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凰公主,你有何颜面端坐于龙椅之上?” 若说云怀月先前还在为此事忧虑,如今见事情终被挑起,反倒平了心绪。 她自金碧辉煌的椅座上起身,悠悠越过群臣,走向殿外,立于宣政殿台阶之上。 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 “太子妃这话本宫便听不大明白了。本宫的颜面是陛下明旨所给,皇兄如今病重,这把龙椅本宫不坐,难不成要留给你来坐?” 张素瑛仍被禁军拦在阶下,与她相隔甚远。 依稀间,她瞧见她自手中缓缓举起一只盒子。 “众臣皆知,殿下于此次平叛姜贼中立了大功!可若说姜枫谋反,殿下您又何尝不是谋反!” 此言一出,众臣皆骇,一时议论纷纷。 “张氏,宣政殿可不是任由你撒野之地。” 温琢在她身旁冷声开口,虽是言她,亦是敲打,众臣连忙闭嘴。 “若无证据,便是以下犯上,更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温大人不必如此着急为她遮掩,我若没有证据,便也不敢孤身一人在宣政殿前死谏,以求文武百官,看看清楚她的嘴脸!” “啪”地一声,张素瑛打开了手中的盒子,高举过头顶喊道, “烦请诸位大人看看清楚,这之中到底是何物!” 众人屏息望去,见盒中赫然放着半枚虎符。 身后群臣中有人倒吸了口凉气,云怀月只挑了挑眉,身形未动。 “所以你想说什么?” “殿下倒还真沉得住气啊。” 张素瑛笑出一双梨涡, “诸位大臣对战前争论不欢而散之事,定极为清楚。公主她光明正大向太子殿下索要虎符未果,便铤而走险,伪造虎符,调动沣州营大军,意图谋夺皇位!” “张素瑛,你药可以乱吃,话可不兴乱说。本宫瞧你是得了什么疯病,在此胡言乱语。” 云怀月盯着她汹涌着疯意的双目道, “谁人不知陛下将虎符给了东宫?本宫手中的虎符,乃皇兄当夜亲手所赠,府上的小厮和皇兄手书均可作证,那夜皇兄亲自来寻之事。” “呵,你府上的人,自然只听你的话。东宫上下悉数知道,那夜太子从未踏出东宫一步!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啊,公主殿下。” “若你坚持这个说辞,大可将你那处的虎符,同我手中的这块一验便知。” 张素瑛那双美目挑衅地盯着她。 她没想到张素瑛颠倒是非的能力如此深厚,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正欲开口,温琢却扯住了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低语道, “不可验。她这般挑衅于人前,定早已做好了准备,太子赠你的那块,极有可能是假的,先拖延过去,咱们再想办法。” 她眉心微动,冷睨着张素瑛道, “虎符乃是皇家重物,怎可轻易示人?你说本宫谋夺皇位,可陛下所宣的那道明旨,乃陛下亲口所述,芳缨姑姑代笔,加盖玉玺,本宫从未干涉!” “陛下亲口所述不假,只不过是受你胁迫罢了。除非,能让我等亲耳听见陛下所言。” 张素瑛已知晓陛下连夜出宫之消息,只是故意激她。 “陛下如今正待养病,岂能容你叨扰?” “那就只好烦请殿下一验虎符。方法有二,公主总不至于无一可用吧?是心虚,还是害怕?” “虎符尚在姜临处,他重伤昏迷,未曾见好,待他苏醒,本宫定与你一验。” 云怀月骑虎难下,只得先按温琢所说—— 拖延。 青潜在一旁耳语道, “殿下,蓝姑娘曾来报过,姜公子已醒。” “我知道。” 她飞快轻语道, “不过张素瑛一定会派人去打听,你隐蔽些,去告诉蓝昼,不管他醒没醒,暂且都给我装没醒。另外,寻个机会,让姜临扮作你,回咱们府上去,你替他装上一时半刻,容我问清原委。” 张素瑛见她向青潜吩咐什么,心中更有把握,扬唇冷笑道, “那就希望殿下莫要出尔反尔,早日交出虎符。” 她转身,即刻向一旁安排好的洒扫宫人嘱咐道, “先行一步,去姜临养伤的偏殿,看他到底醒没醒来。一定要赶在青副统领前头。” 宫人四下环视一番,急忙匆匆离去。 因身为洒扫,颇为熟悉宫中地形,很快便至姜临养伤的那处偏殿,恰巧碰上刚合上殿门欲走的蓝昼。 “姑娘!” 那宫人唤住蓝昼。 她眼珠骨碌一转,即刻想到个方便探听的法子,上前行礼道, “奴婢是公主派来特意询问姜将军伤势如何的,他可有醒来?” 青潜身为副统领,此时在宫中翻墙,定十分惹人怀疑。只得光明正大地穿过宫中廊道,去探望姜临。 偏偏今日似有人特意安排般,向他问好之人接踵而至。 他随口应和着,心中火急火燎,一路赶至那处偏殿,却恰好见一宫人先他一步,问出方才那句话。 他心下一沉,忙匿在柱后,一边观察,一边盘算。 是要将这人绑走,还是该将她灭口? 蓝昼上下打量那宫人,垂首蹙眉叹气道, “暂无生命危险,但确实还未曾醒来。待那公子醒来,我定会派人禀报公主。” 宫人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望了望屋内,转身依依不舍地向外走去。 柱后的青潜蓦地松了口气。 “哎呀,药忘记换了。” 蓝昼轻跺了跺脚,即刻又返回屋内。 姜临撑起身子,方才她们的对话悉数落入他耳中,刚要开口询问她,为何要说自己未醒,且明明不是已换了药吗? 还未问出口,便瞧着蓝昼同他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她转身左右瞧瞧,又紧闭了房门。 疾步行至他身前,一把扯过他的手,掰开手指,写道, “闭嘴,装睡。” 她瞧着姜临疑惑的目光,扔了一个白眼,轻声道, “有机会同你解释,如今你照我说的做。” 她话音刚落,只见外间传来笃笃的叩门之声。 她以眼神威胁姜临装睡,见姜临照办后,神色无波地打开殿门。 她从未见过青潜,只一脸提防问道, “你是?” “我也是从军习武之人,能探探他的伤势吗?” 他扯出一个笑容。 蓝昼刚想直言拒绝,却见他小声道, “公主让我来换他出宫,蓝昼姑娘。” 蓝昼打量他一眼,带他入了这满是药香的寝殿。 青潜推了推闭目装睡的姜临,急促道, “别装了,殿外的人我暂时支开了一会儿,快些互换衣衫,你回公主府去,殿下要见你。早去早回,我也不能替你呆太久。” 姜临猛地睁眼,蹙眉问道, “怎么了?” “照办就是,一会儿见了她你再问!蓝姑娘,你一会儿装作与我说话,和他一同出去。殿外有马车在等你们。” 蓝昼与姜临对视一眼, “好。” 片刻,作青潜打扮的姜临同蓝昼一前一后出了偏殿。 蓝昼一边走一边与他诉说病况, “这位将军的伤势险些伤及心脉,能安然活着已是奇迹,醒来这种事情,烦请转告殿下,急不得。” “不过受殿下所托,蓝昼自会尽力。殿下这些时日过于疲累,头晕也是常有的事,还是带我去替她诊治一番,开些安神的药。” 从殿门到马车,不需姜临开口,蓝昼三两句话间,便将青潜寻她离去的“前因后果”,向不同阵营的眼线交待了个干净。 姜临不由得有些钦佩眼前这位姑娘。 她好似除了药与医,旁的都漠不关心,心中又宛若明镜,连角落里的一颗尘埃都清晰可见。 马车缓缓行去。 见已出了宫城,姜临开口问道, “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究竟是不是公主之人?” “我昨日便已去寻过师姐,告知她你已醒来。只不过她不在府上,也不在瑶华殿内,但我曾告诉了她常带在身边的那个宫人。” “她若是派人来探,怎会问‘你是否苏醒’这种蠢笨问题。那人既冒充师姐的人,定是要陷她于不利之地。所以,我才让你装睡。” 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 姑娘当真是聪慧可人! 姑娘当真是玲珑剔透! 一句句赞美之词在姜临心中飘过,他莫名觉得这些句子都有些谄媚讨好的意味,蓝昼定不爱听。 于是寻了个最为不卑不亢,且能显出她特别的说辞,清了清嗓子道, “姑娘的反应当真是异于常人。” “权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蓝昼闻言,神情未动,淡淡道。 她看向窗外,见风景迅速倒退,来到了公主府前。 刚入府内,便见云怀月神色肃穆, “可算等到你们了,快跟我来。” 三人一同来到书房之中。 温琢早已等在此处,眼见姜临,上下打量一番道, “我前几日瞧你时还昏迷着呢,如今竟能下地行走,蓝姑娘医术当真高明。” “别提了,静养的时候还隐隐作痛,如今这一番折腾,倒比躺着时更疼上许多。” 姜临寻了个躺椅,瘫坐在上面。 “怎么这么要紧地寻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云怀月合上房门,问道, “虎符呢?” 姜临将虎符摸出, “这儿呢,如此要紧之物,我可不敢丢。” 云怀月拿起虎符细细端详,道, “今日张素瑛举告我伪造虎符,这虎符应是假的。” “什么?” 姜临腾地一下坐起身。 “张素瑛敢如此笃定,想来早已设下了这个局。” 温琢蹙眉道。
第112章 星子 “殿下,你那日回府面色不佳,若我猜得不错,你与张素瑛应是两个立场,且起了争执。” 温琢看向云怀月,思索道。 云怀月颔首道, “我们二人立场确有分歧。” 她望向姜临,字斟句酌道, “我支持你领兵与姜枫对抗,而她,则意图拿你作为威胁你父亲的人质。” 蓝昼虽是作为医者候在一旁,听闻此言,小心打量着姜临的神色。 姜临并未多说什么,只抿了抿唇,微阖双目,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人这般想。 温琢微蹙眉心,沉吟道, “若当时用了张素瑛的法子,那么此次平叛的功劳便落在她头上。她当时在场,既已同你起了争执,凭她对你与太子的了解,应当不会容许太子在你们之间二选一。所以,她极有可能早就做好了准备。” “太子若是选她,那么便无事发生,太子若是选你,她则调换虎符。如此一来,即便太子瞒着她连夜将虎符赠你,也必然是假的。即便日后功成,她仍可让你罪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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