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呢?” 裴肆眼神迷离,俯身凑近她,低声呢喃,“唐慎钰把你接回来,他真的给你幸福了么?姑娘,他给你带来的只有灾难,他让你两次小产,害你中毒,他为了维护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表弟,不惜一次次伤害你的感情,现在更是害得你被陛下厌弃圈禁,这种男人,你要他做什么!” 裴肆鼻尖碰到了她的发髻,深嗅了口女人头发散发出的淡淡栀子香气,声音低沉而蛊惑,“我知道你厌恨周予安,立马为你双手奉上他犯罪卷宗……” 他斜眼,望向炭盆跟前的食盒,“现在所有人都怕帮你会惹到麻烦,你看看往日和你要好的,谁替你说好话了,连你的亲娘都不愿搭理你,也只有我,大半夜过来为你送吃食和药。” “……”春愿仰头,迎上他迷醉炽热的双眼,“你对我,似乎真挺好。” “你总算开窍了。” 裴肆心狂跳不止,他从未见她这么温顺乖巧过,不禁心动,俯身去吻她的唇。谁知就要碰到的刹那,她忽然扭过头,避开他。 “怎么了?”裴肆侍奉郭太后多年,知道如何撩拨一个女人,他再次俯身,凑到她耳边,呵气坏笑:“殿下没准备好么?要不要小臣帮您?” 春愿一笑,忽然揽住裴肆的腰,一路往上,手掌贴到他的胸膛,然后指尖划过他的脖子,按在他的侧脸,语气暧昧:“人都说提督貌若潘安,瞧,多迷人的身段,多漂亮的脸……” “你喜欢么?”裴肆不敢想,她竟能说出这样调情的话。 “喜欢,当然喜欢。” 春愿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秉性,我还真被你表现出的深情蜜意给骗到了,雾兰吃你这套,我可不吃。” 说着,春愿一把推开他,轻拂肩膀和胳膊,仿佛沾到什么不洁之物般。 裴肆没想到,自己竟被个小姑娘给戏耍了,他越发觉得她有趣好玩,诚挚道:“你和雾兰不一样。” “这话不假。”春愿慢慢地往门口挪,与他保持距离,嘲笑:“当然不一样,我是公主嘛。那天你回宫后就对我说了,想要倚仗我为靠山,方才也说了,想与我共富贵。裴肆,你真当我不清楚你的想法?你现在虽权势极盛,可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之前在兴庆殿倒了一次,焉知将来不会马失前蹄,再倒一次?” 春愿脊背挺直,傲然道:“我再怎么样,也是陛下的姐姐,这份血缘亲情绝不是你能比得上的。正如当年你靠侍奉郭太后飞黄腾达,你想在后宫再选择一个贵人,将来和你沆瀣一气,去蛊惑陛下,把持朝政。” “我还真小看你了。” 裴肆失笑,怎么办,他现在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走向她,想要牵起她的手,就在这个地方要了她。 “你别过来!”春愿厉声呵斥,她将发簪抵在脖子上,“我现在还是公主,如果我在你来蒹葭阁后忽然自尽,你猜陛下会不会杀了你。” “陛下才舍不得杀我呢。” 裴肆一步步逼近,激切道:“如果你真的聪明,就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唐慎钰死心塌地?他究竟哪里好?你知不知道,他抛下你去攀高枝了,他不会回来了!欢喜楼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贱,略见个平头正脸的男人就走不动道,非要死贴上去!” 春愿抓簪子的手都在抖。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唐慎钰死心塌地?”春愿眼眸不经意地低垂,看了眼他的那处,莞尔一笑,平静道:“他是真正的男人,他能让我高兴,你喜欢这个答案么?” 裴肆如同被人扇了耳光似的,屈辱的记忆瞬间涌现,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脸颊因醉酒动情的潮红,正渐渐褪去,此刻脸色苍白而阴沉,盯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你再说一次试试。” 春愿知道戳中了他的痛处,也晓得他现在杀意频起,她无辜地耸了耸肩,“这可是你问我原因的。说了你又不高兴……” 她不由得发笑,嘟囔了句:“我发现你也挺贱的。” 裴肆现在真的想……弄死她。 他深呼吸了口,真是逼迫自己按捺下杀气,冲女人竖起大拇指,“好,这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傲气,小臣真是佩服。” 裴肆还真冲她躬了一礼,起身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峻,笑道:“既然公主看不上小臣,小臣也不打搅了。陛下虽言语上厌恶您,可心里还是关心您的,这不,让小臣张罗着给您送来了些丝被、家具炭火什么的,劝您一句,您可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春愿站到一边,给这条毒蛇腾出条道。 裴肆剜了眼她,气冲冲地往外走,顺便“不当心”,将食盒踢翻了,“不好意思哦。小臣不是故意的,怕是您今晚得饿肚子了。” 春愿冷笑。 她宁愿喝湖水,也不敢吃裴肆送来的东西。 裴肆见她不说话,更气了,愤怒地甩了下袖子,闷头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略微回头,挑眉坏笑:“殿下,听闻您之前不幸中毒小产,伤心悲痛至极。可你就一定确信,你怀的那个孩子是唐慎钰的?” 春愿蹙眉:“你什么意思。” 裴肆莞尔,大步往外走,潇洒挥手:“我给你说了,我知道很多秘密。好好休息,小臣还会再来打搅您的。” 湖心风大,一股阴冷邪风忽然吹进来,将蜡烛熄灭,炭盆里的火光映红了房顶,屋里充斥着酒味和淡淡的龙涎香味。 裴肆走了,春愿却被他的一句话搅乱了心神。 女人后背紧紧贴在墙上,有些慌乱。裴肆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说她怀的孩子不是慎钰的?怎么可能,她去年腊月初一的晚上确实和他在一起的。 可其实,她对那晚的事记忆是空白的,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看到男人身上有个獠牙腾蛇纹身,那分明就是慎钰啊。 忽然,春愿头痛欲裂,她猛的记起,那个有腾蛇纹身的男人身子很白,而慎钰并没有这么白啊。 恐惧瞬间席卷了春愿,她惊得捂住口,那晚和她在一起的,难道不是慎钰? 蓦地,她又想起中毒小产后,慎钰一直守在她床边,待她苏醒后,见慎钰哭得痛苦,伤心地说他们的孩子没了。 她和慎钰自从半年前争吵分手后,只发生了腊月初一那么一次关系。他也知道的,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春愿松了口气,暗骂自己太多心了,裴肆这人最喜欢的就是挑拨离间,用种种鬼蜮手段攻破对手的心防。 他绝对是故意的。 可她莫名心慌慌的,手附上平坦的小腹。依照慎钰的性子,如果她曾经真、真被别的男人羞辱了,慎钰为了不让她多心难过,绝对会扛下所有。 春愿手抓住衣角,咬住下唇,那时是邵俞和雾兰贴身侍奉她的。 记得她初三早上苏醒后,雾兰的反应很怪,斥责她清醒一点,不要再酗酒了,否则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春愿慌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一瞬间额头尽是冷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怀的孩子,难道真的不是慎钰的? 她,真的被别的男人欺负了? …… …… 作者有话说:
第173章 裴肆显然对阿愿动情了 : 春愿蜷缩在墙角里,环抱住双膝。 记得那天周予安上赶着到鸣芳苑,给她献上美酒。而那日她和慎钰吵了一架,心情很糟,喝了不少。 醒来后,她的嗓子微哑,身上有多出吻、嘬出的红瘀,两条胳膊还有腿上均有手指抓痕,而那处更是撕裂了般痛,还流了血,用一句被“无情凌.虐”不为过了。 当时她还埋怨了句,慎钰从未这么贪心,显然是在发泄怨恨。 次日不仅雾兰的态度怪,邵俞的话也奇怪,说什么那两个侍奉公主的侍卫已经叫他绑起来,嘴里塞了麻核,扔进柴房里了,全听公主发落。 春愿越想越心惊,手不住地打颤,后脊背冷汗涔涔。 是她猜测的那个方向吗? 春愿忽然想吐,胃也开始痉挛,惊惧、恐慌、害怕还有愤怒反复折磨着她。 方才,裴肆说他知道很多秘密,而雾兰跟他走了,难道是雾兰给他说的? 如今雾兰下落全无,邵俞死了,那两个侍卫自从去年腊月初一后,她就再也没见过。 春愿哇地吐了,但整日没吃东西,吐得全都是酸水。 现在如果想知道这事真相,怕是只得问慎钰和裴肆了,可这让她如何开口!如何问! 春愿捂住肚子,胃疼的她现在眼前发黑,满头冷汗。 她深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现在正是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她不能因为裴肆轻飘飘一句话,就陷入过度自证和恐惧中。 很显然哪,裴肆就是报复羞辱她,目的就是看她悲伤痛苦,这才说那种话。 她决不能让这种腌臜小人得逞!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自暴自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病养好,不能再想这个事。 想到此,春愿咬牙,强撑着站起来,头越来越晕,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看着跪在外头的孙嬷嬷等人,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冷声吩咐:“去宣太医,我不舒服,还有,弄些粥饭过来。” 刚说完,春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 折腾了一夜,春愿到临明时才睡着。 睡也睡不踏实,她发了高烧,浑身酸疼,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甚至胃痛到出现幻觉,模模糊糊只看见一个男人影子站在床边,声音有些熟,冷漠至极“想让我要你,你得跪下求我。” 后来,她耳边环绕着男人的低沉声音“殿下,您脚上的金环真好看,给了我罢?”“小淫.猫,轻些,你都把我后背要抓成棋盘了” …… 春愿猛地惊醒,现在她都不清楚,这到底是噩梦还是回忆碎片。 她退烧了,浑身酸软,往四周看了圈,此时已经日中了,阳光照进纱窗,给阴冷的屋子平添了几丝暖意。 原本肮脏空荡的屋子,一夜间被人清扫干净,床上铺了厚软的褥子,挂上了竹叶青色纱帐,屋中添置了梳妆台、大立柜、各式案几,东南角放置了大浴桶,前面用一架折叠屏风遮挡。 恍惚间,她还以为回到了长春宫。 “殿下醒了啊。” 一个年轻的女声徒然响起。 春愿胳膊撑着床坐起来,发现一个陌生少女掀帘子进来了,十七八的年纪,模样清丽,瓜子脸,笑起来唇角会浮起两个小酒窝。 “你是谁?”春愿虚弱地问。 “奴婢贱名玉兰,是掌印派来贴身服侍殿下的。”少女规矩的道了个万福。 “孙嬷嬷她们呢?”春愿手按上发凉的额头,蹙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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