,淡声道:“本王刚从巡捕营出来,常鹤伦嘴上配合,实际上一个字也撬不开。本王暂且没打算对他动刑,懒得上杆子审他,便回来了。” 原来如此,庆慈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王爷。” 两人进了庆府,小丫鬟端来了茶盏。门外小厮在院子里探头,庆慈见了,将人召到跟前问话。 “师父今日做什么去了?” 小厮垂头道:“回姑娘,老先生今日又出去了,临走前,老先生对小的说,他今日确确实实是去采药,晚会回来会将采来的药给姑娘展示,这一次绝对没有坑骗姑娘。” 京城什么药买不到?再说这么冷的天还有什么草药能存活? 师父真的是……庆慈无奈:“行了,我知道了。”说完,让小厮下去了。 萧静在旁听着,他端起茶盏,揭开茶盖,慢条斯理吹了吹,问:“丹谷主为何强调没有坑骗你?” 庆慈便将城东姓于的药材商一家同丹拂子的关系过往说了,最后道:“王爷,我才知道,原来梅雁栖的女儿还活着。” “丹拂子说的?”萧静眯了眯眼,道,“若是对方还活着,应该同你差不多年纪吧?” 庆慈欢快点点头:“应该是的,可惜师父说对方隐姓埋名,不便对世人公布其身份。待到梅家宝藏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师父再考虑替对方说出实情。” “丹拂子同梅雁栖的女儿很熟?” 庆慈被他忽然问住,皱了皱眉头,犹豫道:“似乎是的吧?我瞧得出来师父不大想我关心这件事,恐怕是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便没有多问。” “如此说来,梅雁栖的女儿大概自己也不知自己身世。” 庆慈也觉得如此:“听师父的话,梅家出事那会,梅姑娘根本是不记事的婴儿。依师父的性子,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提。” 庆慈说完,感觉萧静目光静静停在了自己脸上。过一会,只见他搁下茶盏,道:“说到梅家宝藏,那日抓捕常鹤伦,本王当场缴获了那枚前朝文玺。” 庆慈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王爷,是不是那文玺上有关于梅家宝藏的提示?” 萧静摇摇头:“没有。” “有地图吗?或者是刻的字画里另有深意和指向?王爷可找人破解了?” 萧静还是摇头:“没有地图,也没有多余的字画。在本王看来,所谓文玺就是一枚大些的玉章,同本朝国玺没有任何不同。前朝这枚用料是质地上乘的江州白玉,做工倒是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但相当简洁,底部刻了前朝国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记号。” 庆慈听完也纳闷了:“那这文玺同梅家宝藏有联系的事情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总之,常鹤伦的话不能全信,”萧静道,“这人脑子有些不正常,莫要用寻常人思维去理解他的行事。” 这话倒是没错。 庆慈私下也曾试图理解——放着召南新神教的权势利益不要,一把年纪偏偏跑到大魏费尽心思去找所谓未知的宝藏——可惜除了脑子不正常,她实在找不出第二条理由。 “对了,王爷,刘世伯还有几日能到?”庆慈将出无恙阁时候听到的几人关于天气讨论说了,道,“别恰好被大雪堵在路上,可就麻烦了。” 萧静敲了敲桌面,道:“本王来便是同你说这个好消息的,不出两日,刘澎年便要到京城了。” “怎么会如此之快?”庆慈眼睛一亮。 “大儿子刘志渊一家在这儿;一直在外游历的二儿子几个月前也到了京城,眼下在钦天监里谋事;书读得好的三儿子,业已取得了国子监的名额,过了年便要入学。如今一家三儿子的学业事业家业都转在了京城,刘澎年历来溺爱儿子,怎么可能愿意一个人呆在芦州。” “刘世伯这是要重新搬回京城?” “接到金鳞甲的飞鸽传书,道半路上便碰到了带着家当往京城赶的刘澎年,也是巧了。” 灵州到京城来回也要十来天,庆慈本以为还得再等,一想到便心里焦急又无奈。 刘澎年能早早来京城便是再好不过,庆慈实在怕萧鸾等不了,同时她也想尽早知晓当年十八笑的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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