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望向下面跪着的寻芳,缓缓道:“寻芳,身为侧妃身边一等丫鬟,护主不利,又意图诽谤太子妃,先押下去,关在柴房里,听候发落。” “是。” 寻芳还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未反应过来为什么,便被人扭送着带了出去。一旁两位太医忙着研制解药,听见这个动静,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惊讶。 太子爷惯是冷清性子,他们都晓得,如今这般大动干戈,不需旁人多说,也能看得出是为了太子妃免受伤害。方才那侍女确实没规矩,竟敢言语冲撞主子,但此事说起来,既是从太子妃拿给侧妃的茶里发现了毒药,那太子妃确实脱不了干系,旁人有质疑,也是正常的,太子爷的反应也着实令人吃惊了。 竟为了回护太子妃,不由分说将人关了起来。 太子爷下了令,又关了人,顿时,众人都警醒了,原本打着哈欠的也都提起了精神。 今日太子妃召见府上所有奴仆去前院,恰在此时,侧妃的茶盏里被人下了毒,而一盏茶,多少人经手,又有多少人有机会经手?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后院里面,人人都不是傻子,此时要展开调查,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这无辜的替罪羔羊。众人不得不支棱起来,时刻观察着人来人往,生怕自己成为了这场论罪里无辜的一环。 这般声势喧嚣,一直闹到了几乎天亮。 两位太医一起配出了解药,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才从下人伺候着侧妃喝下。太医道:“殿下,娘娘,请放心,段侧妃所食毒药并不多,且时间较短,尚未伤及身体,服用下官所制解药后,一个时辰便可清醒了。” 陆蓁蓁点点头:“劳驾两位太医。颂冬,安排马车,好生送两位太医回府。” “多谢娘娘。” 两位太医告辞着退了,太子府的闹剧却还没落幕,这会儿已经揪出了昨天疑似有机会下毒的几人,统统分开关到了柴房里,以侯问话。 陆蓁蓁熬了一夜,此刻脑袋却比昨夜混乱时更加清明了,她走进内室瞧了眼段若妤,见她服用解药后并无任何不适,也没有旁的反应后,走出来,挥退了下人,想了想,对祁宴道:“我们将这事儿交给大理寺吧。” 祁宴挑了挑眉,有些吃惊她竟这样说。然而他望向陆蓁蓁时,见她面色凝重,水亮的眼底透着坚定,显然不是胡乱说说,而是经过了方才长久的深思熟虑。 于是,他问道:“为何?” 陆蓁蓁于是低眉,认真同他解释道:“段若妤中毒一事,我们都看出了其中有蹊跷,而最大的可能,是同她的陪嫁侍女寻芳脱不了干系。但一个侍女,有什么本事能弄到京中失传已久的婆陀散?就算她弄到了婆陀散,又是如何避开颂冬的耳目将药下到茶盏中?她做不到的。凭她一个人,做不到,那么,她就只是背后设计这件事的人的一个工具,也就是说,寻芳做的这一切,都是背后那人指使的,那人定然不在太子府。” “我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临时起意,但这个个人,不在太子府,却对太子府的动向了如指掌,如此迅速而周密地布置下这一切,将所有的嫌疑引到我头上,可知,他的身份不简单,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 “如今你不怀疑我,但外人眼里,段若妤中毒,第一个怀疑人就是我,且太子府中,若说有谁能有本事弄到婆陀散,连我都要第一个怀疑自己,更何况是从外人口中听说此事的人呢。我们夫妇一体,我被怀疑了,你若偏帮我,说不得也要脱不清干系,所以,我们不如将此事交出去,交给沈胤,万事由他来查,待查清真相,证明我的清白,旁人也无可说了。” 她踱着步,小脸严肃而认真,神色郑重,认真地、一点点地将她的想法和盘托出,让祁宴心头松了口气。 他很欣慰,陆蓁蓁能这样快地想到解决办法,而且这方法,与他不谋而合。 垂首牵起了陆蓁蓁的小手,祁宴面色比之她要轻松许多,道:“你说的对,此事我们的确不应该再插手了。” “无忧。” 听到太子爷的呼唤,无忧立刻推门进来:“爷。” 祁宴道:“你带着些人,将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系的人都送到大理寺去,还有那只茶盏,段若妤今日所接触过的所有东西,统统送过去,并叫人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清楚,盖上本宫的朱印,将此事交给大理寺查办。” 对于太子爷的吩咐,无忧没有不依的,只是此刻有些犹豫,他问道:“爷,那位寻芳姑娘,是否也要送去?她被关到柴房后,整个人的精神好似不太正常,一直在破口辱骂,为了维护娘娘的清誉……属下已经让人堵了她的嘴。” 这个丫头确实是一个难办的角色,祁宴有些犹豫。 陆蓁蓁却不犹豫,她反握住祁宴的手,抢先道:“一并送去,记得,要让人先搜身,并且路上由你看护住她,以防她做出什么令我们措不及防的事情。”说完,她望向祁宴,示意他自己没事,并且道,“若真要帮我洗脱罪名,此事就要全权交出去,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祁宴也看着她,深邃的眼底有种让人沉静的力量。 陆蓁蓁缓缓道:“我担心,背后操控这件事的人,并不是奔着我来的,或许,他们的目的更可怕。” 她并没将话说透,但言外之意,祁宴已经明白了,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不怕。走吧,累了一夜,先去休息,稍后进宫,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陆蓁蓁确实是困了,脑子混乱地撑了一夜,情绪又不停起伏,此刻说起要休息,便觉一股疲惫涌了上来。她揉了揉脸蛋儿,终于在众人都离开后,将忍了一夜的哈欠打了出来,惹来祁宴的几声嘲笑,气的她直想咬人。 吩咐人看好了段若妤,他们便一同去了西殿休息。
第61章 许是昨夜确实累着了,陆蓁蓁和祁宴回到西殿后,简单收拾后便躺下休息了,约莫着过了两个时辰,颂冬来叫两人说段若妤已经醒来了时,陆蓁蓁还犹如在梦中,恍惚地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两人洗漱一番,便已经快到了正午,匆忙看了一眼段若妤,陆蓁蓁对她好一番安抚,又说明了寻芳为了配合此事的调查,先行去了大理寺提供口供等事。 刚刚中了毒,又昏睡了许久,段若妤精神不算太好,但她的神态还算坦荡,听闻寻芳被送到了大理寺,也没多问,看起来似乎真是此事的受害者。陆蓁蓁和祁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未多说什么,只让她安心休息,随后,两人便换了衣衫一同进宫了。 今日是九王回宫的日子。九王祁重瑞,虽然已经数年不回京城了,但仍是是当今皇帝和皇后最喜欢的儿子。额,至少和当今太子殿下比起来,九王是深得皇帝皇后欢心的。 自从大婚后那日,张皇后放出了消息说九王不日即将到京城之后,齐鸾殿的人就好似天天都在过年。每日都有不同的宫女拿着齐鸾殿的玉牌出宫去采买,皇后的令牌在张皇后被册立后,第一次被使用的这么频繁。齐鸾殿上下一新,同时还有一部分宫女太监被安排到了九王所居的宫殿打扫,焚香、洒扫,皇宫里热闹地像是在过年。 这般热闹的景象,与太子府这两日的风雨飘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陆蓁蓁随祁宴一同进宫时,走在御花园的路上,看着宫女太监们在两位主子的授意下个个打扮的喜庆、用心,便不由地去看身旁的人。 陆蓁蓁原本并不心疼祁宴的,但每每看到皇上的如此偏心,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为祁宴叫一声委屈。当年皇上和许皇后夫妻伉俪情深,祁宴那时虽然性子也是常常冷冰冰的,但有许皇后的宠爱,还有皇帝的爱屋及乌,以及一人之下的位子,那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性子,内里其实是满怀的少年气,还有一腔热忱。陆蓁蓁还记得,那时祁宴多少次为自己挨了罚,也做不到对旁人所受的伤害无动于衷。 但如今的祁宴,面色大多数时候仍旧冷冰冰的,偶尔还会对旁人露出些笑意与温柔,看起来,似乎是更好了。但触及他内心的时候却好像更少了。 譬如此时此刻,看着皇帝对九王如此偏爱,若是从前的祁宴,即便不将难过和委屈表现出来,脸上多少也会有些情绪的,或是少年故作的不屑,或许对抢夺了自己的父爱的九王明显的厌烦…… 但此时此刻,陆蓁蓁就站在祁宴身边,握着他的手,却从他眼底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似乎无所谓伤心与否,他像是一个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局外人,真真正正地离了戏。 或许吧,这是一个未来国君应该有的坚硬内心,但陆蓁蓁看着这样的祁宴只觉得陌生。 她搓了搓手,握着祁宴的手,浅浅笑了笑,道:“今日的天气很适合吃古董锅呢,若是晚上无事,我们回去就吃古董锅吧。”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又是故意想要缓和气氛,落在祁宴眼里时,一双眼睛便满是热烈璀璨的笑意。 祁宴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点头,也回以一笑:“好,都依你。” 此刻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无忧和颂冬在一旁为两人撑伞,一绯红一明黄,两道身影在寂寥的雨幕中仿若一幅色彩缤纷的画,灿烂的颜色将暗沉的天幕都照的多了一丝光亮。 两人并肩走入□□中,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合人粗的大树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身姿修长,容貌清秀,一袭宝蓝色翻领绸袍冽冽,将少年本就白皙的面容衬的多了一丝惨白的纤弱。乌黑的眼睛明亮而温暖,乌发红唇,乍一看上去,活像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俏姑娘。但其身形却不似面上看着柔弱,远远看着,似乎比太子还高了两分。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携手离开的两人,眼底一时闪过些怅惘,一时又有讽刺,难言的情绪一一划过眼中,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与那张柔弱的脸庞略带分割的恶劣笑容:“太子哥哥还是这样不显于怀,不过,终究还是有了弱点啊。” 他站在宫墙下,帘帘雨幕从面前丝丝缕缕倾泻而下,一旁,是张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她也瞧了瞧离开的两人,却没多给予眼神,而是为这少年撑了伞,嘱咐道:“九殿下,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太子爷如今羽翼丰满,不好对付,请您务必不要与他正面冲突。若无陛下和娘娘在场,九殿下,您还是避着些太子爷吧。” 原来这人便是张皇后的儿子九王,名唤祁重瑞。 嬷嬷苦口婆心,却只得了祁重瑞一声冷笑,他不屑道:“避开太子哥哥?怎么避开?又为何要避开?” “他恨我,意欲除之而后快,我也恨他,恨不能亲手手刃了他,这点事,天下恐怕无人不知。同在皇宫,他大权在握,而我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他想必恨死我了。母后却要我避开他,怎么避开?再逃出去三年?等他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还是等他为我留一块封地,将母后与我都赶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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