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娄嬷嬷怒目而视,大声道:“把这个胡言乱语以下犯上的拉出去!” 门外几个侍婢内监慌张地进了里间。这位夫人同太皇太后沾亲,又是陛下极看重的人,他们可半点不敢怠慢。 也顾不得宗嬷嬷品阶高了,两个内监上前抓了她手臂劝道:“嬷嬷,先出去罢!” 宗嬷嬷频频冷笑,阴狠地放手一搏般道:“过两日就是宋西泠的头七了,夫人夜里可小心些!” 她的话叫娄嬷嬷气红了眼,几个侍婢吓得腿都软了,还是两个内监对视一眼,咬牙狠力将人拖了出去。 “夫人,你别信她的胡言!”娄嬷嬷伺候金环也十来年了,自然了解她的性子。金环虽一直极受宠,却很少仗势狠罚下人,更遑论要人性命了。那日同太皇太后提了提宋西泠在楚家同皇帝的关系,许是太皇太后觉得宋西泠留下始终是祸根,或者太皇太后本就要解决这几个「先帝心腹」,才借此狠手除了宋西泠,可就怕夫人将这事栽到自己头上了…… 金环手紧紧揪着衣襟,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宋西泠已经死了。 金环不同情宋西泠,那个女人原本就心思诡谲,过去那样教育暄哥儿,必然有她自己的算计。可金环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就像那一日,自己还问她,有没有宫外的人可以投奔,若她有去处,金环愿意帮她疏通一番,放出宫去做了平头百姓也就罢了。 可宋西泠竟已经死去多日了。 来古代这么些年,她还是没有办法习惯,视「奴才」的姓名如蝼蚁。 “夫人,太皇太后总是不能任由宗嬷嬷等人亲近左右陛下的,您可千万不要多想。”娄嬷嬷犹在苦心相劝。 金环闭了闭眼:“我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就真的懂了。宫廷倾轧,从来都是如此,不能留下余地,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干干净净地要了对手的命。 太皇太后要处置先帝的这些亲信,排除异己,这是必须要做的,哪怕她并没有完全掌控启暄的心思,也容不得异心之人在侧。 见金环知道这事后显得十分没有精神,太皇太后叹息道:“孩子,你还是太过心软。须知道,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对亲人心狠。” 更何况,宋西泠的的确确是自己投井死的,虽然不是畏罪自缢,却也怀有别的阴狠心思。且看这些内侍仆婢们,对金环哪里还有往日那种和暖?个个都带了畏惧防备。好像真的是定宁侯夫人心狠,逼死了一个侍女一样。 宗嬷嬷更甚。 太皇太后看着金环还稚嫩生涩的脸孔,想着这老奴,死到临头了还要说什么明日是宋西泠的头七,明显是看金环心智单纯,企图威慑着吓她一番。这宫里都是人精,自损三千也要杀敌八百的,这孩子哪里看得明白? 金环辗转反侧,却不是因为害怕。 她心中无愧,何必害怕?只是对生命的消失而感到难过罢了。 金环觉得无论在这里生活多久,她都没办法习惯去算计人命,这是她的心,无法转圜。 窗棂吱呀轻响,她心弦一跳,还没回身看个究竟,就有熟悉的温热气息贴近。 声音刻意压低了:“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乐不思蜀了,嗯?” 金环鼻子一酸,也顾不得想这人怎么连皇宫内院都能夜袭,她扭过身搂上他的腰,贴近再贴近,瓮声瓮气的:“谁说的?我想回家了,现在就想。” 回家这个字眼,可真是美好。楚临峦搂紧了她,吻了吻她的发顶,温柔道:“好,我们回家。” 想必太皇太后肯安排他进来,明日应该也可以顺利把人接出去。 金环在他身上蹭了蹭眼泪,才仰起头,有些不高兴似的:“你这么晚来,路上……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楚临峦抬手摩挲了几下她的脸颊,随口问:“什么东西?” “比如来叙旧情的艳鬼啊,诉衷肠的女妖精之类的。” 他一噎,垂头狠狠亲了她一口:“你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唇没移开半寸,那馨融的菱唇已经追了上来。她难得这么主动,楚临峦心神一荡,手就收紧了些。 金环抬起双臂揽了他的脖颈,含糊道:“我讨厌你成过婚,还一次讨了两个!宋西泠那么漂亮,她出事,你心疼了没有?” 楚临峦顿了顿,把头埋在她脖颈里:“我心疼,我心疼没能亲手处置了她!” 金环呆了:“啊?为什么……” 他在那脖子上咬了一口:“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恨不得亲自送他们下地狱。 相拥了一会儿,金环就有些不老实。她想他了。 楚临峦咬牙用固定住那作恶的小腿:“别闹,这里是升云宫!” 金环歪着头亲他:“你都不想我?”尾音像吐息出来的:“都不想要么……” 这话听的楚临峦倒吸一口气,他当然想她,想的都疼! 可他还有几分理智,在太皇太后宫里胡来,真的不行。 “乖,宝贝,回家了再说。” 他合指成拳,抵在她腰后,呼吸重重的,声音却极轻,像是安抚。可突然……他嘶了一声,感觉一只软糯的手握住了自己。 她跟着重复:“回家了再说……”手却生疏地动了起来。 就是因为生疏,她没轻没重的,楚临峦真是想狠狠制住那小手,可完全舍不得……他双眼发狠地和她对视,月色透过来,她眼中迷蒙清晰可见。 他突然抬手蒙了她瞳孔,啃噬般吻过去。金环手心被烫了一下,半晌才感觉出。 楚临峦额头脖颈上的青筋未退。 “你给我等着。”咬牙切齿、恨不得吸髓蚀骨般。 金环这才觉得自己太胆大了,羞意袭来,她埋在他胸口,糯气的声音却说道:“随便你。” 听听,这可是不怕死的人才敢说的话!楚临峦心悬而未落,只能提醒着自己这地方不对,才忍下不狠手立即处置她。 明月别上枝头,室内终于寂静下来。 彩虹蛋糕还是远观好,怎么不好吃呢。。
第108章 离宫时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最后启暄更懂事些,握着楚沐梓的手道:“姐姐下回再来看我就是了。” 小梓嘟嘟嘴,小大人似的嘱咐他:“那你一个人可得好好睡觉。” 旁边的内监要笑不笑的,金环揽了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劝着上了马车。 车盖四角垂下的金铃叮叮咚咚参差不齐地响了一路,金环探出头,看到那个一身暗紫雕龙袍的小孩子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 回了侯府的日子又有条不紊起来。金环偶尔晨里醒的早,偎在楚临峦的怀抱里,抬眼看到一个带些微胡茬的下颌,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平静幸福的像是梦一样美好。 可总有人是看不得她好过的。 这几日裴氏借口她最近瘦了,气色看着不好,就叫她歇着。又唤了康氏来帮她分担庶务。 起初金环也不觉得如何,想着那些家事繁琐,如今歇歇也好,可这日来裴氏屋里,被新提上来的二等丫鬟神色慌张地挡在门外,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拦人的借口都漏洞百出的,金环禁不住蹙了蹙眉。 “夫人,许是老夫人同二夫人在说什么私事。”蓝歌提了一句,金环就颔首,也不管旁边战战兢兢的小丫鬟,直到见了罗妈妈出来迎她,才进去。 裴氏康氏脸上都笑笑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金环就摁下怪异,没多想。 可到底事是冲着她来的,最后还是叫她听到了真章。 翠袖成婚后多听修竹讲外院的事,她如今已是有成算多了,虽一直没回金环身边服侍,但比起一般的管事媳妇也是不差的。最关键的是,她心中总更偏向金环些。 “侯爷的意思,估计也是要瞒着姑娘。”翠袖做妇人装扮,生产后也了些,显得稳重些。她还是习惯唤金环为姑娘。 “可奴婢觉得,姑娘也未必像侯爷想的那么经不得事。” 金环听她这两句,就暗暗做了些心里建设,轻笑道:“你但说无妨。” 翠袖看了看蓝歌,她们都是跟姑娘最久的人,来前她也同蓝歌通过气儿了,便低声诉说原委。 原是近日里云州私底下传开了些难听话,都是关于金环的。 老生常谈就是关于她一直养在楚家的事,提了前些年谣传的她身怀绝症,被楚临峦金山银山的供着捧着,身子未必多好了,却养出了交横跋扈的个性。由楚临峦的妾室宋西泠莫名消失,说到前些年她用十足残忍血腥的手段、越俎代庖处置顾如霜近身丫鬟碧玺,金环当时威慑碧玺的那些话,都被人传得夸大了十倍不止,跟真的一般,几乎令闻者变色,都当她是蛇蝎恶鬼般看待。 这还不够。她从成婚那日起,被掳到睦亲王府待了数日后安然无恙回了侯府,于是她同成睿之间早已狼狈成奸的桃色事也被传的像是有人亲眼所见般。巨大的一顶绿云罩在了将她捧在手心的楚侯爷头上。 心狠手辣不说,还不守妇道。 金环饶是心理建设做的再认真,也被这些话吓了一跳。 看她沉着脸,翠袖劝道:“姑娘先别为这些混话难过。侯爷这些日子正查着呢,想来不日就会有消息,总会捉了这造谣之人千刀万刮了!” 金环捏了捏额角:“捉了那人,也没法阻止流言。”但她如今也恨不得亲自执刀在那人身上刮两下才解恨。 当日侯府有个手眼通天的宋西泠,在祖母那里安插了眼线,所以才知道碧玺的事,那这阴损招数必然同宋西泠有关系,可她如今已然死了,死无对证。而成睿如今被重兵把守软禁在王府一角,他是不是还有能力做这些事? 突然想到那日,金瑶同明蓉在一起,明家如今虽低调守本分了,可明蓉同成睿的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更何况,她同自己是有过节的! 两个心里恨自己又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女人凑到了一起……金环漫不经心地问:“最近金府可太平着?” 翠袖消息灵通,立刻道:“金大人正春风得意呢!只前些日子也不知道金府里是谁得罪了人,夜里被威慑着闹了一番,又是装鬼又是打人的,可那伙人本事也大,丝毫没留一点线索,叫金家人心惶惶的。不过听说后来也被金大人摆平了。” 金环将这事一联想,就有了头绪。林氏低利借了银子高利找人放出去,可那替人放印子的黑户又是什么好鸟?玉家略施小计就叫林氏血本无归。她借贷的钱庄又是背景极深的,没银子还,人家可不得找上金府么? 原本她和玉箐想的是,借着此事,将金府拖上一拖,然后放出一些玉家想结亲的风声来。林氏害金府欠下了还不清的银山,最后总得妥协着抱了玉家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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