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国的前国师?”丹拂子表情凝重,似乎在回忆,半晌,摇摇头,“为师确实不认得。” 庆慈一字一字道:“可他的独门秘药也叫十八笑,不但与师父您的十八笑名字一模一样,效果同您当年醉酒后同徒儿讲得也分毫不差。师父,召南人说常鹤伦的十八笑里,有召南独产的毒雨蛙,沾之即死,您的十八笑里有么?” 丹拂子似乎也有些震撼,他脸色几变,慢慢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问:“你说的那个常鹤伦长什么样?” 冷不丁地,庆慈便被问住了。常鹤伦长什么样子,她其实并不曾真的确切见过。 她只好道:“都说是一张十分普通的脸,见过都记不得特征。” 丹拂子闻言,眉间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便不是他……不是,怎么也不可能是他……” 庆慈耳朵瞬间提了起来。 “师父说的是谁?” 丹拂子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反问道:“你说萧静那小子已经将这个什么国师给抓了?” 庆慈点点头:“这人在大魏境内搅起很多命案,连薛忠明老将军都被他害死了。他躲了很久,昨日终于被王爷抓住了。” “薛忠明死了?”丹拂子顷刻顿住脚,瞪大眼,“他什么时候死的?” “师父认得薛将军?薛将军是今年初夏死在了灵州驿站,当时他领了江南节度使一职,负责护送修河道的银子,半道上却被自己的书童下毒杀害了。后来调查证明,那书童原本便是召南人,受了常鹤伦的指使和威胁,才对薛将军动了手,”庆慈解释完,盯着丹拂子的眼睛,好奇问道,“薛将军同师父年轻时候是朋友吗?你们关系好吗?” 丹拂子半晌没说出话。他只站着,眼神直勾勾地,虚点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庆慈见他如此,有些不知所措:“师父,您还未回答我,您同薛将军关系如何?” 丹拂子却不再说话了。他转身拎起桌上医箱,囫囵吞枣似的丢下一句:“为师出去了,一切都等为师回来再说。”人便匆匆离开了。 庆慈望着他匆忙的背影,想了想,唤来小厮道:“你今日跟着师父,远远地即可,别被师父发现了,好好看着师父白日都去哪了。” 小厮点头,拔腿追了出去。 庆慈扶着桌子,慢慢又坐下了。 师父刚刚那副样子,说不认识常鹤伦应该不是撒谎,但是说起薛将军,师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常鹤伦必定是认识薛将军的,瞧师父这反应也是。但是为何师父不认得常鹤伦? 庆慈眼珠子转了转。 师父刚刚忽然又问常鹤伦长什么样,那么师父必然是想到了第三个人。这个人师父认得,薛将军估计也认得。 可师父听完自己的描述后,又果断说不可能是“他”…… 这个“他”,到底是谁? 庆慈心中涌起一个朦朦胧胧的猜想——这个“他”会不会跟师父口中那个因为十八笑而身故的朋友有关? 庆慈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个想法似乎有些扯。 法宏寺的主持远智大师都说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候在京城与刘澎年刘世伯关系亲近,若是连师父自己都对当年的事情有所迷惑,说不定等刘世伯来京城的时候,所有的情况又能清晰一些? 可惜昨日信才送走,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见到刘澎年。庆慈暗暗想着,又或许,她可以请求萧静,让师父先去认一认常鹤伦? 庆慈这边打了无数主意。北疆王府里,燕然穿过解语院太湖石,上了二楼,敲响萧静书房的门。 “酒醒了?”屋内萧静淡声道,“何事?” 燕然默了默,道:“王爷,巡捕营那边说常鹤伦昨夜疯喊了一夜,死活要见太后娘娘。” 萧静道:“进来说。” 燕然便推门而入。整个书房没有燃一个火盆碳炉,两边窗子也紧闭,显得幽暗冷清。萧静披了一件黑色大氅,盘腿坐在椅榻上握着一卷书册,一侧只一盏高高烛火微亮,照出他半边眉骨一片金暗金,其下阴影遮住眼眸内神色。 萧静头也不抬,只问:“明知甲一故意灌你酒,不能喝还喝那么多,你倒是实诚。” 燕然摸摸脑袋,道:“与甲一他们玩闹的,让王爷见笑了。” 萧静唔一声,翻过一页。 见他不说话,燕然只得又重复道:“王爷,常鹤伦昨夜喊着要见太后。” “将看管的人都换成金鳞甲,且随他去嚎,”萧静道,“再如何,堂堂太后也不是他想见便能见的人。等常鹤伦什么时候想明白先说什么才正确,再来同本王汇报。” “是。” “明赫尔那里不要泄露消息。” “是。” 萧静又翻了两页,将书册搁在桌案上,他捏了捏眉心,问:“几时了?” 燕然道:“辰时刚过一刻。” “皇上早朝应当散了,”萧静沉吟一二,站起身,道:“去让红柳准备一下,本王要进宫一趟。” 萧静自从卸任摄政大权,便主动不再参与早朝一事。王昆玉和顾子悠倒是时不时会来北疆王府见他,言语间有意无意透露些朝中大事出来。 萧静每每均是面无表情听着,只当不知二人深意。 萧胤倒是主动召见萧静几次,询问他一些政事意见,邀要他依旧参与早朝,萧静均以身体要修养为由推掉。 萧胤有些失落,却也知萧静是为自己好。可他到底是孩子,踌躇满志是有,但每日更多的是被迫打起精神、勤勤恳恳,皇帝之位做得有些悲喜交加。 萧静今日见到萧胤,便见对方眼中先是惊喜,随后升起淡淡的埋怨。 “小皇叔好几日不来宫里见朕,都在忙些什么?”萧胤搁下手中毛笔,上前扶萧静起身,口中酸溜溜道,“和悦那日说小皇叔带她去了庆大夫府上?怎么小皇叔不带朕?” “皇上是皇上,怎么还羡慕阿鸾那疯丫头,”萧静道,“臣并非自夸,这几日臣在外奔波,为的自然还是皇上的高枕无忧。” 萧胤两句就被哄得笑了:“哦?小皇叔做了什么?” 萧静还未开口,门外福公公高唱一声:“太后娘娘到——”
第139章 药方 ◎师父为何要撒谎?◎ 张清霜满身珠光宝气, 迈着碎步进了御书房,其后跟着冯公公,以及一位端着托盘的宫女。 “皇上操劳半日了,快歇歇眼睛, 哀家让人熬炖了滋补鸡汤, 特意添了人参和鹿茸,皇上趁热尝尝吧?”张清霜笑吟吟转身, 接过托盘里的汤碗, 递了过来。 她笑容慈善, 嗓音里带了浓浓亲近,看起来十分心疼萧胤。 鸡汤黄澄清亮, 香味盈鼻。萧胤却只瞥了一眼,转过又身去,他提起笔,自顾垂头看着奏章, 口中道:“搁着吧, 朕等会喝。” 张清霜也不恼,笑容不变示意宫女上前, 宫女垂头接回汤碗, 恭敬呈一旁,随即又无声退下。 张清霜捏着绣帕拭了拭猩红的指甲, 这才眼珠一转,才看向萧静:“王爷也进宫了?多日不见, 听说王爷连早朝都推了?怎么了这是, 瞧着气色可不大好?啧啧, 王爷可不能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啊!” 张清霜眉眼间亲切不似作假, 循循善诱的口吻, 一派长辈嫂子架势。那日明月池畔连生死讯息都不顾的仿佛另有其人。 萧静负手站定,声音不辨喜怒:“臣这几日为了抓召南前国师,连着好几日缺觉,自然比不了太后娘娘的好气色。” “召南前国师?”萧胤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眸看过来,“召南国师不是人在小皇叔府上?怎么又来了位前国师?” 萧静目光不着痕迹扫了眼一旁抿唇不语的张清霜,看向萧胤,道:“这便说来话长。虽然对方是位麻烦人物,不过眼下已经不足为惧,皇上不必为其费心。” 萧胤点点头:“朕读过召南志,召南国师权力极大,因此新旧交接之时,派系争夺得十分厉害,失势的那一方往往不得善终。既然小皇叔说此人不必费心,那朕便信小皇叔了,”他顿了顿,眼中泛起忧愁,问萧静,“朕如今忧心的是,这回召南明国师来京,却闹出那样的动静来,两国的边境贸易问题,不知还能不能如期推进。” “此事明赫尔同臣说过,待他身体能走动了,还是期望进宫觐见皇上。两国边贸是大事儿,他若是谈不成,回召南更不好对国主交差。” 萧胤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两国百姓都要过日子,能早一日通贸就好。我大魏繁州如此好的地理条件,实在不应该为战争负累,以后稳定下来,李风年老将军同繁州士兵们也能轻松许多。” 同北疆外族意图侵犯大魏国土、吞并大魏政权不同,召南部族繁多,人心不齐,虽然对大魏称不上觊觎,但由于两国互通狭小和贫富差距带来的各种摩擦冲突,几百年里,亦是从未间断。 与召南接壤的各部各镇稳定边贸,是自太、祖皇帝时候建立大魏之初便开始追求的一项政治目标。可惜召南方面从来都不配合。李风年驻军繁州十几年,该打的仗也打了,闹事儿的人也抓了,历来奉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边境原则,却始终换不来召南一个统一的口径。 好在这次新上台的召南新任国主倒是勇猛,借着新神教的势力终于可以为自己所用,两年时间里铁血镇压了一派不服众的部族,终于换得这次由新神教明赫尔出使京城的机会。 若是明赫尔能代替召南国君同大魏签订通贸的条款,届时两国边境总能安稳下来——只有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将银子挣在了手里,想要闹事儿的人才会越来越少。 一想到到萧氏几代皇帝未解决的事情极有可能会在自己手中尘埃落定,萧胤自然高兴非常。 “那便等明国师身体恢复了,朕再与对方好好商讨。” 萧静淡笑:“皇上关心边境,体恤军民,心怀天下,是明君所为。” 萧胤得了他的夸奖,露出欢欣鼓舞的笑。 “小皇叔过奖,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二人君臣交心,场面一时欢畅。 萧胤手边的鸡汤眼见已经没了一丝热气。张清霜撑不住笑,终于插嘴道:“皇上既然与王爷商论国师,那哀家就先回宫了。” 萧胤此刻笑容轻松许多,道:“母后慢走,儿臣还有话同小皇叔说,便不送母后了。” 张清霜皮笑肉不笑:“皇上忙吧。”说着,一扭身,也不等冯公公过来扶,抬脚便走了。 等几人出了御书房。萧胤冲萧静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自从舅舅入狱,母后待朕亲近了许多。” 二人对视一眼,皆清楚其中深意。 萧静嗯了声,只说:“皇上长大了。” 萧胤沉思片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转身从桌案上翻出一本奏折,递给萧静:“小皇叔,不妨来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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