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祁宴又说了什么,陆蓁蓁都没听清了,她只听见祁宴说,“你便睡吧,我在这。”时,那睡意便一点点地压制不住了,片刻便席卷了脑袋,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至于后来是怎么被人带出九重楼,又是如何上了轿子回到太子府的,她统统一概不知。 酒过三巡时,皇帝兴致也到了,点评了番歌舞,国师便派人来提醒陛下,到了时候,该服用金丹和辟谷了。皇帝闻言,便让人撤下了他面前的酒盏。 没有酒水助兴,又说了些会儿话,帝后二人便乏了,宴席到了时辰,帝后两人便先行携手离开了。 这时陆蓁蓁已经睡倒在了祁宴的怀里,皇帝离开时看见她眯着眼睛睡的正香,还好一番将她取笑,直道她同小时候一个样儿。 送走了帝后二人,祁重瑞走了过来。 他目光定定落在陆蓁蓁的身上,看她在祁宴怀中睡的香甜,眸中浅浅的流光闪动。 祁宴察觉出他身上带的敌意,于是挥袖盖上了陆蓁蓁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 祁重瑞愣了愣,眼底那丝奇怪的神色很快消失不见。他恢复了神态,拱手道:“太子哥哥,嫂嫂睡着了,此刻外面下着雨,若是此时急着回府,恐怕嫂嫂会着凉,不如在宫中休息吧,待嫂嫂酒醒后再回府不迟。”
第63章 祁重瑞的话音落地,祁宴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连一旁平时有些迟钝的无忧都觉得,他此时提的这个建议会让太子爷翻脸。 他悄悄退后了两步。 果不其然,祁宴听了祁重瑞的话后,冷笑了一声,道:“本宫的太子妃,就不劳烦九弟费心了。” 说着,他将已经陷入了熟睡的陆蓁蓁拦腰抱起,绯红色的流纱垂下,覆盖住了祁宴金黄色的裙裾下摆,红与金的交织,醒目而刺眼。 祁重瑞就站在大殿中央,看着男人抱着怀中的女人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九重楼的大殿很快变得空荡荡,徒留下祁重瑞一人,张皇后身边的嬷嬷过了会儿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把油纸伞:“九殿下,今日这酒着实烈,您也该回去歇歇了。” 祁重瑞目光空荡荡的,好似听见了嬷嬷的话,又好似没听见,他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出口处,眉眼间千种情绪略过,最后化作一抹复杂的哀伤和恨意:“嬷嬷,你说,为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吃那个药……” “九殿下!” 嬷嬷立刻发声止住了他的话,目光在周遭梭巡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叮嘱道:“九殿下,您慎言,这些话,但请一辈子烂在肚子里,若哪一日被人翻了出来,便是皇后娘娘和张家也要一同陪葬。” 嬷嬷谨慎小心的样子看起来那么可怜,祁重瑞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罪魁祸首,说什么陪葬,要陪葬的是我,是你。” 说完,他拂袖而去,只剩嬷嬷在原地四处打量,不停叹息。 太子府。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的,顺着廊檐垂落而下,打在光滑的木板上,发出笨重的闷声。 东殿里,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的男人手中执着一本书卷,面前的方桌上摆着两樽建盏,他坐在窗棂旁的矮榻上,目光悠然,仿若在读一本精美史书。且他手中所执的那书册外,确然包装华丽,看起来是主人十分爱惜的读物。 矮榻一旁是休息的卧榻,红衣美人已经卸下了白日的装束,此刻一头乌发垂放在身下,陆蓁蓁闭着眼睛,姿态优雅而美丽。这幅沉静的画面,远远看去,犹如一张静谧和谐的居室图,其两位主人公置身于其间,更似天上仙人落入凡尘,被情爱迷了眼,再不思那修仙长生之事。 壁挂上的香炉燃着,一点点云烟的香气侵染了安静的内室,陆蓁蓁悠悠醒来时,觉得浑身酣畅淋漓,好似在舒服的汤泉里泡过。她也确实梦见了在陆家泡汤泉,和沈九思、顾柔嘉嬉笑打闹,踢完蹴鞠后,带着涔涔的热汗一同去汤泉中解乏儿。 醒来睁开眼睛时,陆蓁蓁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然而入目的场景布置却不是她梦里熟悉的俪水院。 陆蓁蓁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了看,确定在矮榻上执卷饮茶的正是祁宴。 但这不是西殿呀? 陆蓁蓁看着这陌生的环境,迷蒙了半晌,祁宴这是把自己带到哪里来了。 床榻上女子翻动身子的摩挲声惊动了执卷饮茶的人,祁宴闻声侧目看去,却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卷。 他问道:“醒了?” 陆蓁蓁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子,乌发有些蓬松,让少女的神态看上去迷蒙的可爱而无辜。她点头,问道:“这是哪里呀?” 听她这样问,祁宴反倒愣了愣,略一思索后,想起她自从大婚后还从未来过东殿,便明白过来,答道:“这是我原本的寝房。” 唔唔。 陆蓁蓁点点头,也想起了自己确实是没来过东殿,而且细看看,这里的陈设布局和西殿虽然有差别,但大体的位置和方向都是一样的。 等等?什么叫“我原本的寝房”? 陆蓁蓁小声咕哝了一声:“现在也是你的寝房,休想占我的便宜。” 她声音小,祁宴没听清,还以为她喝了酒便熟睡了,如今醒来,嗓子哑说不出话。 于是祁宴招手:“估摸着你要醒了,刚烹的茶。” “快傍晚了,下来走走,否则夜里睡不着了。” 说着,他将另一个空着的建盏蓄满,也拖到了自己面前。 意识到他没听清自己的话,陆蓁蓁悄悄松了口气,这时也觉得嗓子有些干干的。于是她听了祁宴的话,穿上软鞋两步小跑到了软榻处,拿过祁宴面前的建盏,大口饮了起来。 一盏热茶下肚,陆蓁蓁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小声抱怨道:“祁重瑞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烈的酒呀?我觉得我的酒量也还算可以呀,怎么只喝了几杯就能睡的不省人事的?” 祁宴听她咕哝咕哝地说着,笑了声:“他周游诸国,自然见识过许多好酒,既是要在皇上面前博好感,寻常的酒如何能入天子的眼。” 他一边说着,目光却不离开手中的书册,另一只手将书册翻动了一页后,他伸手拉了拉一旁呆呆站着的少女。少女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那只大手横着一揽,拦腰裹进了怀里。 其实已经习惯了亲密接触,陆蓁蓁被他揽进怀里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她的在他腿上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他执着书的手臂上,歪着脑袋去看他手中书卷的内容。 目光落在那书册上之前,陆蓁蓁是极放松的状态,脑袋里甚至没有去想书中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她以为祁宴看的这样目不转睛,那该是什么史书、传记之类的,也便凑过去瞧。 这一瞧,不要紧,陆蓁蓁整个人从祁宴的怀中弹了起来,因为她是窝着靠在他怀里,猛地一起身,额头撞上了祁宴的下巴,两个人同时惊呼一声。 “哎呦!!!” 两声惊呼一齐响起,其中一声是来自于陆蓁蓁,但另一声却不是来自于祁宴,而是响在门边。 陆蓁蓁揉着额头抬眼看过去,原来是无忧想要进来,可还没进来,就看见一个脑袋撞在了另一个的下巴上这幅场景,他想着这肯定是很疼的,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此刻无忧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愣愣地傻站着。祁宴下巴被撞的也是一颤,他忍住了到嘴边的闷哼声,回头看了一眼无忧,眸光不善:“出去。” 无忧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听见让自己出去,他立刻连犹豫也没有,转身就退了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哎呦!” 门外又是一声惊呼,无忧感觉自己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一回头发现是端着一个托盘的挽秋,他惊魂未定:“你怎么了?叫什么?” 挽秋面露尴尬,目光落在他的后衣襟上,问:“你,……你不烫吗?” “???” 无忧尚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再一看地上砸碎的空盏和茶壶,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后背,这才惊叫起来:“你你你,你是不是想谋杀我?这是热茶啊?!” 挽秋满脸歉意:“我……我只是听见娘娘似乎是醒了,想着她口干,所以来送盏茶,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突然从里面退出来。” 两人都手忙脚乱,无忧抖落着衣襟,说:“不用去了,爷已经烹了茶,你快找人给我上点药,我要被烫死了!” “好好好。”挽秋心存愧疚,忙答应着,两人闹闹哄哄走远了。 东殿内室里。 外面的吵嚷声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祁宴气定神闲揉了揉陆蓁蓁的额头,又将手上的书册翻了一页,淡淡道:“我瞧着无忧对你的那个小丫头有意,两个人吵吵闹闹的,也算是十分有趣。” 这倒是。 陆蓁蓁没否认,她上回就打趣过一次挽秋了,不过这种事,她暂时不打算插手,若两人真能修成正果,她好好为挽秋备一份嫁妆就是了。 此刻,她更惆怅的是方才发现的事。 她方才之所以惊的从祁宴的怀里跳起来,就是因为她发现祁宴看的书,根本不是什么史书、经卷,而是……而是她藏在陆家俪水院书架上的话册子,且她方才瞄了一眼,被其中的用词大胆和直白给惊住了。 陆蓁蓁其实不记得这本话册子自己看没看过了,因为这都是她出门之前,藏在闺阁中的书,那时候不懂事,看完了也不解其意,可如今,她再看这书,便明白其中所讲的各种弯弯曲曲,当初看不明白的晦涩字眼儿,也通通有了答案,再看到时,自然要跳脚。 祁宴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书? 陆蓁蓁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祁宴是从旁处所得,可她跳起来后,看到了包着书的封皮…… 呜呜呜,正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那些华丽封皮。 呜呜呜,祁宴这个大坏蛋,他定然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些。 姑娘搓着手指,脸上红红的,看着气定神闲的那人,眼见他目光里含着点点笑意,揉着她额头的手一点点用力,带着些安抚。羞恼便一点点从眼底浮现了上来,她扑过去,伸手去挡那书:“别看了。”
第64章 “你别看了。” 伴着姑娘娇滴滴的嗔怪声,细白的手指挡在了书册上,将花花绿绿的图案覆盖住了一部分,余下的那部分便显得更加刺眼。 祁宴弯了弯唇,任她挡着书册,然而目光却不移开,薄唇微启,他看着那书册页面上露出的一角,将那上面写着的字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将军拨开那流云软纱,入目便是皑皑白雪,粉嫩的春芽镶嵌在雪山尖儿,让人看了眼红心热……” 清朗薄寒的嗓音,将那曼丽春光一字一句娓娓读来,朗润无比,明明是透彻的嗓音,在这金粉色的晚霞下,因着那其中的露骨,却平添了一丝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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