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个村,慕流云让那两个衙役把血衣和破弓找个地方处理掉,之后七拐八拐带他们转入了一条岔路,没走多久,就连耐心最差的袁甲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去问他,前方路边就远远看到了一个茶棚。 “大人,”四下没了外人,慕流云就不敢再那么没规矩的同袁牧说话,“方才您也听到了,张家娘子说,那猎户两日前进了山,昨日敢到河边去对佟家乳母李氏图谋不轨,应是在山上没有什么收获,闲出了一膀子力气去为非作歹,今儿就是第三日了! 眼下天气日渐炎热,一个猎户能带上山的干粮不会太多,按照惯例,这种时节三日便是上限,我估摸着那歹人今日必定会回到家中,估计等不了多久。 这样一来,回去太平县反而浪费时间,莫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喝茶乘凉,等人抓到了就第一时间寻问个清楚明白,不知大人您的意思是……?” 他这么一说,袁牧没有作声,袁甲袁乙兄弟二人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疑惑,若不是两个人在自家主子面前规矩很严,估计现在已经问出口了。 江谨同慕流云交情笃深,对他的决定并无异议,只是向来只负责管理户籍赋税之类事物,对于这种事情毫无经验可言,难免产生一些不解之情。 “可那猎户既然自知犯了事,难道不会仓皇外逃么?又或者哪怕不逃到外乡去,起码也要在山里多一段时日,避一避风头吧?怎会这样的当口,冒冒失失回家去呢?”他问慕流云。 慕流云眉头一挑,小扇一摇,笑得像一只狐狸:“此言差矣!那猎户上山打猎,偶遇李氏,临时起意生了歹心,就算他想要逃窜到别处,起码不也得有点盘缠钱粮傍身么! 要我说,那猎户今日,最晚明日,定会回家去,一来稍作休整,二来打探消息。 若是听说李氏报了官,官府正在寻找当日对李氏行不轨之事的人,他便可以收拾行囊赶快逃跑,若是四平八稳,没有任何风声,他便放心大胆下去。 咱们只需在这里喝茶歇脚,估计用不了多久,等到日头落了山,就差不多了!” ----
第二十四章 怜香惜玉 说完之后,他想起方才的事,又瞪一眼江谨,伸手在后腰揉了几下:“你方才是想给我来个白扇子进去,红扇子出来?怎么不干脆一扇子戳死我!” “那你为何不干脆直接告诉那张氏,就说她家男人就算没死也回不来,回头应是要被抓去打上百十来棍,徒流几百里地,这辈子都不许再回来呢!”江谨皱眉瞪回来。 慕流云回想一下,自己方才似乎确实是安慰张氏的话说得有点多,一时有些讪讪:“我不是想着以后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己要上有老下有小,也怪不容易的……” “司理您可真是怜香惜玉啊!连那样的一个妇人都动恻隐之心!”一旁负责挑着血衣等物的衙役嬉皮笑脸地同他打趣。 “去!你懂什么!”慕流云板起脸来冲那衙役挥挥手,赶他到旁边另一张桌去坐。 那衙役也不怕他,笑嘻嘻地起身换了个位置。 “慕司理,你今年……也不小了吧?”袁乙听那衙役刚好把话扯到这件事上,这两天憋在心里的疑惑也有点闷不住了,趁着几个人坐在这里干等着的功夫,便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生得一表人才,家境殷实,又是独子,怎么家里面也没着急给你说一门亲事?” 袁乙问得随意,一旁的袁牧也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目光落在慕流云的脸上。 慕流云微微一愣,随即便笑得一脸无奈:“差爷说笑了!我不过是太平县里的小门小户,在衙门里任了个芝麻粒儿大的职,终日里都和尸首、白骨为伍,谁家的爹娘怕不是得和自家闺女有仇,才会想要牵上我这么一条线呐!” 袁乙觉着以慕流云的条件应该也不至于那么没有行情,不过转念一想,终日与尸首、白骨为伍恐怕还不是重点,真让那些姑娘家的父母介意的,恐怕还是慕家宅院里的事。 他们过去一直随袁牧四处核查各地冤案悬案,太平县倒是没有怎么来过,只因太平县着实太平,刑狱方面的事情一直处理得比较妥当,就连江州府下辖的其他地区也是一样,四平八稳,没有什么岔子。 要不是前几日袁牧忽然打算到这边来看看,恐怕还不会有巧遇无头女尸这一档子事。 外面关于慕流云的诸多传闻,袁乙倒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跟在袁牧身边久了,见多了许多颠倒黑白的冤案错案,也知道众口铄金的道理,旁人口口相传的未必就是事实。 可是昨天住进慕家,慕流云一个男人身边居然有那么多的丫鬟,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袁乙是个习武之人,耳力向来比寻常人都要更好上许多,一大早就听到两个小厮在矮墙后头一边扫地一边闲聊,说的是前一天晚上,一个被收留在家中的女子跑去小厨房熬粥要送去给慕流云吃,慕流云身边的丫鬟紧拦慢拦也拦不住,后来也不知道送成了没。 只不过这些倒是也都与外人无关,只要慕流云他没有做出强抢民女之类的勾当,那便没有什么可指摘的,至于名声受损,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进慕家这种事,慕流云自己看起来都并不介意,那就更加无关紧要。 想到慕流云聪明的头脑,还有查案时的缜密细致,袁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到有点遗憾,这样的良才,私德方面偏偏不那么说得过去,可惜了…… 几个人在茶棚喝茶乘凉,袁甲袁乙平日里都是闲不住的人,让他们坐在这里喝茶干等,那简直比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都难受,袁甲几次想要一个人到附近去转转看看,活动活动,都被袁牧一个眼色就给定在位子上,没敢轻举妄动。 慕流云看在眼里,心里头也很庆幸,亏得袁牧是个有脑子的,不然的话,他身边的这两个护卫一看就气势不凡,还是面生的外乡人,要是在这附近兜来转去,万一走到哪里被那张猎户远远瞧见了,起了疑心,不敢轻易回家去,那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好不容易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眼见着天光越发黯淡,别说袁甲和袁乙了,就连帮忙挑血衣的衙役都有些坐不住了,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向慕流云打听,终于看到远远有人朝这边跑过来,到了近处一看,正是之前暗中布置在那个村中的一个衙役。 这衙役平日里就是一个腿脚利落的,所以估计也是孔大人猜测到慕流云有这种需要,先前把他也给派了过来,现在看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来赶过来还挺急迫。 “司理大人!司理大人!抓到了!那个张猎户真的回来了,正好被我们按了个正着!”这衙役冲到慕流云他们面前,单手插在腰间,猫着腰喘着粗气,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兴奋,“那厮到了家门口刚要进门就被我们拦住,还想要跑,直接被哥儿几个按在地上!” “好!哥儿几个回头记得找孔大人领赏,孔大人要是不给,你们便去州府找我就是了!”慕流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乐得一拍面前的木桌站起身。 跑来报信儿的衙役听了这话自然也是喜上心头,连忙向慕流云道谢。 慕流云平日里没少帮孔县令断案,就算是今日的这一桩,若是佟掌柜报了案,那终归也是县衙的事情,所以诸如此类,论功行赏的时候,但凡是慕流云许诺出去的,孔县令从不食言。 这也是为什么一说慕流云这边需要帮手,衙门里的这些个衙役都会争先恐后想要参加了。 张猎户人已经被按住了,慕流云便愈发踏实起来,往村里走的时候就连脚步都显得轻快许多,一行人回到村里,来到张猎户家门前,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张猎户被绑成粽子一样跪在院子当中,一旁早先见过的那个妇人哭得别提多大声了。 慕流云拨开门口的村民率先挤进院子里,那张氏认出了他,哭着朝他扑过来。 “你这人好歹毒啊!竟然这么诓骗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说什么我家大郎可能叫猛兽给伤了!我们好端端的过日子,凭什么乱拿人!”张氏一边哭嚎,一边作势要去扑慕流云。 ----
第二十五章 好一块滚刀肉 慕流云连忙闪躲,论嘴皮子他向来不怕谁,可是动起手来那是真的不灵。 “你先别忙着朝我发疯,不如先听听你家大郎先前背着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他一边闪躲一边对张氏好言相劝,“你跟我哭闹于事无补,我若是你,我便少哭闹一些,留着以后打起精神来,上有老下有小的,都还指望着你呢!” 那张氏本就又急又恼,听慕流云话里的意思自家张大郎是决计脱不开干系,顿时更加收不住,拼了命想要去撕扯慕流云,最后还是袁乙看不下去,上前两步长臂一伸,用刀柄顶着张氏的肩窝,把她从慕流云身边支开。 袁乙平日里笑模笑样,真板起脸来目露凶光,看起来比一脸横肉的袁甲更让人不寒而栗。 张氏只是一个寻常村妇,没有什么见识,被他瞪上一眼顿时魂儿都吓飞了一半,再加上瞄见那把攥在他手中的刀,另一半的魂儿也几乎要飞出躯壳,一打哆嗦,便瘫倒在一旁,掩面哭泣起来,再不敢有任何胡搅蛮缠。 与又哭又闹的张氏不同,那姓张的猎户跪在院子里倒是格外老实,慕流云有袁乙帮忙吓唬住了张氏,现在心里也踏实下来,用手里的扇子朝那张猎户一指:“你可知今日为何把你捆在这里?” “回大人,小人不知啊!我前几日上山打猎,一直都未归家,不知道为何今日一回来,就被几位差爷给按在这儿!小人就是一个打猎为生的粗人,平日里不曾与人结怨,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张猎户愁眉苦脸,一副老实人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好一个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昨日在驼峰山上,你倒是凶得很嘛!”慕流云冷笑。 张猎户眉头一动,微微抬眼朝慕流云瞄了一眼,脸上倒是依旧淡定:“大人,小人哪里有行凶的机会嘛!这几日在驼峰山打猎是不假,但是小人的运气坏得很,别说是猛兽了,就连兔子都没打到半只,实在是不知道大人究竟为何捉我! 我就是一个穷苦猎户,家里头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平日里做了什么碍着大人的事儿,大人尽管吩咐,我改了便是了!要是有什么惹大人生气的事儿,大人便拿鞭子抽我一顿,出气就行,可千万别给我扣个什么罪名,那可是要断我一家老小的活路啊!” 围在院外的村民也纷纷议论起来,对他们来说,慕流云等人盯着州县官差的名头,看起来八面威风,又是生人,张猎户倒是乡里乡亲熟悉得很,平素也是老实巴交的一户人家,现在看着老实人被捆成粽子,可怜巴巴地求饶,张氏一个妇道人家差一点被人用刀抵了脖子,就算不敢高声议论,也都在小声犯着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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