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离李五家不算远,下了迎水桥走一会便到。与李五家地处深巷不同,胡家是一栋临街小院,一楼直接辟做铺面,二楼和后院供家人生活。因此,胡家的大门与别家不同,是开在了后街。 后街虽然也靠近主街,但是主街再往前便是一户人家的后墙,相当于一截死胡同,因此除了胡家自己人,平日里稍少有人走。 这一块不是商业区,胡家的猪肉铺子更多的算是个家庭作坊。自从孩子丢了,胡家的生意也关了。 庆慈几人得了邻居们的指导,从后街敲开了胡家人的大门。 胡家两口子听得来意,将人请进了屋。 庆慈开门见山问道:“孩子丢失那天的情况,能否再仔细说明一下。” 胡家娘子回忆起来还是掉泪:“我们家响哥儿同李五家的奇哥儿性子不同,打小就爱四处疯跑,我们生意又忙,从来没有仔细看顾过他。这一片都是邻里乡亲的,从没想过哪天孩子会丢……那夜,家里来了单大生意,要为一家酒楼的喜宴备肉……我们夫妻俩忙活了一夜没睡,早上回房就发现孩子不在了……可若是问什么时候不在的,我这个当娘的是真的半点没发觉……” 庆慈又问:“那出事前,家里可曾来过什么陌生人?” 胡家娘子抹抹眼泪,一脸难意:“家里常常来各种陌生人……大都是来取肉的:有邻居、有介绍来的人家,大点的客户来的都是家里下人或者酒楼小厮,另外,那几日家里房顶漏雨,就找人赶着在夏天前修了房,顺便又补了漏风的窗子……林林总总,真是来了不少陌生人。” 这就难办了,庆慈看一眼一旁记录的衙役,拧眉道:“那案发前你们见响哥儿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 胡家娘子一脸悲痛:“还是前夜晚饭时候,那孩子说房顶修好了,匠人都回去了。他做了饭菜,给我们送来。我们夫妻俩正忙着备肉,随口说了句让他吃完自己先去睡……便是同往常一样,说了几句话,孩子便回了后院……” 说着,哭嚎起来:“我儿已经不在了,挣那么多钱有何用……” 众人叹息着出了胡家,又朝李五家走去。 李五不在家,李五的瞎眼老母亲听出了庆慈的声音,将人请进了院子。几日不见,老妪形容枯槁了很多,小孙子丢失让老人家打击不小。 “大娘,李五去哪了?”庆慈问。 老妪哀叹:“天刚亮就出门去找奇哥儿了。” 老妪解释了几句,原来李五的牙人生意也不做了,每日疯魔了似的,天一亮就出门找奇哥儿,天黑才回来,母子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连官府都没找着呢,他能去哪找……可儿子丢了,当爹的哪能坐得住……”老妪浑浊的眼睛又蓄满泪,“奇哥儿他爹心里埋怨我呢……要不是老身瞎了眼,怎么能连个八岁的孩子都看不住……” 庆慈和张联等人对视一眼,清官实在难断家务事——李五丢了儿子,心里埋怨老母——这事儿本是李五想得偏差了,但是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庆慈道:“您能再跟我说一遍奇哥儿丢那天前后发生的事儿吗?” 老妪微微偏头,回忆道:“那日奇哥儿他爹又接了个活儿,要去邻县处理生意,他常常东奔西跑地,所以那晚只有老身和奇哥儿在家……奇哥儿帮着老身洗漱了,上了床榻,他帮着熄了灯才回房……姑娘问老身具体,可老身眼瞎耳聋,真是没有任何觉察……” 庆慈只好问:“那大娘,那两日家里有来陌生人吗?” “有来几个,似乎都是找奇哥儿他爹打听铺子的,具体是谁得等晚上回来问了奇哥儿他爹才能得知。” 看来也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庆慈安慰了老妪一番,保证官府一定会尽快找到孩子,一行人又从李五家出来。 “李五家不好查,当爹的不在家,祖母又看不见听不清。”张联叹道。 确实,庆慈点点头。 时值正午,天色阴沉似黄昏。众人踏上迎水桥,准备先回京兆府吃午饭,整理一番,午后再去另外两家查看。 庆慈一转眸,无意顺着桥下水流往上游看,想起发现胡家响哥儿尸体那天,有人说是从那里流过来的,便问身旁张联:“张大人,你知道那边的河道通向哪里吗?” 张联顺着她指得方向,解释道:“那里往上,是往明月池方向。” “明月池?”庆慈好奇道,“是宫里的那个明月池?” 据说皇宫里的明月池是大魏四大名湖之首,碧波浩渺、琉璃千顷,十分美景。庆慈见识过北疆王府里淡薄宁静的湖,也见识过姚府里小巧娟秀的湖,觉得美得各有千秋,实在想象不出这明月池到底是何等湖光山色之象。 不过……庆慈看了看桥下的环城河,诧异道,“河湖就这样直直连通吗?万一有人从水下摸进皇宫怎么办啊?” 张联笑道:“当然不会,明月池外专门修筑有铁闸门,用万斤巨石压着,还有精巧机关,别说是人了,便是明月池里的小鱼儿也漏不到环城河里来。” 原来如此,庆慈也笑了:“是我没见识了,多谢张大人为我答疑解惑。” 想了想,她又问:“那一片还有人家吗?” “当然,拐过去便是,不过统共也没有几户,且都是京城的老房子了。我记得那一片的房子都不便宜,大概是沾了明月池的缘故,说是爬上屋顶的话,还能远眺明月池一角,”张联叹道,“能和皇家共享风景,贵也是自然。” 庆慈点头,看来住在那边的人家,应该都不是穷人。 几人回了衙门,吃了午饭,这边雨就落了下来。 “终于下雨了!”郑烨一脸喜气,“再不下雨,老家的庄稼都要旱死了!” “可不是,听说今年江南一带也是难得干旱,眼瞅着春天都要过去了,愣是一场雨水都没见着,”一个衙役道,“我母亲娘家写信来,说是发愁今年秋粮交不上呢。” “这才刚入夏,秋粮还早呢。”有人插嘴道。 “你懂啥?”那衙役立刻瞪眼,“老话在呢,‘春雨迟减,小儿肚瘪’,哪年春雨少,哪年冒灾气,等着瞧吧,今秋的粮价一定涨钱。” 立刻有人道:“真的假的,那我得让我家那口子多买点粮食备着!” 众人纷纷聊起天气和庄稼收成,庆慈一边端着饭碗,一边听了几耳朵。 吃了午饭,众人歇息片刻,便又去往另外两家。 这两户均是城中富户,一户经营布匹,一户开绣坊,实在是天生一对的生意搭档。 “两家合作多年,关系一直不错,前几年还结成干亲,”郑利道,“实在是两家都只有一个男孩,若是一男一女,恐怕就要结成娃娃亲了。” 作者有话说: 催更都看到啦,作者二次元繁忙,但是一定保证日更最低三千,大家见谅哈。 所以最后还是要每日嚎一声——求收藏求评论~~~
第34章 干亲 ◎本王的生辰算不算重要日子?◎ 布料商人家里姓汪, 开绣坊的主家姓方,两家交好,连宅子都买得近。 汪夫人见了庆慈一行,忙问自家儿子的下落如何, 得知没有进展后, 一脸难过,差点没站住。一旁的小丫鬟连忙扶她。 “汪夫人, 令公子那日究竟是怎么丢的, 能再说一遍吗?”庆慈问。 汪夫人红着眼, 似乎连话都不想说了,指了指身旁的小丫鬟:“你说与大人们听。” “是, ”小丫鬟礼了一礼,慢声道,“回各位大人,那日方家二房娶新妇, 我们老爷夫人带着公子应邀过去祝贺。到了方府, 方小公子院里的人就来请我们公子,因着方小公子与我们公子是干亲兄弟, 平日里一直玩在一起, 所以我们公子便跟着去了。等到午宴结束,便听下人们说找不到方小公子和我们公子了。” “所以你们汪府的人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点点头。 众人对视一眼, 心中了然,看来具体的情况还得去方府询问。 临走前, 庆慈又问:“贵府和方府结成干亲, 只是因为生意往来吗?” 小丫头不好回答, 看了一眼汪夫人, 只见汪夫人摆摆手, 有气无力道:“不止,我夫君和方老爷从小一个学堂长大,共一位老师教导;我和方夫人结识后,彼此投缘,巧的是,我们当年各自出嫁,请得是同一位全福人,生产那日更是撞在一起,用了同一位稳婆;而两个孩子,从小玩在一处,也是亲如兄弟,最后再加上两家生意互相帮衬,这才结成干亲。” 原来如此。 告别汪府,众人转头走了半条街,就来到方府。 方府气氛也很凝厚,丝毫没有娶进新妇的洋洋喜气。方夫人一听孩子们的下落依然不明,同样的一脸痛不欲生。 庆慈将来意说明,又问了一遍事情经过。 方夫人叹道:“两个孩子据说是在后花园玩,下人们一时没跟上,就不见了人影。起初还以为是不是落了池塘,花大力气将池塘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在后花园玩,然后下人一时没跟上?”庆慈秀眉蹙起,这怎么跟姚元康当日的情形有点相像呢? 庆慈忍不住问:“两位公子没有偷偷回小院,换衣服之类?” 方夫人一愣:“没有。”又问,“姑娘为何这么问。” 庆慈不好说京兆府尹家的儿子就是这么丢的,只摇摇头,道:“夫人见谅,我只是随口一问。” 张联在一旁道:“方夫人,能否带我们去后花园看看?” “自然可以。” 方夫人便令身边的小丫头带着众人往后花园走去。 方府不愧是富户,家里府院虽比不得王府的气势以及姚府的精美,但也是处处亭台楼阁,环境十分优美。后花园更是设计得巧妙,移步易景,赏心悦目。 小丫鬟道:“官爷们,这儿便是后花园了。” 众人往后花园里徐行,两边树木被雨水冲刷,木叶显出一股生动的翠绿,衬着道路上一排稀疏的鲜红大灯笼,似是绿林里点缀的红花。 张联问:“这灯笼很新,是婚礼那会挂的?” 小丫头轻叹:“回官爷的话,正是。” 庆慈环顾四周,正觉得莫名熟悉,听着小丫鬟方才叹了一口气,她顿时明白这叹气背后的深意——府上丢了自家孩子,又丢了亲友家的,这么久没消息,方家人上下心里只怕已经做好了凶多吉少的心理准备——眼前这些灯笼恐怕在方府心中,也失了喜庆的感觉。 方府后花园看了一遍,一无所获,众人只得告辞。 调查第一天,颇有些出师不利。 天色渐晚,细雨依然在飘。众人只得往京兆府回转。庆慈坐在马车内,脑子里仔细琢磨今日这四家的所见所感,忽然闻得车外喧嚣声起,她撩起窗纱,发现马车已经走到了京中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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