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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捂着脑门，感觉自己快晕厥了，愤愤又想伸手捏她，可儿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裴氏没好气：“你自己听听，她这都说的什么话？你还护着她！再这么宠，可把她宠得翻了天去了！” 楚临峦已经察觉了不好，金环如此夸一个男人，他心里的滋味真是又有从未体会过的不同，低头抬手，轻轻扳了小丫头的脸，面对着自己，他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环对着他就不太敢说了，之前设想的一切都呼啦啦地从脑海中飞了起来，一瞬间的空白，半晌才落地，到底是不敢对着他的眼睛，楚临峦只见那低垂的蝶须一垂，遮住了满眼水光潋滟般的春色，她小嘴一动，吐出了几乎叫自己气死的话来。 “我同姨母说呢，想让她寻人去陈大人家说说亲事。哥哥记得那个陈大人么？就是皮肤很白、长相很斯文、医术很好的那个。可是姨母嫌他年纪有点大了，但你们都不知道，年纪大的才会疼人呢！” 楚临峦记忆里很好，他对那个敢拿金环骗药的陈大人更是记忆深刻。可惜陈大人的年纪不只是大而已，他同金环的爹是同龄人！ 楚临峦手指微微动了动，金环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他反应过来，松开手，果然见她白皙的下颌落下了两个印儿。 “我的侯爷！这女孩子的脸怎么禁得起你这么重的手？”裴氏立时顾不上金环说的这事，她抬手轻轻地碰了碰那两处，发现只是因为皮肤薄，留下了浅浅的淤血，才舒一口气。 金环心里不舒服极了，他过去对自己是最细致的，如今回来才见了几回？次次要让她受伤。 她故意道：“哥哥手劲儿可太大了，我还是喜欢陈平那样温柔体贴些的。” 裴氏忙阻止她胡说：“这话也好在怄气的时候说？你好歹是姑娘家！” 见金环十分倔强的模样，裴氏真是觉得自己要操碎了心，这孩子过去多少年都软棉棉的最听话，可犟起来，果然也不同凡响，竟直接要嫁个四十的老男人！ 楚临峦觉得她一定不是认真的，哪怕如今这副绝不低头妥协的模样也一定是装出来哄自己的，这丫头看起来好欺负，实际上心眼可多着呢，尤其对着自己的时候，她最明白如何才能让楚临峦就范。 忍着被气到内伤的怒，他硬下心肠，冷然道：“你可想好了，陈大人如今已经四十岁了，他又是出了名的爱医如痴，这么些年都没娶妻，一心研究医术古籍，你若嫁了他，确定他还能温柔体贴？” 金环咬了咬下唇：“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盼着我嫁人后被冷落不成？” 冷落？我恨不得把所有的关注，都给你一个人！ 楚临峦没吭声，时间恍若静止了般，那么难熬，金环被他的目光照得无所遁形，几乎要忍不住示弱了，楚临峦终于开口：“那就这样吧。” 怄气终究是怄气，她敢说，可一定不敢真的嫁到陈府！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楚临峦试图说服自己，此番就由她胡闹，小孩子到底是只敢说，不敢做，他陪她真的耗一回。 楚临峦也不打算在这屋多呆了，他同裴氏行了礼，一言不发地旋身离开。 金环呆了，这是她想了许久的好主意，楚临峦如今的心结，无非就是他自轻觉得自己不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金环就创造一个条件让他觉得自己是极好的，可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他还说，那就这样吧？ 帘子开了落，一亮再一暗，金环突然就像被刺到了一样，脱开裴氏的手冲出去，那个背影依然熟悉，却让人想流泪。 “你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孩子么？我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我说到做到！你觉得他不够好？可他没有成过亲、没有孩子，只是年龄大了点而已，他比你好多了，你这个胆小鬼！” 眼泪汹汹落下，楚临峦可见地顿了脚。 裴氏恍然大悟，她急急地追出来，也不知道该笑呢还是该笑……环姐儿这还是想嫁峦儿的，根源别扭最后还是在自己那个儿子身上！ 她喜滋滋地安慰道：“无妨无妨，你哥哥就是这样，光长得高了，可还不如咱们这些个子矮的能抗天呢！” 楚临峦真想扶额，有这个娘，金环的事应该闹不大，可她也是自己的麻烦。他深深呼气，继续大步离开。 金环冷冷地看着他走，半晌阴沉道：“姨母，我是认真的，您寻了媒人上门吧。” 裴氏觉得这孩子肯想法子逼儿子就范是好事，可请了媒人就太正式了，到时候反悔影响她的名声，裴氏就搂了她：“好好好，姨母都听你的，谁叫你哥哥欺负你！你别着急，啊？” 金环情绪极度毁灭，她没听出裴氏的敷衍。
第78章 天儿渐渐凉了，顾如霜生产后身体有些耐不得寒热，如今刚十月，她已经披上了薄绒披肩。 她手里团了个精致如小儿拳头大的镂空汤婆子，圆形的仙童图案，格外可爱。 她一动，身边的青玉就十足有眼色地上来帮她整了整迎枕，顾如霜舒服地靠好，才开口道：“我看你这回可别画蛇添足了！”她语气不太好，若不是裴氏来同她讲金环使了这么个孬招想逼三哥娶自己，顾如霜都一直不知道金环对三哥竟有这样的心思。 瞒了她这么多年，当真是不顾好姐妹情分！ “好了重宁，别再怪我了！这种事，我哪好意思说……那时候又有三嫂了。”金环郁闷了几天，也没听到裴氏那边有什么动静，问她催她，她也只是说找媒人没那么简单，要找身份合宜又会说话的夫人，一个个上门拜访，寻了一个肯帮她们开口的，这可不是得许多日么？ 金环不知道这些头头道道，她还以为是如电视剧上演的，直接寻那种打扮的花花绿绿化大浓妆的媒婆去呢…… 等了几日后，她之前那种冲动地恨不得用她的实际行动来叫楚临峦后悔痛惜的心情意见淡了些，重宁又来了。 一看她就是来当说客的，金环有些明白裴氏的敷衍了，姨母怎么可能真的找媒人去同陈大人说亲？ “演一演也就罢了，可别弄巧成拙，到时候真说成了亲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顾如霜心疼她为情所困，一直无忧无虑的孩子，这几年如何就变得这样让人心疼，也有了缘由。 金环抱膝靠在她肩膀上，喃喃道：“谁要哭？嫁了就嫁了，怕什么！” “你这岂不是本末倒置？”顾如霜狠狠点她的额头，真想点醒她。 “姑娘，六老爷房里的重芳来了，说有事同姑娘说呢！”晨莺有些愤愤的，她一根筋，只觉得重芳那种通房身份，来找闺阁里的姑娘说事儿，怎么都让人觉得是在拖累姑娘的名声没安好心似的。 顾如霜皱眉：“霄哥哥房里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些！” 金环却是来了些兴致，她如今爱胡思乱想，情绪极度多变，倒像自虐似的，如今有人送上门来给自己虐，她有点过分激动的：“快快，让她进来！” 晨莺瞠目，愣了愣才闷闷地出去唤人。 重芳一手好厨艺，尤其是金环琢磨的新吃食她做的最地道。楚临霄开始是因为嫉妒金环给三哥做吃的，报复似的让重芳进了自己院子的小厨房做事，之后发现这个丫鬟蕙质兰心，名字好人生的更好，尤其事事以他的喜好为先，格外体贴小意，在金环顾如霜甚至狄十嫣等妹妹身上体会不到这种温柔的楚临霄，就对她的一片痴心感动了，收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重宁郡主好，环姑娘好！”重芳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模样，倒叫人刮目相看。 顾如霜瞅了金环一眼，便施施然地准备看好戏。 金环身子前倾，趿着绣鞋，格外活泛地问：“你专门来找我？有事儿说？” 重芳一愣，她同那个晨莺说的是，她来给姑娘送花样子，哪里是专门有事？当然的确花样子是个添头，是有事儿的，可这么直白……她继续笑着，心里把那个蠢丫鬟骂了七八遍才罢休。 “近几日听爷说，姑娘在说亲事，奴婢想着姑娘年轻，肯定喜欢热热闹闹的，就带了几个自绘的新鲜花样子来，您看看绣嫁妆荷包什么的，可用得上？” 她手巧，体现在各种方面。 金环打量了她一圈，水红色的齐腰襦裙，杏粉的遍地花褙子，显得活泼又温婉妧媚，真是会拾掇自己。 她使了个眼色，顾如霜身边的翡翠就忍笑上前去道：“且给我吧。” 这是定北王府出身的大丫鬟，重芳觉得自己费尽心思的装扮，被人家一个大丫鬟生生比了下去，可真是憋屈。 “除了花样子，可还有旁的事？” 金环笑眯眯的，越发明艳精致的脸孔，总带着些羸弱的可人疼似的，重芳被她的容色所摄，心里又嫉妒又害怕，想着这位是个性子好的，可架不住裴氏疼她，六老爷更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到底免不了任性狂妄。 重宁郡主成婚前，这位就打过她们三个通房的主意，想着叫六老爷打发了她们，干干净净地聘了郡主呢，只是楚临霄那时候没玩够，没心思成亲。如今却是他自己说出要娶环妹妹的话，以这位姑娘的心思，进门前没得真要把她们打发了了事。 可重芳看的分明，环姑娘对六老爷可无甚爱慕，她这回提出嫁那个老大不小的陈大人，就能看出她是个傻极了的，感情用事，想必不能如六老爷的愿。 可怕就怕裴氏心疼她，六老爷又铁了心，还有一个念佛的老太太，她一开金口，金环也说不出个不字。 重芳心里早绕了十八道弯，面上只微微而笑，格外亲和似的：“还有六老爷的事……”她一顿，眼中露出些凄苦心疼：“六老爷心系环姑娘，如今听说了陈大人的事，他赌咒说若叫姑娘入了陈家那火坑，他万死难辞其咎，后半生都要痛悔死的。所以他已经打算同夫人说，要聘了姑娘呢！可奴婢知道姑娘心里是有大主意的人，又对六老爷无男女之情，怕您拒绝了他叫他伤心难过，所以奴婢此番来，就是想求姑娘能认真考虑考虑同六老爷的事，别那么快回绝了他！”说着泪盈于睫，很快，那水珠极富美感地滑过她的脸颊，让女人看了都生怜。 金环乍一听这些话，的确如重芳所想，下意识就反感排斥，上一世的金环要死要活地求他，这楚临霄都不肯娶，如今金环待他可很少有好脸色的十足不客气，他倒巴巴地说什么心系于自己，当真是自虐体质。 金环同顾如霜对视一眼，一个嘲讽，一个无奈。 可侧头见重芳这个模样，她心中一动，极受触动似的：“重芳姐姐，你真是情深意重！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六哥哥亦是极好的……” 果然见重芳抹泪的动作僵了一瞬，抬头笑的却不见勉强，反而十分如愿似的，也算是道行高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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