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些权贵人家也会自己组织,有的还特意养了龙舟队,会邀上亲朋好友炫耀。 唐娴细致回想,记起楼府就有一支龙舟队,几年前楼二小姐邀她去观看过,那一回还顺利夺得了魁首。 楼千贺要讨好状元府上的表姑娘,肯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显摆的时机的。 云袅爱看热闹,听她一说,期盼极了。 真到这一日,她也不怕热了,腕上佩戴好长命缕,腰上挂着辟邪香囊,一大早就催着唐娴出去看龙舟。 唐娴心里记挂着弟弟,顺着她出了府,哑巴等一众侍卫紧紧跟着。 时间早,龙舟还没开始,水面上此时只有鲜艳的画舫漂浮。 但河畔上已经热闹起来,人群熙攘,孩童嬉闹,有耄耋老翁摆着摊子给小儿画额驱邪,更有不少挑着担子卖莲花、卖五彩绳的老农与货郎。 再往前方,就是观看龙舟的看台,壮阔地架在水面上。 唐娴远远就看见了楼府的标志。 她正愁着怎么靠近,看见一个卖莲花的花农被人围住,担子上的莲花被哄抢一空,人群散开后,只剩下一地的铜板。 “怎么都在抢花啊?”云袅也瞧见了,晃着唐娴的手让她往东面看,那边也有一个花农,从小厮手中接过银子后,莲花与扁担一起被人挑走了。 “是楼家大公子要来讨她心上人高兴的。”街边一个卖山栀子的大婶插嘴道,“他那心上人爱莲花,哪个姑娘送去的莲花能讨得他心上人一笑,能得十两银子!” 已入夏,城中城外的河水中,莲花并不少见,花农担子里的莲花最多也就两文钱一枝。 放在平常,除了富贵人家,根本没什么人去买。 可现在,用两文钱就有机会换得十两银子,不少人都动了心,纷纷买了莲花过去一试。 “咋就不喜欢山栀子呢?我这山栀子开得这样好……”大婶哀声抱怨。 唐娴正想接近楼千贺,让侍卫买了一株山栀子,耐心打听:“楼大公子的心上人是何人?” “就是前些日子差点坠楼的那个……”大婶赚了银子,心里高兴,声音低了点儿,挤眉弄眼道,“背上有胎记的……” 也就是说,只要拿着莲花,随便一个姑娘,都能去见那位有着蝴蝶胎记的表姑娘。 唐娴的心砰砰乱跳,当即让侍卫去买莲花。 “做什么要去讨好人家啊?”云袅怀中就抱着两支莲花,不乐意地嘟嘴,“不缺钱,不要去讨好她!” 唐娴略感棘手,想了想,道:“那个楼大公子仗势欺人,不是个好归宿,我想拿着莲花去见一见他心上人,悄悄提醒一句,以免姑娘遭他蒙骗。就当是路见不平,救人出泥沼了。” 云袅高兴了,摇着手中莲花要与她一同过去。 楼府所在的看台附近,送花的姑娘已经排成了一长列,挨个进去再快速出来。 唐娴牵着云袅,身后跟着眀鲤,远远隔着纱帐看见了一个姑娘的侧影,只有一个影子,看不清身姿,也看不清容貌。 她刚想过去,看台上起了骚动,一个小厮高呼道:“收花了,收花了!祁阳郡主有令,凡是开得好的山栀子,一株二两,送来就收!” 一株莲花可换得十两银子的前提,是能博得那位表姑娘一笑。莲花都快把看台堆满了,还没一个人能得到这十两银子。 而祁阳郡主给的银子是少了点,但是没有限制,只要山栀子开得好,就能得银子。 人群一阵轰动,原本捧着莲花的人纷纷弃花离去,奔向河岸买山栀子去了。 这波人刚走,又一个小厮喊道:“我家夫人有令,凡是能送来白色芍药的,同样一株可换二两银子!” 此言一出,余下几个捧着莲花的人也散开了,就剩下唐娴几人了。 “京城每年都这样吗?”云袅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迷惑,“花能卖这么贵啊?” “也不是……”唐娴在京城待了十五年,也是头一回见这事。 她俩疑惑不解时,前方小厮问:“可是来送花的?进来吧!” . 飘着轻纱的看台里,祁阳郡主满面高傲,踢了踢脚下堆着的莲花,道:“不是喜爱莲花吗?都让人送来几百支了,也没瞧孙小姐露了笑,倒弄得跟我这外甥舍不得十两银子一样。” 这话明面上没什么,结合这位孙小姐的家世,讥笑的意味几乎是摆在桌面上了。 清贫状元郎的乡下亲戚,放在以前,连句“小姐”都担不起的,十两银子换一株莲花,想都不敢想。 祁阳郡主是在嘲笑孙小姐出身低贱。 可容貌秀丽的孙葶烟脸上不见窘迫,仿佛没听见祁阳郡主的话,眼神都没朝她动一下,兀自掀着轻纱往外张望。 坐在外侧的楼千贺先尴尬起来了,对孙葶烟也有了点儿微词,可一瞧她的脸,又被迷了神智,咳了咳,道:“姨母,葶烟她眼界高……” 本来楼千贺要娶这个名声受损的孙葶烟做续弦,祁阳郡主就很不满意了,今日他还兴师动众地让百姓给孙葶烟送莲花,让这姑娘出了好大的风头。 祁阳郡主气不过,才让人收山栀子过来的,专门跟楼千贺对着干,极其不给他面子。 白湘湘瞧着看这位孙葶烟也不顺眼,跟着让人去收白芍药。 被这两人一闹,给孙葶烟送莲花的人全跑去找山栀子与白芍药了,可谓是把楼千贺与孙葶烟的面子踩脚底下去了。 扳回一局的祁阳郡主正得意,一听楼千贺这为孙葶烟开脱的话,一下子就动了怒,横眉竖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眼界高,她出淤泥而不染,就本郡主与湘湘粗俗,送来一株花就收是不是?” 楼千贺一句话得罪了俩人,见白湘湘也是面带怒色,忙道:“甥儿没有这个意思,郡主息怒……” 这是连姨母也不敢叫了。 楼千贺想让孙葶烟与祁阳郡主认个错,可罪魁祸首一点不受几人影响,还在一心一意往外看,像是在寻找她最中意的那朵莲花。 无法,楼千贺忙给几个友人使眼色,看台上其余几个公子小姐纷纷开口说好话,好不容易把祁阳郡主的火气浇下去了。 气氛才好转过来,小厮在外面道:“公子,有人给孙小姐送了莲花过来。” 祁阳郡主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摔在了桌面上。 屋中无人敢说话,连楼千贺也不敢开口让人送进来,反而是整日下来说了没三句话的孙葶烟开口了,道:“让人进来。” 简短的四个字,声音不大,语速很慢,掐着轻柔的小调,就是太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厮对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得令就下去了。 看台上众人面面相觑中,轻纱掀起再落下,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牵着手进来了。 小的六七岁,脸蛋儿圆乎乎,上面画了辟邪的额画,很是讨喜。 年岁小,但一点儿也不怕人,抱着莲花进来后,就在屋里几个人身上看来看去。 瞧见楼千贺,她哼了一声。 大的是个窈窕姑娘,比小的拘谨很多,进来后就低着头,声音轻如落针,“给小姐送花……” 孙葶烟猝然坐正了,被祁阳郡主嫌弃地看了一眼,她遮掩地端起茶水啜饮了下,慢吞吞道:“把花,给我。” 进来的正是唐娴与云袅。 唐娴心如擂鼓,她觉得这声音和弟弟有点像,又觉得可能是她的错觉。 与弟弟分别时,他才十岁,还是个孩童。十岁到十五岁,正是孩童到少年的转换,变化最多,她听不真切,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弟弟。 得亲眼看一看。 来之前,唐娴就猜到会见到不少熟人,晨起特意穿的简衫,给云袅画额时,在自己脸上也多画了几笔。 她在心里反复安抚自己,掐了掐手心,强装镇定地往前走了一步,缓慢地抬起了头。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乍然抬头,唐娴还是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 唐娴惊吓地低回了头,记起脸上有涂画遮掩,又壮着胆子抬起,屏住呼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侧前方,那里坐着一个粉衫小姑娘,肤色偏白,鹅蛋脸,杏眼樱唇,正没有表情地盯着她看。 与之对视的刹那,唐娴心底猛震,紧攥的手倏然紧握,指尖陷入掌心带来的痛觉硬生生阻止了她的尖叫。 那张脸与她十五岁时有五分相像! 唐娴在心底尖叫,手指发颤,怕脸上露出异样,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谁知一偏眼就看见了白湘湘。 白湘湘也在看她,皱着眉,神色惊疑。 “是你!”满室沉寂中,楼千贺豁然站起,朝着唐娴惊呼,“是你,我找了你许久,上回还将你错认成……” “双儿姑娘!”白湘湘打断他,清声高呼。 她身后的侍女反应很快,立即绕到中央牵住唐娴,亲切道:“果真是双儿姑娘,去年你救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听说你进京来了,一直在寻你呢……” 这几句话让楼千贺脑子恢复清明,他赶紧收声,不敢再提唐娴,尴尬道:“双儿姑娘……” 唐娴僵着脸没有反应。 她该快速分析眼前状况做出选择的,可她的思绪已经彻底转不动了。 光是控制住自己不要盯着那位表姑娘看、不要露出异样,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毅力! “什么双儿姑娘?”最不受影响的是云袅,她拽开侍女的手挡在唐娴面前,恼声喊道,“才不是双儿!她是毛毛,你走开,不许碰她!” 而祁阳郡主听见清脆的童声,就想起上一回在大街上丢了面子的事,火气正愁无处发泄,呵斥道:“没人管教的丫头就是不知礼数,这里岂是你能大呼小叫的?来人……” 有人掀帘进入,却是眀鲤与哑巴。 “大胆!你们是何人?胆敢私闯进来……” 看台上瞬间吵闹成一片,只有孙葶烟不受影响,径直站起,向着唐娴快步走来,“这花不错,给我吧。” 耳边嘈杂,唐娴一句也听不见,她喉咙干涩,想快些与那个姑娘靠近,可脚下似有万钧重,她抬不动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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