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世子口中所言问, “红绸坊在何处?” “爷作何要告诉你!”他依旧破口大骂。 一旁忠义侯叩首未停过,额上已渗出鲜血,缓缓淌了下来。 “来人,执廷杖,打到他说为止。” 她看向赵侍郎之子赵玄武, “他方才言,你也知此事。你是要替他说,还是也想尝尝这廷杖的滋味?” 赵玄武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几时见过此等场面。 他见比人还高的廷杖,打在世子身上,发出骨肉融合的闷响,吓得屁滚尿流, “臣…臣说!那红绸坊,应是在东市。具体什么位置,我们也不知道。” “每回去,都是先给了银钱,再由杏花巷口,蒙上眼睛,上专门的马车,接我们过去。”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我们真未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银钱是给何人?” “臣只知……是吏部尚书之子,孙南友。” 姜后闭了眼睛, “真是荒唐!寻常伎馆不够你们胡闹?天子脚下,竟生出红绸坊这等……折辱百姓之地!” “来人,世子言行无状,削其承袭爵位之资,连同赵玄武,孙南友等人一同交于大理寺!” “命大理寺严查此案,看看究竟牵涉了朝中多少人!” 她凌厉地看向赵侍郎和忠义侯, “念你二人于国有功,本宫暂且不罚,若你二人也牵扯其中,本宫定严惩不怠!退下!” 忠义侯和赵侍郎没想一件小事竟能牵连甚广,将儿子悉数折了进去,一时面面相觑,悔不当初。 忠义侯坐在车驾内哀叹,到了候府,刚走下车驾,便闻人唤他。 “侯爷。” 他停下脚步,回首看向来人。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的布衣,虽是极普通的料子,却掩不住他如玉的贵气。 此人额角黥了凤凰的图腾,正是前庆城庆远军主帅温熔之子,现昭凰公主府家奴,温琢。 “你有何事?” 温琢后退一步,躬身行礼,礼毕温和一笑,道 “听闻忠义侯府,如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特来献策。”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主使小温!
第8章 人选 “和亲?!” 忠义侯一拍桌子,“噌”地站起来,额上刚包的纱布也抖了三抖。 “一派胡言!本侯只这一双儿女!那不成器的儿子,现下还关在大理寺,如今你又让本侯的女儿,去南彦和亲?” “侯爷稍安勿躁。” 温琢与忠义侯面对面站着,他虽无官无职,周身气势上,并不弱忠义侯一分。 忽地,他余光瞥到了窗边有一身影掠过。 他未在意,身姿凛凛,直视着忠义侯, “不论令郎现下所犯何罪,单就在殿上辱骂皇后这一条,便已是大不敬。” “有我温家的前车之鉴,侯爷就不担心这偌大的候府,一朝倾覆吗?” 忠义侯瞬时瘫坐回椅子上,捶胸顿足,长叹了口气,“这逆子!” 温琢察言观色,见侯爷有所触动,便继续游说, “侯爷多年混迹官场,朝中为此事已僵持数日,皇后可有开口嫁昭凰公主之意?” 侯爷摇摇头,道, “唉,皇后倒是驳过数次上疏请嫁公主的折子。” “侯爷明鉴。咱们的皇后娘娘,摆明了不想公主远嫁。但为了贤德之名,不好亲自开口。若侯爷此时替她解忧,皇后娘娘定会感念侯爷今日嫁女之恩,不论世子如何,定会善待候府上下。” 忠义侯扶额,却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结巴起来, “可……可明姝,哎呦!她也是……我心爱的女儿,皇后不舍,我又怎舍得!” 温琢扬唇轻笑,行了一礼, “话已至此,做与不做,皆在侯爷,奴告退。” “公子且慢。” 那窗后的身影终缓缓而来,一袭紫纱绫罗,身姿纤弱,温婉如水。 “赵家小女赵明姝,见过温公子。” 她教养甚好,即便温琢已是奴,仍行了女礼。 “奴已是带罪之身,小姐不必行此礼。” 温琢礼让回去,对眼前之人怀着一丝愧意。 赵明姝淡淡笑道, “公子只是一时待罪,凭公子方才言辩之能,必不会在奴仆中埋没。假以时日,还望公子多多关照。” 她言罢,转身面对忠义侯跪下,叩了三个头, “爹爹,女儿愿自请和亲,救候府于水火。” “姝儿……你……” 侯爷用手指着她,一时难以言语。 “爹爹,这是如今唯一能救候府之法!” 她打断了忠义侯,提高声音,目中无丝毫犹疑, “况且,女儿此去,是嫁南彦太子,未来的国君。于女儿而言,亦是良婿。” 温琢看这女子跪在地上的背影,心情复杂。 他自幼读书万卷,书中对女子的刻板印象甚多。“妇人之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亦是众士大夫奉行不讳的想法。 然他所见,母亲一人撑着他与陆家;姜后稳坐朝局,国家安定;公主所行的义举;梅染活着的勇气;以及眼前女子,为了家族,不惜牺牲自己。 他开始真正去感念,这世上的仁义,并无性别之分。 公主所言不假,夫子的话亦不可尽信,一切都要凭自己的心去评判。 赵明姝与忠义侯僵持着,屋内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清。 良久,忠义侯终老泪纵横, “儿啊,爹对不住你!是爹教子无方,纵他做下此等之事,连累于你。” 赵明姝终舒了口气,转身对温琢也叩了个头, “温公子,多谢你,献策保全我家性命。” 温琢自觉,这一拜,他受之有愧。 他虽救了候府,但却是出于他不可言说的私心。 公主若是知晓……会怪他吧? 温琢今夜并不像往日一般读书写字,而是借着月光,在屋顶饮了一夜的酒。 翌日,朝堂上,诸臣因和亲之事再起争执,却见忠义侯跪地上表, “老臣府中育有一女,端庄淑慧,温正恭谨,特请皇后,允准和亲,以为国分忧!” 随后,一纸诏书便落至忠义侯府。 忠义侯被赐封赵国公,其女赵明姝,被封和静公主,和亲南彦。 昭凰公主府内,云怀月得知此事,命温琢跪在院中, “你为何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不愿天下任一女子受这等苦楚!” 温琢跪在地上,低头苦笑, “臣无能浅薄,只能护公主一人。” 云怀月哑然, “温琢,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臣何尝不懂公主?只是公主未免天真了些,和亲在即,若非皇后娘娘日日压着,议亲之事怕是早就拖不到今日。” 他抬起头,自知言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见她眼眶微红,放柔了声线, “若非如此,公主可有良策?” “我,我可以现在就去读兵法,学策论,我也可以在朝堂上,做宸国不可或缺之人。如此……便不用和亲了。” 她强忍着哭腔,断断续续说完了全部。 “公主还记得那日被皇后娘娘罚至皇寺吗?次日,彦国使臣便至了。” “你的意思是,母后罚我去皇寺,已是在替我未雨绸缪?” 他点点头, “皇后娘娘不愿公主和亲,所以今次不是赵小姐,也会是别人。难道公主觉得,赵小姐被家族所累,贬为奴,才是她的好结局吗?” 他眼前的女孩,似是感受到了朝堂吹向她的那阵风。 无论她被保护的多好,她身为皇室之人,早已无法独善其身,不若早早地将匿在言语中的刀光剑影挖出来给她看。 云怀月未再言语,转身跑了出府。 他垂首跪在地上,早就料到了这一日。 云怀月来到忠义侯府,看着换成“国公府”的牌匾,递了名贴。 片刻,赵明姝亲自来迎,见面便行拜礼, “见过昭凰公主。” 她忙扶起她, “赵家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赵明姝温婉一笑, “我大公主两岁,公主若不介意,喊我明姝姐姐也可。” “明姝姐姐,你……你怪我吗?” 她摇摇头, “这一切于你何干?归根结底,是我哥哥咎由自取,我不过是替他赎罪。” “倒是要感谢温公子,肯给我一个帮扶家族的机会。不然我们赵家的世代功名,怕是要在哥哥身上,毁于一旦了。” “可你本能在京中挑选你喜欢的夫婿,平稳的过完这一生。”云怀月情绪低落。 赵明姝拂了拂她的长发, “我们世家女子,本就难按自己的意愿而活。” “殊不知我有多羡慕公主,有皇后娘娘袒护。即便爹爹对我万般不舍,他也终是会选择整祖的荣耀。” “我即便身在朝虞,也难保有一天,爹爹为了赵氏的未来,逼我嫁于不喜之人。所以于我而言,远离宸国,远离朝虞城,未必不是一番新天地。” “为什么你一定要听家里的话呢?” 云怀月看向她。 她望着云怀月的眼睛,认真答道, “女子大多需要家族的荫蔽而活,因此就必须维持这棵大树长久不倒,它若倒了,你只会更窘迫。” “其实无谓男子或是女子,只有自己成为了那颗大树,才能给自己想保护的人撑起一片荫。” 赵明姝看她眼眶泛红, “公主来时,可是哭过了?” “是,和家中人起了些争执。” “是温公子吧?” 云怀月点了点头。 “公主既对我有愧,不如答应我三件事,你看如何?”赵明姝笑着看她,带了些宠溺。 “你讲,但凡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倾力去办!” “一则,无论我兄长该作何处罚,爹爹却一生为国,功爵都是他亲自打出来的。今后我不在府上,不论时局如何,届时请公主保我爹一命。” “二则,温公子为公主绸缪深远,公主不该与他争执。” “三则,今日与公主交往甚悦,从此山高路远,你在北宸,我在南彦,我们各自为树,望有朝一日,能顶峰相见。”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我出城那日,公主会来为我送行吗?” “会!届时我一定带上府中最好的佳酿,与姐姐畅饮。” 两个之前素未谋面的少女,却有一见如故之感。 只是故人终隔山水,日后难以再见。 云怀月回府已是深夜,却在进府时,看见温琢仍跪在那片地上。 她忙奔过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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