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原本心中暗自期待的事情并未发生,她有些羞恼,睁眼便对上了他略带狡黠得双眸。 “你别得意......呀。” 他的柔软飞快掠过她的双唇,如蝴蝶在无波的湖上掀起涟漪,她有些意外,不由得惊呼出声,而后怔愣地盯着他。 “别数落我了,让我替你做些事吧。” 他浅浅笑道, “你也不是铁打的,也会疲累,而且人忙起来,总会有所重心,不能事事周全。” “你胡说,我这人周全得很!” 她闻言突然昂起脸来,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哦?那你可留意这些时日东宫的动向?” 温琢反问道。 “没,没有。” 她泄了气,心有不甘地嘟了嘟嘴。 他将字条拿出,从中略筛出几张递给她, “我们这些时日忙碌,张素瑛倒也没闲着。” 她闻言接过字条,一一阅览,有些疑惑道, “她这是做什么?” “在筹备,甚至是意图复刻,当年陛下做过的事情。” 他看着那些字条,眸中有些不屑, “当年陛下登基前,除了朝中日常事务,另做了几件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借神喻天象;肃朝堂风气;平百姓灾难;慑不忿之心。” “咱们这位太子妃,当真是只学其表,不学其里。” 他捏出其中一张字条,上书—— 京城街巷传言,一百姓捡到一满是珍宝的箱子。 开箱后,云雾缭绕,珠宝中掩着一块木牌,刻着“凤栖梧桐,瑶瑛逐流”。 云怀月冷笑道, “她倒是会为自己谋算。” 温琢若有所思道, “可她是否想过,百姓并非只因天象,而对陛下心生敬畏。更多的,是因她摄政多年来实打实的政绩。” “张素瑛身后虽有联系紧密的朝臣,但那些朝臣所支持的,是东宫太子,而不是她。” “我瞧着如今梅姐姐与太子哥哥的关系,都比她与太子哥哥要好上三分。” 云怀月补充道,而后有些沮丧, “太子哥哥,才是真正庇护着她所作所为的那棵树。若他不是这么......仁善,或许她也不会这般放肆。” “仁善与懦弱不同,一味放纵她,才更会害了她。正如你所言,太子才是为她撑起那片天的巨树,可张素瑛殚精竭虑,用尽手段想做的,却是要将这树连根拔起,将自己这株幼苗,种在这巨大无比的树坑之中,稳不住根系。若被巨树庇护的旁人,觉察到她的心思,此时却又已失了巨树,还会如往日一般地对待她吗?” “本就因利而聚,自会因利而散。” 温琢颔首赞同道, “所以公主的劲敌,唯有姜枫。” “可我今日入宫,陛下并未对虎符做出任何布置。” 她蹙眉道, “芳缨姑姑只告诉我,能名正言顺在陛下昏迷时调动虎符的,唯太子哥哥一人。若太子哥哥将虎符调用权赋予张素瑛,这该如何是好?” “你相信我吗?” “自然相信!” “那烦请殿下绝境之时全然信我,我必不相负。” 作者有话要说: (1)素舆:也叫“诸葛武侯车”,今日轮椅的前身。
第102章 羁绊 云怀月把素舆带回府上之时,心中其实有些忐忑。 自上次见他刻意想瞒,她便清楚对于原本内心骄傲之人而言,若让他直接将伤处与弱点示于人前,其实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此时,她站在温琢床前,试图绽开一个明媚的笑意。 但这笑落在温琢眼中,倒平白生出了几丝“犯错”,“讨饶”的意味。 他有些不解,侧首疑惑地盯着她。 “我寻人给你造了样东西。” “什么?” “带你出去看,你就知道了。” 她说着,自袖中抽出一条深色发带来,抬手便向他眼上缠去。 他没有抗拒,只问道, “一定要这般神秘吗?” “对!” 她答得斩钉截铁。 既如此,温琢便闭上了嘴,任由她指尖在他脑后翻飞,将那发带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能察觉到,她系得有些紧,发带牢牢箍在鼻梁之上。 不知为何,却想起她那日在他身侧沉睡,牢牢攀着他脖颈时的模样。 他总是难将这些小事抛诸脑后,每每见她,总能忆起这些细微的甜蜜来。 “好了!” 她拍拍手,向外吩咐道, “你们进来,将他放到那儿去。” “是!” 随着二人齐声应是,他便就这般被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抬了出去。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周身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忽然觉察出全身一缕凉意袭来,而这凉意,已是他这些时日从未感受到的。 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了想逃的念头。 但没走几丈,又被人放在了一个类似座椅之物上。 他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座椅,周身以木而造,软硬适中,明显被人用心布置了一番,而后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他的双腿好像恢复了些知觉。 他时常会悲观地想,若是此生难以康复,该如何是好。 如今虽得以一点变化,但这个变化着实令他欣喜。 他察觉到她来到自己身边,将方才覆在眼上的发带解下,扭扭捏捏道, “你觉得怎么样?” 得以重见天日,他垂头望了望自己身下的椅子。 原来那并不是一把椅子。 原木还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人身可触之地皆着了棉质软垫,避免木材坚硬硌骨。 他怔怔地望着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她先前忐忑不安,是怕如上次那般,触及他不愿提及之事吗? 她贴心地为他造了这代步的舆车,他感激还来不及。 她竟还会顾虑自己从前的情绪,丝毫没在意她在这之中付出了多少心血。 云怀月见他不语,试探问道, “你......不喜欢吗?” “喜欢。” 他答得飞快,生怕她误会什么, “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是素舆,对吗?你将它改得更舒适了些,你考虑得很周全,我,我很喜欢。” 云怀月长舒一口气, “我还怕你觉得旁人瞧见,会讥笑你,不愿用它。” “我从不在意旁人,我只在意你。” 他坐在素舆之上,炙热的眼神望着她,忍住眼底泛出的酸涩,嗓音带着一丝轻颤, “旁人的看法左右不了我,也伤害不了我,我只是怕你......但如今,我很安心。” “每当我......寻到一点点你很在意我的证明时,我都很安心。” 他垂下双眼,略微濡湿的眼睫掩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却感受到她如他从前待她那般,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抬眼望去,见笑意自她的唇角荡漾开来,如旭日般他心底某处的阴暗照亮, “你总说要我信你,为何偏偏就不信我呢?小琢琢,你记住,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弃你。” 他望着那个笑容,心似乎停跳了半拍,好像有一股暖流击碎了他的心房,由着裂缝缓缓渗了进去。 “我今后......一定好好信你,不去害怕你会离开我。” 他轻声道。 “你可以怕。不过怕的时候,就告诉我,我会一遍一遍告诉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 以檀在院内树后偷偷瞧着两人,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 她手中拿着收来的消息,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回头望了望同样有些不自在的青潜,道, “这是咱们该听的吗?” “不该听现下也听完了。” 青潜耸了耸肩。 “哦?听完了,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云怀月转身向树后望去,不怀好意道。 青潜索性不装了,与以檀一前一后,自树后走出,望着正对着树而坐的温琢道, “不厚道,你怎么告密呢。” “啧,你们偷听我们的悄悄话,反倒说他告密。” 云怀月打趣道。 “青天白日,你们二人在此处说话,可没贴着个‘闲杂人等勿近’。我和以檀这只能叫误打误撞!” 许久未曾这般热闹的院落,随着拌嘴的人声,多了许多烟火气。 温琢笑看着眼前,只觉是近日难得的和美。 这是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虽然大家并无血缘,但总有羁绊。 他甚至萌生出一种让这和美永远存在下去的念头,抛弃了他以往心中那些“自我牺牲”的念想。 他想活着,他想大家一起活着。 他们还有几十年的生活可以过,能够慢慢老去,能够与身旁的这个人携手余生。 笑闹一番,云怀月接过以檀递来的消息,对着青潜正色问道, “你如今在皇城禁军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知不久之后,姜枫会反?” 青潜见她谈及正事,敛声道, “臣知道。” “那皇城禁军可有何部署?” “禁军虽直属陛下所掌,但陛下此次昏迷得突然,并未交托。” 青潜说着,脸色难看起来,连一旁的以檀,都不禁捏紧了衣角。 “未曾交托?那岂不是连禁军护卫宫城的指挥之权,也落在了太子哥哥那处?” 云怀月不禁抬高了些声音。 “可以这么说。” 青潜沉声道, “不过,臣承殿下大恩大德,定是只奉殿下差遣的,说句不中听的,若殿下与陛下有冲突,臣......” 他话还未出口,便被以檀用手捂上了嘴,嗔道, “你这话心里知道就行了,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口无遮拦!” “如今最坏的打算,便是东宫完全不与我们配合了。” 温琢开口道。 云怀月静静思忖片刻, “东宫没有理由不配合。姜枫举兵来反,反得又不是我。他若功成,东宫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说的虽有道理,但公主,要提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琢眉心紧锁,提醒道。 “我知道。如今蝉已箭在弦上,但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仍未可知。” 她低头笑笑, “不过,从面上看,我倒真像是‘螳臂当车’的螳螂,但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为的那步,臣定会率人站在殿下这边的!” 青潜肃声道。 “皇城禁军中肯追随你的,有多少人?” 温琢问道。 “......约摸三,四成?” “哎!原来这么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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