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市一角,一群人围在那里,挤作一团,旁边还有人不停的朝那边挤过去,想要离得更近一些,看清楚,听清楚。 在这一群人的中间,有四个模样各异的人,一个身着法衣的道长端坐中央,微微闭着眼,并不理会任何人,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却端得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两道剑眉之间一道朱砂红线让他原本就冷峻的面部线条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威严杀气。 在他旁边立着的那个怒目金刚一看就是护法,瞧那衣服都遮不住的一身腱子肉,感觉哪个不长眼的要是被他捶上一拳,直接就可以重入轮回了! 剩下的两个就面善得多了,一个头上盯着双髻的道童,还有一个年轻的道士,生得白白净净,模样甚是清秀,尤其那一双眼睛,似乎含着笑,让人很难不生出几分亲近的感觉来。 那年轻道士虽然两眼似乎含着笑意,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苦哈哈的,他示意面前的这些人稍微冷静一点,不要吵嚷。 “各位善信!各位不要拥挤!我们不是来找大家捐功德,也不会随意收取各位的银钱!若是受那邪祟的苦,我们的灵符有缘者直接赠送,不收分文,无缘者给些香油钱,给多给烧全凭一颗诚心!我们一不会保佑发财,而不管开坛祈福,无关人等便散了吧!莫要围在这里!”那年轻道士耐着性子向周围的人劝说道。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可能被那邪祟给侵扰到?总还是要有个防范不是么?!”人群里有人听了他的话之后,开口道,“好端端的闹出这种是来,谁听了不害怕啊!” “各位不必害怕!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有些什么牵连,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招惹上!”年轻道士连忙摆手,“我们此前也不过就是看到县里有那么一套荒宅上空黑气萦绕不散,所以在此逗留查看。我师父看过之后,发现荒宅那边的黑气是经年累月的怨气凝聚而成,并不是邪祟本身。 所以诸位善信若是被滋扰到,或是与那怨气的源头有什么渊源所致,或是毗邻而居,难免沾染到一二,也不必太过担忧,只要不是与那邪祟本身有什么宿怨便不会祸及。” “你说的是不是那头的一个院子?就是墙头都长了草,大门上头漆都掉没了的那一间?”那个从西集急急忙忙跑过来老者正好听到这里,连忙开口高声问,一边问一边还生怕那年轻的道士弄不清楚方向,还把手举得高高的,特意指了指。 那年轻的道士自然就是慕流云,她顺着老者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白家的老宅子那边,便点了点头:“这位善信说得对,正是打从那个方向来的黑气!”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就在那旁边!前几日一天半夜里头,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在我家窗外头一直敲窗,出去一看,啥也没有,就旁边墙上有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子,还有一股烂肉一样的恶臭!”那老者一听更着急了,“这是不是邪祟跑到我家去了?道长你们快想想办法吧!” 他那么一说,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了,说什么的都有,拼拼凑凑的基本上倒也把白家当年的遭遇给说了个差不多。 看来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八九年,但在这县城里头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当年事的。 尤其是听那些人议论的语气和措辞,白栋一家当年与人为善,和乡里乡亲的大多没有什么龃龉过结,所以对于他们一家的遭遇,这些人也大多是同情和唏嘘,甚至觉得他们家怨气不散还挺说得过去的,只要别祸及无辜,完全可以理解。 旁人议论得热火朝天,太吵闹了,慕流云想要插嘴都插不进去,索性伸着耳朵听一听,正听着呢,人群后面忽然又是一阵喧闹吵嚷,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男子从人群当中急急忙忙挤了进来,挤到了跟前慕流云认出了对方,那不就是白家族亲现在的掌事么! 一看到他在几个家仆的簇拥下挤了进来,慕流云心头一跳,不由有些紧张,手心里冒出了汗,怕计划进行到了这一步,再生出什么别的岔子来。 但她表面上还维持着镇定,不能流露出分毫,还要摆出一副认不出对方的表情:“这位善信……你这是……” “你们是不是那天找到我家,说有黑气一路飘过去的那几个道士?我看着应该是的吧?”白家那位长房长孙把被人围在中间的慕流云等人打量了一遍,那天他也没太往心里去,所以并没有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现在有点吃不准。 好在他身旁的就是那天的门房,在旁边连连点头:“少爷,就是他们几个!” “就是他们?你确定?”白家长孙又问门房一遍。 “确定确定!比去咱们家叫门那次少了一个人,但是就是他们几个,错不了!”门房回答。 “那就行了!”白家长孙点点头,火急火燎地冲身后一挥手,“人呢?!赶紧上!快上快上!往前上啊!” ----
第三一零章 烧纸钱 慕流云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袁甲想要迎上去,却被旁边的袁牧一个眼色拦了下来。 只见几个家丁模样的壮小伙慌慌忙忙挤过人群,挤到前面来,每人手里头都捧着一个木匣子,排成一排站齐了之后,一个挨着一个把木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之间那里面又是翡翠摆件,又是珠钗玉环的,琳琅满目,看起来一副很大手笔的模样。 如果慕流云和沈傜不是个家境殷实的人,如果袁牧不是贵为忠勇郡王世子,光是这个一字排开的阵仗说不定还真把他们都给唬住了。 不过现在他们倒是表现得足够淡定,一点眼前一亮的反应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没见过好东西的人见到这些肯定要倒吸一口气,见过好东西的却看得出来,那些玩意儿不过都是一些次等石料加上平庸雕工做出来的东西,个儿是挺老大,往那里一戳乍看也挺唬人,但是真拿去玉石行估价,却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么说吧,就这东西,还不如慕流云帮孔胖子断的那一对羊脂玉瓶来得值钱呢! 尤其是这不值钱的玉料,这么粗糙的雕工,偏偏还做那么大的东西,又是奔马又是大玉瓶的,感觉分明像是急急忙忙购入了几块便宜料,然后随便找了个工匠赶工出来的。 虽然俗话说“要饭不嫌饭馊”,可是慕流云他们又没有上门讨要什么施舍,看现在这个架势,摆明了反过来的情形——对方有求于他们! 那弄这么多看着挺大个儿却又根本不值什么钱的玩意儿来这里摆开这么大的阵仗……多少就有点穷摆谱的味道了。 不过慕流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反正这来势汹汹不是为了拆台就什么都好说。 “大师!你可得帮帮我!”白家长孙这会儿也没有那个懒懒散散、爱答不理的劲儿了,确定了当日上门找自己的就是这几个道士,立马开口对他们说,“只要肯帮忙,必有重谢啊!” “哦!原来是你!”慕流云做恍然大悟状,好像刚刚把对方认出来似的。 “对对,就是我!”白家长孙赶忙说,“那日几位到我家去找我们,说什么黑气之类的,我当时忙于一些琐事,也没怎么弄清楚,不了前两日家里面出了怪事! 我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好像与我家那个族亲堂叔有关,还说要如何做法还是怎样的,反正就是有法子,所以现在想要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做法?能不能快一点? 我们家虽然是族亲,但是和我那堂叔家也是无冤无仇,他们家当年的事情我都不甚清楚,我父亲、祖父也并没有过问过,没道理什么二十年的大忌日还要讨债讨到我们头上啊!”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群就彻底炸了锅,本来就听说是和白栋家的老宅子有点关系,心里面直发毛,这会儿白栋的族亲、白家的掌事长孙都跑这里来带着礼物求几个道士帮忙驱邪了,那这事儿还能有假! 慕流云都没想到白家的长孙会这个时候跑来添砖加瓦,现在看起来效果比最初自己的预期还要好上许多,心里面顿时就踏实下来。 她煞有介事地示意白家长孙稍安勿躁,自己屁颠屁颠跑到袁牧跟前,凑近袁牧耳边对他小声嘀咕道:“大人,您说这是不是天意?本来我还想着咱们在这里演着一出,要是最后什么也没引出来就尴尬了,没想到现在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袁牧依旧面无表情,微微垂着眼,偏过头去在慕流云耳边轻声道:“趁热打铁,我们在松州也耽搁了一些日子,早点处理完早点回程。” 旁人并不能听到他们两个人互相说了什么,只能看到那位穿着法衣的道长在小道士耳边,嘴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然后小道士一脸恍然,点了点头,又回到中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慕流云移动,等着她开口。 慕流云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对白家长孙说:“我师父说,万般皆有因,万般皆是果,那黑气一路弥漫到贵府,想来也是贵府过去对那邪祟也是有些什么亏欠的。” 白家长孙很显然并不认同这个说法,脸上表现出了一些不悦。 但是慕流云的话被一旁的人听着,却觉得颇有些道理。 有人在一旁插嘴道:“是啊!那肯定是有亏欠的!想当年,那个白栋白掌柜家生意兴隆的时候,你们这一支可没少占人家的便宜,愣是跟别人说你们白家的织染都是一样的,都是一大家子的分号而已,在哪里买都一样! 人家白掌柜那会儿看在本家是份上,也没跟你们计较过什么,任由你们在外头打马虎眼,结果后来白掌柜出事了,你们家还不是立马就开始撇清关系!多没良心呐!” “就是就是!我还记得呢!当年白掌柜死在了外头,然后一群人跑去他家里头讨债,逼得家里头老爹老娘,孤儿寡妇,无路可走,跑到你们家门口去借钱想要把这一关过了,结果你们说早就分家了那么多年,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帮不了!”旁边有人帮腔说。 那白家长孙没想到这种十几年前的事情居然还被人记着,现在当众就揭短,一时之间面红耳赤,众目睽睽之下,就好像站在钉板上了一样。 “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我那会儿年纪尚小,家里的事情也轮不着我来做主!当年祖父做的决定,过后他老人家也很后悔,现在我祖父都已经故去多年,这事儿怎么还能算到我的头上呢!”他觉得自己还挺委屈。 慕流云摆摆手:“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有的人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结下了恶果,有的人是因为被自己的血亲牵连,所以一并受罪,你是白家的子孙,祖父当年不仁,霉运报在了孙子的头上,也实属正常。 这样,这事儿对你来说倒也算得无妄之灾,我给你一道灵符,你带回去贴在自家大门上头,再到那个不祥的宅子外头化些纸钱,回头找个黄道吉日,为你那本家堂叔重新修一修坟,每年清明之时,捎带手给他也化些纸钱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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