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望着她的笑脸,无奈地压下嘴角,他收起手,无意识地搓了搓指尖。 “不过——”庆慈叉起腰,洋洋得意道,“我还比王爷多猜了一样,而且这一样,定会令王爷找到满意的凶手。” “何为‘满意的凶手’?”萧静好笑道,“凶手是谁便是谁,本王又有何满意不满意之说?” “王爷先听我说完,”庆慈笑嘻嘻道:“我的意思是——若是我能帮王爷找到凶手背后的凶手呢?” 萧静一时没有说话。 他定定盯着庆慈自信的眼眸,心中再次充斥一股莫名的情绪,明明心中已经隐隐响起一声激雷,面上却愈发冷静起来。 “你知道本王真正在找到什么?” 庆慈嘿嘿一笑,道:“大概知道吧。” 经过这几日,她算是看明白了——萧静恐怕是知晓薛忠明真正死于谁手的,否则那晚船上他不会立刻断定偷袭的那伙“水贼”便是与杀薛忠明的凶手一路。 结合芦州刘知州的那些话,那晚扮成水贼的人应该是刘知州的人马;而刘知州嘴里所说的“那人过河拆桥,想让微臣早点死,好给他的其他心腹挪地方”——大概便是有人故意给了错误消息,想让刘知州犯到萧静手里,并且做好了牺牲刘知州的准备。 有人拿刘知州当冤大头,刘知州醒悟过来,这才投诚到王爷这边。 同理,杀薛忠明的人,不管是书童还是旁人,大概率也是和那人脱不了干系的。 但那人一定一直完美隐身着,否则不会让萧静这样煞费苦心地,又是高调水路离京给对方偷袭机会、又是多住灵州知州府两日向对方挑衅,紧接着还要过问一位死了快一个月的前任节度使的案情——薛大人已经死了,银子已经丢了,当前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协助新任节度使章鸿广找到五十万两银子抓紧去修河道吗? 萧静并不关心究竟是何人杀了薛忠明,他只是在找一条线,一条能将薛忠明案串起那人身份的线,一条能够将那人从暗藏背景里拽到众人面前的线。 而这条线的线头,此刻不巧就被庆慈看到了。 萧静沉声道:“你到底多猜出了哪一样?” 庆慈眨眨眼,忽然反问:“王爷还记得‘叠翠’吗?” 萧静瞳孔猛然一缩,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说吧,接下来你要如何?” 庆慈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却道:“王爷,咱们再去看看薛大人的尸体吧!” 作者有话说: 人家男女主掌心对握互诉衷肠,阿奴的男女主掌心对摊互猜凶手…… ————求评论求收藏————
第45章 推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薛忠明的尸体就在灵州城外不远的义庄里, 距离驿站一个时辰。 安顿好萧鸾和章鸿广,留下两队金鳞甲看守驿站,萧静和庆慈坐上马车,在燕然和其余金鳞甲的护送下去了义庄。 灵州地界已然是典型的江南风光, 可惜路边原本的漠漠水田变得水坑洼洼, 很多地方肉眼可见地裸露出褐色泥土。而已经入夏,本该抽穗猛长的稻苗却长势矮小萎靡、稀稀拉拉, 令人心惊。 今岁江南的干旱确实严重。 萧静有些眉头不展, 眼底暗藏担忧。 庆慈看在眼里, 好奇道:“王爷,您觉得那五十万两银子到底是怎么丢的?” 萧静道:“灵州知州万芳年上报, 说灵州衙门接管了薛忠明押运的队伍后,打开箱子清点却发现箱子里的银子早已被人用石头掉了包。” 偏偏发生在薛忠明死后,是否掉包已经死无对证……庆慈咧咧嘴,又问:“那银子还能找得回来吗?” 萧静淡声反问:“若让你把吃进肚子里的美食还回去, 你可甘愿?” 庆慈连忙摇头。她这人护食, 别说已吃进肚子,就是还端在手里, 有人来抢她也不乐意给啊。 可没有银子, 眼前这片片快要干涸的水田该如何是好?农户们秋粮交不起,卖不了更多粮食, 那么地方赋税届时也难收全,一环扣一环地, 这样下去年底迟早要出大事。 萧静敛起神色, 道:“想让屋子干净, 先期布置再花哨都是无用功, 得先把碍眼的垃圾清扫出去。江南这儿同理。薛忠明案和银子都只是开始, 本王须得跟他们周旋一阵。” 庆慈点头,萧静说得对,就算眼下章鸿广有银子了又如何?江南道使绊子的人不清理掉,反而更加后患无穷。 二人说着,远远瞧见义庄便在前方。 义庄看门的也是个老头,那人一见萧静二人,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嘟囔道:“今日竟然不是之前的两位小哥了。” 庆慈上前,说明来意,给了老头二两银子,那老头抬抬手,便给二人放了行。 薛忠明的尸体单在一间房内摆放。 已经近一个月,江南天气又比京城闷热潮湿,薛忠明尸体的腐烂溃败程度已经很严重了。可庆慈一踏进房间,还未看清白布下的尸首,便更加肯定薛忠明定然是中了叠翠死亡的。 因为房间里的苦杏仁味儿真是太重了,闻一下都刺得鼻子发苦。这个味道与正常尸体的尸臭完全不同,连门外守义庄的老头都低声纳闷道:“老夫看守义庄一辈子,还是第一次闻见尸体有这个味儿的……” 庆慈忍不住捏了鼻子:“王爷,但凡中了叠翠,一开始只是口鼻内会有苦杏仁味儿,但慢慢地,这种味道会愈发浓厚,渐渐地从尸体的五脏六腑散发出来,就如同此刻屋内这般;而中毒人的血液碰上别的物体,也会使得那物体沾染上这股味道,经久不散,就如同方驿丞说的那被褥一样。” 她说着,拿起竹镊,近前两步,掀起白布,便清晰地看到,薛忠明的眼眶、鼻底、唇周以及双耳和指甲已然透出一片明艳的翠色。她复又小心掀起尸体软黏的眼皮,果然,整个眼球的眼白部分已经完全碧绿,其上血丝爆出,如同一颗绿翠珠子上缠了无数红丝线。 由此,庆慈可以拿性命保证,薛大人的这是死于毒药叠翠! “薛将军一生戎马,竟然死于毒杀,”回程马车上,庆慈忍不住感慨,“薛将军自己恐怕都觉得憋屈。” 同为武将出身,萧静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薛将军在朝中有对家吗?”庆慈问。 “都算不上。薛将军当年是先皇后父亲的部下,受先皇后的举荐提拔,去了西疆建功立业,不过后来他便渐渐同先皇后一族关系疏离,自成独立一派,在朝中走得也是中立路线。除了打仗,从不主动参与任何站队,不接任何一派的示好。不过先皇倒是喜欢用这样独来独往的人,当年对薛将军很是看中。”萧静简单解释了下。 庆慈点点头,又问:“王爷,今日这条线索是您想要的吗?” “你立了大功,”萧静颔首,目露赞赏看她,“想想想要什么,本王回京城一定满足你。”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 庆慈狡黠一笑:“这可是王爷您说的!”又道,“那我得慢慢想……” 萧静淡淡一笑,自然无异议。 庆慈又问:“王爷,吕建轩那个时候中了叠翠,您让京兆府自查,后面查出什么来了?” 吕建轩好端端地在京兆府大牢中了叠翠身亡,却再也没听过有何后续,要么是没查出什么,要么是查到的事情太重要,不好对外宣讲。 萧静看着庆慈渴求的双眸,微微摇头:“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事关重大,若提前知晓,不但没有益处,反而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车厢内空间狭小,萧静声音放得轻缓,似乎生出一股柔情。庆慈想起二人在王府刚见面那日,自己不过多嘴问了句红颜驻,眼前男人便冷讽要她管住好奇心,免得“好奇害死猫”。 刚刚萧静的话虽然也是同样的意思,但是说出来的方式不一样了,庆慈作为听者的感受自然大相径庭。 她心中甜蜜,腮颊绯红,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两人安静下来。 萧静看她一眼,率先阖起眼休憩。庆慈不好直勾勾盯着他瞧,便侧转身趴在了窗前,偏头去看沿路风景。 却不知身旁萧静又缓缓睁开了眼,盯着她的秀美侧脸看了好一阵。 返回驿站,已是傍晚,二人依然回了薛忠明房间。萧静命金鳞甲将刚刚审问过的所有人都带上来。 众人跪在地上,重新再拜,萧静看了眼庆慈:“你来说吧。” 庆慈点点头,看向人群里,轻声开了口:“云墨,便将你毒杀薛大人的事情仔细讲一讲吧?” 她这一句犹如冰砸进油锅,瞬间炸得所有人大惊失色、目定口呆。 云墨也是双目圆睁,吓然道:“姑娘,您在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小的一进屋老爷就已经死了啊!”他看向身后利明,急切道,“利明小哥可以作证的,那日我敲门,他也在的啊……” 众人看向利明,弄得利明瞬间也慌了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他确实是跟云墨一起敲门又进了房,可是庆姑娘为何说薛大人是被毒死的? 梦棋从震惊里很快恢复过来:“姑娘是说我们大人是被……毒死的?” 方青山也不解:“薛大人不是被人用刀杀害的吗?” 庆慈微微一笑,道:“都是糊弄人的假象罢了,那仵作还说薛大人有可能是自杀呢!” “下官实在糊涂了,”方青山惭愧道,“请姑娘释疑解惑。” 庆慈看向云墨,好心商量道:“你若不愿,那就我来说?” 云墨还是一副“绝对不是我”的懵懂表情:“姑娘的话小的真听不懂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庆慈耸耸肩,对众人道:“薛大人不是被陌生人杀害的,也不是被人用刀杀死的,死亡时间更不是后半夜寅时!薛大人是身中一种名叫‘叠翠’的毒药而亡的。” “叠翠?”众人面面相觑,“听都没听过。” 云墨也道:“小的也从未听过什么叠翠,姑娘是不是搞错了?” 庆慈不悦地瞪他一眼:“本姑娘可是药王谷弟子,怎么可能弄错?”说着,她便与众人解释道,“中了叠翠,尸体出现尸僵的速度要明显快于往常,且一开始眼白会变得淡绿,眼中血丝爆出,口鼻里会有苦杏仁味儿。但只是皮肤那层僵硬如铁皮,身体内里的脏器、皮肉、骨骼以及血液,却还是正常的。” “下午王爷同我一起去义庄看过了薛大人的尸首,不但眼白已经完全碧绿,尸体全身都开始散发浓厚的苦杏仁味儿,十分刺鼻。诸位若是不信,可以自去查看。” “苦杏仁味儿?”一旁方驿丞琢磨两句,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那被褥就是又苦又刺鼻,现在下官知道了,可不就是一股子苦杏仁的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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