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脉后,又仔细检查了王琰的上上下下,结论跟之前的大夫大致相同,但他却有虎狼方子,是他研制多年记下来的,一直没用过,毕竟宫中贵人命贵,他还想保全脑袋,遂将虎狼方子收起,偶尔拿出添减两笔。 起初冯姨母和王大人还犹豫,但王琰竟直接点头,说想要试试,庞老太医这才将方子写下,又吩咐了下人如何熬煮,服用。 离开时,冯姨母和王大人又将人送上马车,知他不肯收银子,便千恩万谢,目望着直到车子不见踪影。 人走后,王大人还感慨,李家怎么请的动庞老太医。 冯姨母睨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安排丫鬟婆子煮药,她在王家,看透了夫郎的无情冷漠,若非为了撑住儿子,她也懒得与那些妾室通房明争暗斗。 庞老太医的恩情,卢辰钊自是要当年感谢的。 故而他与李幼白站在大门外等,甫一看见马车靠近,便赶忙走上前去,不忘回头向李幼白介绍:“庞老太医祖籍嘉州,不喜热闹,脾气也有些古怪,你说话仔细着些。” “好。” 转眼便见卢辰钊扶着庞老太医下了车来,李幼白跟着上前一步。 便见老人家须发银白,慈眉善目,正欲开口,他却诧异抢先。 “卢小郎君,你何时娶得美娇娘?!怎不告诉老夫!” 卢辰钊脑子一紧:你这老头,才劝好的人,少不得叫你一句话招就惹起来。 抬头朝李幼白看去,果然,本来白净的小脸,犹如染了一层朝霞,红扑扑地快要熟了似的。
第24章 卢辰钊咳了声, 给庞老太医使眼色。 “这是我书院的同窗...” “那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想当初你爹和你娘也是如此,若非你爹治水去了趟你娘的老家, 在那连吃带住数月,也不会有这段姻缘,自然也不会有你。”庞老太医捋着胡须,面上堆笑,像是触动了回忆, 瞧着两人站在自己眼前,郎才女貌, 颇为登对。 卢辰钊攥了攥拳, 咬着后槽牙:“庞公,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同窗之谊。” 庞老太医眯起眼,叹:“近水楼台都不得月, 你比你爹差远了。” 卢辰钊:...!!!! 自始至终, 李幼白不发一言, 看他被庞老太医怼红了脸, 心里竟觉得甚是舒畅。 从前都是他居高临下,自以为是, 今日却被庞老太医几句话堵得张不开嘴, 他也该尝尝被人曲解的滋味。 冯氏不知该怎么张罗才好, 便叫小厨房将牛羊鸡都做了菜, 另外还有几道当地特色, 诸如熏豆腐, 筒子鱼等,但庞老太医每样只捡了几口便不大动筷, 后来便只吃酱菜,就着米粥吃下去半碟。 他年岁大,口味重,吃完又不停地喝水。 半青跟在旁边走到李幼白面前,弯腰说道:“姑娘,该换药了。” 李幼白刚要起身,庞老太医放下手里的嘉祥白菊,朝她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瞧瞧。” 李幼白看了眼卢辰钊,见他反应如常,便走过去,稍微弯下身体先将左手递过去。 一圈圈的纱布被解开,露出涂抹伤药的掌心,且不说骨头裂了,单从表面来看,掌中肉像被碎石碾过,原本平整柔软的白嫩肌肤变得红一块紫一块,破掉的皮肉还未愈合完整,新肉也没长出,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卢辰钊一阵波动,瞳仁倏地收紧,再看李幼白面庞,只是蹙着眉心,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寻常小娘子若伤成这副模样,恐早就哭了,亏她能忍。 冯氏在旁边颇不自在,许是看不下去便找了由头去外面跟婆子说事。 庞老太医拨动伤口,李幼白打了个哆嗦。 卢辰钊站起来:“庞公,你轻点。” 他知道庞弼的医术以精准狠辣出名,看诊准,用药狠,出效快。但李幼白毕竟是个女娘,不像旁人那般皮糙肉厚。 庞弼抬眼觑他:“你倒是知道怜香惜玉。” 卢辰钊气结:“庞公你一把年纪,说话需得注意场合分寸。” “我都快没土的人了,还讲究那些作甚,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图的就是随心所欲。你说是不是,小姑娘?” 李幼白没回头,怕对上卢辰钊的眼睛,遂柔声笑道:“庞公窥破人生真谛,幼白佩服不已。” “瞧,小姑娘比你活的通透。” 转而又挑了几块坏肉,伸手跟半青要来浸湿的帕子,将药粉悉数擦干,复又从怀里取出新的,李幼白忽然抬头,望向兀自坐定的卢辰钊。 药的味道她记得,是在大佛寺时卢辰钊给的,说是宫中赏赐。 卢辰钊飞快避开眼,搭在扶手上的小臂支起来,往堂外的院子看去。 “对了,卢小郎君,公府的药怎用的那么快,谁受伤了?”庞弼边涂药边捏住李幼白腕骨处,查看骨头生长状况。 “没人受伤。” “上次我记得还有两瓶,没人受伤难不成是你吃了?” 李幼白咽了咽喉咙,道:“庞公,是我用的。” 庞弼瞟向卢辰钊,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轻笑:“真没用。”转头又看李幼白,面容慈善微笑,语气也温和许多,“他跟你说过没,那药很贵重,便是宫里贵人也没的几瓶。” “没有。”李幼白茫然的摇了摇头,“是您做的药?” “其他药材也就罢了,有一味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圣上赏我食用的苏鲁虫草,需得去极寒地带挖掘,不好得。我将它磨成粉掺在伤药中,发现能极大促进愈合速度。 药是好药,只太稀少,用完便没了。卢小郎君既舍得给你用,想来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别看他模样俊,但性子着实不讨喜,端着公府世子爷的身份,言行举止却死板的很,我要是小娘子,我定不喜欢这等无趣男人。” “庞公,您误会了。”李幼白刚说了几个字,余光瞥到卢辰钊,显然他已经放弃辩驳,兀自坐在那儿撑额闭目,脚尖朝着堂外,像是下一刻便能遁走。 “我这么大年纪了,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一双火眼金睛定也不会看错,你瞧他....” “庞公!慎言!”卢辰钊像被蒸熟了似的,低沉着开口。 庞弼皱眉,啧啧:“看,被我说中了。” 因他一直搭话,故而李幼白的疼痛被分散了些许,待包扎完毕,冯氏正好从外头回来,便说着要为庞老太医安排住处。 庞弼摆手回绝,道还得回家同夫人报备,趁着天色未黑,最好赶紧启程。 卢辰钊黑着脸将人送上马车,手还没落下来,又被庞弼抓着,顺势塞了个东西进去,卢辰钊抬眸,见他鬼鬼祟祟冲自己笑,顿时觉得掌心发烫。 “什么东西,我不要。” “冬日适合进补,不宜纵欲,观你气色,实乃热血涌动过快导致。切记,克制!” 车轮滚动,毡帘倏地划开一角,庞弼探出身子回过头来笑道:“卢小郎君,喝喜酒可要记得叫我!” 手里被塞进来的纾解气血的调理方子,霎时被攥成一团皱巴。 卢辰钊回头,李幼白就站在门口不远处,瞧她面色红润,微微带笑的样子,便知她也听到了。 “庞公是个老顽童,你莫要把他说的当真,他与谁都是胡闹没数的。” 怕她惦记,他终是不冷不热提醒了一番。 李幼白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纸团上,问:“这是什么?” 卢辰钊:.... “废纸一团,没什么用。” 莲池从小厨房弄来热水,寻思叫他泡个澡,活络经脉,谁知他只瞟了眼便让换成冰的。今夜不是一般的冷,月亮周围雾蒙蒙的,地上银白,没风但有种凉湛湛的寒意,骨头缝里都像是被冰挤进来了。 莲池犹豫:“世子爷,回齐州再泡吧,倘若病了可怎么是好,咱们没带风寒药来,少不得给李夫人添麻烦。” 卢辰钊:“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只管加冰。” 莲池看了眼他脱掉衣裳露出的精健身子,转头默默去提冰桶。 眼见着他迈进冰水里,莲池跟着发冷颤,他抚着双臂搓手,问:“世子爷,不然加点热乎水吧,横竖都拿来了。” 卢辰钊掀开眼皮,蹙着的眉心又皱了几分:“莲池,我脸是何种颜色,白或是红?” “自是白的。”冻成这样还能红? “你觉得我最近和以前有何不同?” 莲池睁大眼睛:“哪方面呢?” 卢辰钊有些烦躁,挥挥手叫他出去。 莲池关了门,抱着手臂站在外间屏风处,百思不得其想,没什么不同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冷淡,但世子爷一直都是这副样子。若实在要挑出什么不一样的来,那世子爷仿佛是头遭对一个小娘子如此上心,虽说是冷言冷语的,但切实行动却是为着她好。此番亲自奔赴济州,沿途昼夜不停,属实反常。 莲池忽然站直身体:难道世子爷喜欢李娘子?! 他暗暗低呼了声,脑子里飞快闪过世子跟李娘子相处的日常,仿佛又不大对劲儿,世子爷说话忒难听了些,又不肯给人留余地,喜欢一个人哪里会是这样?但若说不喜欢,又不符合世子爷的处事日常,自小到大蜂围蝶绕的女娘数不胜数,世子爷只是客气疏离,也不会像对李娘子这样刻薄刁钻。 难不成世子爷的喜欢,跟旁人不一样? 莲池越想越激动,忍不住往里间觑了眼,透过缝隙,他看到世子爷整面后背,水珠从肩膀滑落,线条流畅而又劲拔,处处彰显着男人的强壮。 莲池心倏地跳到喉咙眼,是他蠢了,世子爷到了血气方刚的好年纪,但他毕竟金尊玉贵长起来的,周遭全是尊他捧他的人,多少养的有些自以为是了。从前便也罢了,如今遇到个心动的姑娘,还是这样惹人嫌,那可不成了,谁家小娘子喜欢这种追求态度。 难怪要泡冰水澡,莲池猛拍自己大腿,兴奋之余有种暗戳戳的紧张,身为世子爷最贴身的奴仆,他合该为主子分忧。 从今夜起,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切为了世子爷的下半生。 卢辰钊泡的过了,出来时身上皮肤发皱,他带着一身冷气走到镜前,从头到脚看了遍,通体上下煞白如雪。 他低嗤了声,庞弼这个老顽童,故意促狭他呢。这张脸,根本就不需要纾解调理,他日前所有反应,本就是这个年纪男人该有的,若他心如止水,那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没病,也没错。 翌日天晴,北风也歇了阵仗,适合出行。 卢辰钊用过早膳,便要与冯氏辞别,冯氏已经着人将马车套好,后院摆了两个箱笼,都是带回公府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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