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护卫便领着一个年纪颇大的婆子过来,婆子打量了宋玉两眼,问道,“你可会做饭?” 宋玉点点头,做饭是山匪必备技能之一。 “你还会识字?”婆子又问道。 宋玉又点点头,“会的,但不算多。” 婆子扔给她一本薄薄的册子,宋玉打开来翻开一看,上面竟是菜谱,记录着一些药膳做法。 “你且念一段我听听。” 宋玉挑选了一段念了出来,语速流畅无比, 婆子满意的点点头,“那我跟你说一下我们这里的规矩,每日轮班上工,每月两天休沐,银钱五两,次月底发放,老太爷跟郎君都是好说话的人,平时也都不会打骂吓人,若是主子开心了,经常能有赏钱,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能有机会见到主子吗?” 婆子眼睛一横,“主子哪是你能见的。” 宋玉心下遗憾,但是一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心想着不如进去再说,“我这边没有问题了。” 婆子爽快道,“那行,就你了,跟我来吧。” 宋玉跟在婆子身后,一路七转八弯,路上小桥流水无数,假山亭谢更是做的巧夺天工,难怪坊间传闻此人喜好奢靡,不是没道理的。 婆子一路上跟她说着一些事情,“我们想招一个字的人是因为郎君身体不好,经常要用药膳,这药膳之事马虎不得,必须须得识字之人根据药膳上说的来,从今以后你就负责郎君的药膳,其余的伙食不需要你操心,一日只需两顿,简单得很,另外郎君喜食清淡,忌荤腥,你可记住了。” 宋玉一路上连连点头,婆子又带她熟悉了一下后厨,住处,让她换上了下人的衣裳。 一切安顿好之后就到了晚膳的时间,婆子告诉她今日要做的药膳是哪个,需要的药材就都去库房去取,今日郎君回府,老太爷叮嘱要做一桌子郎君爱吃的,婆子忙得很,也没功夫理会她,便叫她做好了喊她一起再送过去。 宋玉麻溜的开始生火,脑子里却想着如何才能遇到梁大人,让他听自己愿意替自己陈情。早上街上梁大人的声音就很薄情寡性,一点也不像那种爱民如子的官,她想让梁大人帮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求人办事要么用钱权去,可惜她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 宋玉冥思苦想,想了半天,觉得只有两条路可行,要么拿着刀子架在这个梁大人脖子上直接威胁他,要么讨得这位大人欢心求个赏赐。 宋玉咬咬牙,决定先在府里呆上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机会,事在人为,她总会有办法, 宋玉这一出神,锅里的饭便煮出了糊味。 她连忙揭开锅,发现一整锅饭烧的全是锅巴,这样肯定不能拿给大人们去吃,于是只好重新煮了一锅,先前的那锅扔掉未免也太过可惜,于是又顺手做了碗锅巴粥。 药膳做好后,宋玉要端去王婆子那里,等她差人一起带过去。宋玉想着毕竟之后都要在王婆子手下办事,于是又顺手给她端了碗锅巴粥,跟药膳放在一起送了过去。 王婆子在大厨房里炒着菜,忙着前后脚不着地,宋玉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听到,“嗳,你把药膳放那灶台上。” 锅里油烟重,噪音大,王婆子拔高了声音。 宋玉同样拔高了声音,“王妈妈!我顺手多做了碗锅巴粥,就给你带了过来了,是我们那的特色,你到时候可以尝尝。” 鲫鱼下油锅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盖住了宋玉的声音,王婆子听的不甚清楚,但是锅里的鱼有需要她全神贯注煎炸,不能有丝毫分心,她只连连回应着“好的,好的你放那。” 宋玉将食盒搁置在灶台,这才转身离去。 做药膳的活其实很轻松,倒不像他们大厨房的什么都要做,整天被油烟熏脸,宋玉做好了药膳便按照之前王婆子说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王婆子做好了菜,唤来侍女将灶台上的饭菜一起端到了主屋里,侍女们小心翼翼的提着食盒,里面装着郎君的药膳,这是格外要紧的东西,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 四五个侍女轮流有序的将饭菜端进房里,即使是将碗碟放置在桌子上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一旁的老太爷就着脸盆里的玫瑰花瓣水净手,屋子里只有水流哗哗的声音。 老太爷擦干了手,询问着旁边的侍女,“郎君来了吗?” 侍女福了福身子,“郎君今日事务繁多,要等一会,他让我嘱咐您不必等他,可以先吃。” 老太爷面容慈悲如佛陀,听闻此言安静坐在椅子上,手里转着桃木核,闭眼等待了起来。 足足等了半刻钟,梁大人才掀帘入门,见桌上完好无损的饭菜,声音冷淡道,“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不必等我。” 老太爷这才睁眼,吩咐侍女,“将这些菜都撤下去热一遍。” “不必了,我时间很短,等会还要去处理公务。”梁大人拿起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老太爷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头,自己的儿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他自从地方调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冷冰冰的,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成天只知道忙公务,连这个老父亲也不过就能在吃饭时见着他两眼,平时想要见他都得提前找青松提前约时间。 老太爷敏锐的觉得是他在地方经历了一些事情,而且是很不好的事情,才让他如此借公务来麻痹自己,原本回来之后身子骨就变得很差,加上他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每日办公到深夜,就仿佛是哪些加速燃烧的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的生命,老太爷面上不说,但是心里疼的着急。 他开口也问过,但是一提到此事,他儿子就像是块石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有那双眼睛散发着沉默而绝望的气息,像是要把人拉近那黝黑的地狱里一般。他知道梁揽洲若是不想说,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于是干脆不问了。 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先不管,但是唯独糟蹋身体这件事情他不能坐之不理。 “公务能有吃饭重要吗?你看你现在身体都成什么样了?”老太爷轻声斥责。 他看着前方,突然将碗筷放下。 一阵沉默,无声的对峙,老太爷率先败下阵来,“你别吃那个了,都凉了,对身体不好,你把药膳吃了,我特地遣人给你做的。” 老太爷打开食盒,又推给他。 那食盒里放着一小盅鸡汤,还有一碗粥,粥里还有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锅巴。 他平淡的扫了那碗粥一眼,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重若千斤。 他的语气淡薄,“这粥是谁做的?”
第47章 一旁的侍女轻声回道, “回郎君的话,是从厨房拿过来的,应该是新来的做药膳的做好了一起送过来的。” 沉默半晌, 他的眼里看出不任何情绪, “辞退了。” “是。”侍女低声应道,说这便退了出去。 老太爷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那一碗锅巴粥。 * 宋玉还在屋子里收拾床铺, 王婆子就一脸怒冲冲的走了进来,“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府里不要你了!半日的工钱府里会结算给你。” 宋玉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又不要自己了, 于是好声好气的问道,“王妈妈还望告知则个, 怎么就突然不要人了, 我就是犯了错也得知道错在哪吧?” “还能有什么?郎君不喜欢你做的饭菜!赶紧走!” 宋玉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赶出了梁府, 站在门口看着梁父门口气派无比的牌匾,她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梁府账房倒是大方,直接支给了宋玉一百文, 这一百文也倒能支撑她几天,为了省钱,宋玉又住回了城外的破庙里。 她数了数自己浑身之前的东西, 除了这一百文便是那枚玉佩,宋玉握紧玉佩,若倒是时候实在不行,她便把这个玉佩卖了,充当门敬, 再去拜访那梁大人。 宋玉一直在城里转悠, 想着找一个活计, 直到看到码头有搬运的工人,于是上前打探一番,听说是一天要扛着货物来回一百趟,一天三十文,虽然报酬丰厚,但是却十分的累跟辛苦,一般人都无法胜任,所以常年在招工。 工人们双手粗糙龟裂,双臂漆黑,浑身脏污,汗流浃背,来来回回一天都没个歇气的机会。 宋玉找了掌事的说明自己来意,掌事的见宋玉一个身形纤薄的女郎,以为她是故意逗他,于是不耐烦当即要赶她走。 宋玉想了想,于是一手扛起两袋货物,健步如飞的在掌事的面前走了起来,没多久就将码头上的货物扛到了穿上,回来之时脚步平缓,气息平稳。 寻常成年男子不过能扛一袋货物,这倒是第一次见人扛两袋货物还健步如飞的,尤其还是个女郎。 宋玉这一举动吸引我了众多码头工人瞩目打量,纷纷想着刘扒皮这又是从哪里挖来的壮丁,一个顶俩。 宋玉搬运完货物,又面不改色的走到刘扒皮面前,面不改色的问,“刘掌事,你看我行吗?” 刘扒皮早被宋玉的生猛看呆了眼,直到宋玉问他他才回过神来,他咽了口口水,“行是行,不过这工钱....”刘扒皮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宋玉诚恳道,“您看给多少合适吧。” 刘扒皮咳嗽了声,“二十文吧,看你是个女子不容易,我多给你点。” 宋玉心里暗自道这果然是个刘扒皮,幸好她提前打听了一下工钱,“能否再多些,您也看了我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爱干干,不干拉倒。”刘扒皮装作不耐烦,看她很缺钱的样子,想必应该能吓唬她答应下来。 谁知宋玉一脸勉强道,“那好吧,”说完作势要走。 那刘扒皮见她真的要走,寻思着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种体力的壮丁,雇两个人要六十文,这女子也就要四十文,他还是能赚二十文,也不亏,于是忙声道,“诶,四十文就四十文。” 宋玉停下脚步转过头。 “我这真是花大价钱请了你,你每日的搬运量必须得是其他人的两倍,否则工钱我不会给你的!” “没问题!”宋玉爽快答应。 搬运完一天的货物,宋玉已经是汗流浃背,满脸脏污,她一个人的搬运量是别人的两倍,倒引得不少人注意到她,得知她是主动出来做工之后纷纷笑话她,“明明是个女娘,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偏偏要要混在男人堆里与他们做这种苦力活。” 宋玉也不理会他们,只管安心干活。她的目标就是攒够银子去见梁大人。 晚上去码头结工钱的时候,刘扒皮说她早上没干活,要扣一半的银钱,宋玉也没与他争辩,拿了二十文准备离开。 却听得同样一起领完工钱了的人对旁边的同伴说道,“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喝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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