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慕流云便认定了是这先生存心针对自己,一赌气,趁着先生打瞌睡的时候,拿个火折子把先生的山羊胡给点了。 至今她还能记得那一股子胡子被烧焦了的气味,还有被母亲揍得半个月都只能趴在床上看话本的日子。 不过这个光辉事迹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从今以后她的最佳战绩便是拿世子爷当枕头靠着睡大觉了! 这事儿着实了不得,堪比给老虎的胡子编小辫儿。 这位爷那可是与当今圣上同一个祖父的再从兄弟,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啊! 我的个乖乖!慕流云心惊胆战地一边偷瞄袁牧的反应,一边悄悄盘算,若是这事儿发生在皇上的身上,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冒犯龙体,直接拉出去咔嚓了。 那皇上的再从兄弟呢?这算冒犯什么体?该怎么个处罚,这刑律上可是一点儿也没规定啊!按照惯例,凡刑律无明文规定者,事情可大可小,罚轻罚重全看对方有多生气了。 偷偷看了几次,袁牧始终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呼吸深长缓慢,像是睡得很熟。 自己这是撞大运了?刚好袁牧打瞌睡,所以没有发现自己方才的失态? 不可能!慕流云否掉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袁甲和袁乙都是武功不错的护卫,袁牧与他们练武的时候,以一敌二都不费什么力气,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功夫很深的练家子,慕流云虽然是个门外汉,却也知道练家子往往警觉性高,睡眠浅,没可能自己头都靠了过去,还无知无觉的坐着酣睡。 那他居然没有把自己一把推开? 慕流云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坐在袁牧旁边,挑开帘子一角看看外面已经到了哪里,实际上内心里慌成一片,瞌睡虫也被彻底吓得跑了个精光,再也生不出半点困倦,只差没把两只眼睛瞪成铜铃那么大,一路一直到了西泗县。 到了西泗县,慕流云叫车夫把车赶到刚进城比较僻静的地方,给了他一些铜钱,让他自去给马添些草料喝些水,剩下的钱自己也去吃东西喝茶,好生歇着,约定好的时间再到指定地点去接他们几个。 车夫开开心心接下了钱,赶着车走了,余下四人不急不忙朝这边最繁华的市集上面去。 慕流云暗中观察了袁牧半天,的确没见他有什么异状,心里多少还有点不太踏实,趁着袁牧和袁甲在前面和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功夫,凑到袁乙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差爷,劳驾向你打听点事情。你家主子……平素是那种小事上不拘小节的人么?” “司理为何这么问?”袁乙心里能猜到慕流云问的是什么,却还装糊涂。 “就是……过去曾听闻提刑大人的威名,一直是心存敬畏,今日……在车上……慕某有些失态了,打了瞌睡,如果有什么一不小心冒犯到袁大人的地方……”慕流云有些担心地小声问,“不知道大人会不会计较……?” 这问题可是把袁乙给难住了,他跟在袁牧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谁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近他的身呢,才貌俱佳的妙龄佳人都是如此,就别说男人了。 可是这话他不能照实说,谁知道这小司理听了之后会不会出去乱讲,到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要损害到爷的声誉! “我家爷向来是大丈夫在外行走,不拘小节,司理切莫多心!”于是他硬着头皮对慕流云说。 ----
第六十一章 小祸水 慕流云对这话将信将疑,她不相信一个“行走在外,不拘小节”之人,会莫名其妙被传出什么活阎王的名号,虽说这几天打交道的过程中,袁牧似乎并不难相处,但也同样是给人一种心思极深的印象,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不过既然自己开口问了人家的亲随,人家的亲随又是这样回答的,那除了姑且选择相信,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慕流云客客气气同袁乙道谢,暗暗决定最近一定警醒着点,回去的路上哪怕与袁甲同坐一侧也好,一定不要再有任何可能冒犯到袁牧的事情发生。 “慕司理。”袁牧在前面走了一段路,扭头一看慕流云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后面同袁乙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便开口唤她,“你对西泗县可还熟悉?” “熟悉!熟悉!”慕流云连忙小跑几步,跟上袁牧的步伐,“去年我还得隔三差五跑来一趟,一直到现在这位李源李县令上任之后,才能省点心。 所以到了这里您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安排,保证妥当。” 袁牧点点头:“那就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好咧!西泗县有一家食肆名叫楼上楼,那家的羊肉可是一绝……” “天气日渐炎热,吃羊肉恐怕火气太大。” “大人说得对!那家的厨子也很会做鱼,甭管是清蒸还是糖醋,都好到没话说,我带大人去尝一尝吧,保管让您吃美了!而且那家楼上楼也是这西泗县里最热闹的食肆,伙计也都是健谈的,若是想要随便聊聊,打听点什么事儿,那边也是绝佳的去处!” “那便听司理的安排了。” “好咧!大人您这边请!” 袁牧和慕流云一唱一和,很快就决定好了他们到达西泗县之后的第一站要到哪里,袁甲和袁乙自然是没有什么插嘴的份儿,便跟在后头。 袁甲看着慕流云与袁牧边走边说话,越看越觉着心里头别扭,眉头简直要拧成一个死疙瘩,简直觉得越看越扎眼。 “方才在车上,你看到了吧?”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低声问袁乙。 袁乙脸色同样不大好看,没有开口,瞄一眼前面,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你别光叹气啊!这事儿你就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么?”袁甲看袁乙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愈发着急了,“别人不知道,你我却是清楚的,爷那天虽说是偶然在路上发现了那个无头尸,之后命我到太平县去找这小司理,可是就算没有那一桩,原本我们不也是要到太平县来寻他的么?江州地界里论能人,也还是有几个的,左右都轮不到这厮! 我都不知道,咱们爷到底是怎么知道太平县里有这么一位的,还要特意赶路过来寻他!” 袁乙没有说话,平日里他与袁甲分工不同,袁甲因为人高马大,又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更多的是帮袁牧去做一些跑腿的差事,或者押解犯人。 袁乙心细话不多,则更多的是跟在袁牧身边,听他随时差遣。 因此有些事情袁甲或许不知情,袁乙却是心知肚明的。 袁牧之前就见过慕流云,还不止一次,头两回是真的偶遇,之后哪一次不是爷自个儿差人去盯着的!不光盯着,盯过了之后回来还要事无巨细地问,到最后居然亲自出马,带着他们两兄弟要去太平县寻人! 这是被案子给绊住了,与慕流云打交道的由头也就变成了查案,若是没有遇到这么个案子,爷打算用什么由头去找慕流云,袁乙也想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啊?”袁甲见袁乙只是默默走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不开口,不禁有些急了,“若那厮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与爷走得近些,倒也无妨,在旁人看来不过就是志趣相投,英雄惜英雄!可是他……他…… 咱们王府可就爷这么一根独苗!这么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要是……唉呀!” 他恼火得在身侧虚捶了一拳,心里头一把火烧得格外烦躁。 “我们能怎么样?”袁乙看袁甲这般烦躁,怕他藏不住心事,再惹恼了袁牧,连忙拉了他一把,低声说,“你担心的事情难道我还不懂?依我看,咱们先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爷说过,断狱公证乃是律法之本,若是断案没了章法,任由底下的人恣意妄为,那刑律便如同废纸一般,因而需格外重视。 我瞧着那慕司理虽然是缺少了一些阳刚之气,看着却也不像是那种离经叛道、恣意妄为之人,再加上对于勘验和断狱又颇有些手段,爷或许就是惜才。” “天底下就他这一块是好材料?就算是什么良才,也不能……也不能……”袁乙的说法并不能安抚袁甲心头的不安,“总之我觉得这样不妥!” “妥如何?不妥又如何?”袁乙叹气,“你可见那慕司理有何举动是不大妥当的?依我看,他也很怕与我们打交道,一直是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的,本也不是他在主动黏着咱们爷。 要我说,咱们姑且观望着,看看这案子办完了之后,爷到底想要干什么。若是你连这几日都等不得,那你便去找爷说,我不拦着你。” 袁甲顿时没了话,尽管心有不甘,但他也的确不敢去同袁牧说这些有的没的,别看平日里袁牧对他们兄弟十分宽厚,但若是有什么逾越之举,那也是家法森严。 他悻悻地压下了心里面的念头,狠狠瞪了前面的慕流云一眼。 这种不男不女的小白脸儿,果然就是活脱脱的是非!自己得盯住了这小子,若是他安分还则罢了,若是他有什么歪心思,那就别怪他袁甲爷爷拳脚无情了! 慕流云在前面走着,忽然一阵寒意,让她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 “司理有事?”袁牧扭头打量了她一番。 慕流云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点反应居然也没逃过袁牧的演技,一边在心里感叹此人眼神之毒辣,一边赔笑道:“许是昨夜受了些凉,不妨事,大人这边请,楼上楼就在前头不远了!” ----
第六十二章 菩萨心肠 起初慕流云只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袁牧解释,自己如此晴好的暖阳下,竟然觉着后背发冷,所以随口抓了一个夜间受凉的由子来用用,结果这一路走下来,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不弱反强,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起起落落,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可能真的着凉了。 到了楼上楼,有一年的功夫没来,这边的小伙计慕流云都瞧着面生了,不过这倒是好事,今日袁牧和自己都是便服出行,自然就是想要避免大张旗鼓,可以方便私下里打听一些事情,若是一进门就被伙计认出来是江州司理,那慕流云这戏不就没得唱了么! 慕流云同那伙计要了一个临街的二楼雅间,小伙计见这四人都气度不凡,像是有些体面的,自然是分外殷勤,把他们带到二楼一处雅间,窗外便可一览大半个县城。 好在伙计虽然换了,这边拿手的菜色、点心却还是老样子,慕流云揣测着袁牧的喜好,大略点了几样,又叫了一壶茶,问袁牧有无需要补充的,袁牧摆手表示没有,小伙计麻利地想要下楼去厨房,被慕流云给拦了下来。 “枯坐着无趣得紧,去把你店里最健谈的茶博士叫过来为我们说书解闷儿。”她对伙计说,顺手塞了一小串铜钱到那伙计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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