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又不只有郭厚福,更不是都姓郭。”慕流云挑了挑眉。 “万氏。”袁牧之前与慕流云一起在引凤楼听杨妈妈说过有关万氏娘家的事情,所以自然猜得到她指的是谁,“郭泓清若是有个差池,对万氏的娘家同样影响不小。” “万氏素来遇到委屈就喜欢向娘家告状,又偏疼偏袒郭泓清,因而被她把事情告到万家去,万老太爷听到的便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来龙去脉,若是认定我是为难郭泓清的人里面最容易拿捏的,杀鸡儆猴,又或者认为我便是始作俑者,拿我开刀,这般狠辣的手段倒是挺符合能让郭掌柜这么多年心存畏惧的万老太爷的行事风格。” “袁乙,带几个兄弟去雇上马车,把那几个贼人捉了直接用车拉去提刑司,莫要惊动任何人。”袁牧沉声对袁乙吩咐道,“审出幕后主使,该如何处置,你应该清楚。” 袁乙抱拳应声,起身往外走,走之前悄悄看了慕流云一眼,便匆匆离开。 袁牧将视线重新转回慕流云这边:“你继续说,如何认定死者并非叶凌兰?” “回大人,先前找到的那颗头颅,牙齿磨损非常严重,此事已经让我心生狐疑,之后再想一想,疑点又何止这些!”慕流云此时已经梳理好了思路,从容答道,“那个小丫鬟鸳鸯之前讲到叶凌兰出阁之前,叶员外与叶夫人身上穿的衣服选料都是叶凌兰亲自拍板,衣服鞋子上的许多刺绣花样也都是出自叶凌兰之手。 她还说叶凌兰绣工了得,就是外面以此为生的绣娘甚至都比她不过,然而我们之前发现的无头女尸,浑身上下保养得很细致,十指纤纤,指甲也修得漂亮。 刺绣的功夫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练成,想要技艺精湛需要天分,更需要下一些苦功夫,因而一般绣娘的手指上都会有一些刺伤,还会有长期捏着针留下的压痕。 叶凌兰绣工精湛,并且常常帮父母亲操持这些,这是小丫鬟亲眼目睹,绝不会有假,那为何女尸的手指上却白皙平滑,不见任何刺绣功夫的痕迹?” 袁甲听慕流云说的那些,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因为习武的时候惯于用刀的缘故,手上这些老茧和印子都在右手指腹、虎口之类的位置上。 弟弟袁乙使的是双剑,两只手上也都能看出些痕迹来,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的。 纵使是之前有一段时间,他因伤了手,养伤养了许久,老茧脱落,也还是看得出来。 而那外头的许多公子哥儿,腰间虽然日日挂着花花哨哨的佩剑,但是手指白净,手腕细弱,一看就知道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架子草包。 “还有此前验尸的时候,那具尸体的两只脚,大脚趾下方的骨头都有一些变了形,这种情形以前我倒是也见到过,不过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因为年幼时买不起新鞋子,大脚穿着小鞋,把脚给挤得变了形。 那会儿我也纳闷儿过,为何一个员外千金也会落下这样的毛病,着实有些古怪。” “那日在殓尸房里,郭泓清正是通过一双脚便认出无头女尸就是叶凌兰的。”袁牧提醒她。 慕流云点头称是:“正是如此,因此这事才更显蹊跷,并且整件事里,叶家与郭家的诸多迹象都十分反常,让我对此事产生了怀疑。作为家中独女,叶凌兰备受父母宠爱,为何在明知母亲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却要执意嫁给郭泓清? 坊间传闻,说郭泓清与叶凌兰乃是一见钟情,叶凌兰被郭泓清才情所迷,无法自拔。 这个说法自然不可尽信,依我看十有八九也是郭家为了替郭泓清贴金抹粉编出来的,毕竟那郭泓清您也见过了,一看就知道是个绣花草包,还是绣得不大好的那种。 我也着实想不出叶凌兰究竟缘何会与他一见钟情,不顾母亲的身体状况也要急着远嫁。 郭家起初并没有点头应下这门亲,不太敢相信天上馅饼掉到自家头上这种事,后来差人去偷偷打听,发现叶家果然是西泗县的富户,这才赶忙应允。因而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掉是郭泓清故意用计引诱叶凌兰的这种假设。 因而这一桩被传为佳话的婚事,实则是有些诡异之处的,比起天上掉馅饼,我倒觉得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谋划,只是为何要谋划此事,暂时还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此时不急,慕司理今日受惊不小,呆会儿先去歇息,我令袁甲召集提刑司的官差,换便服待命,小五儿有了消息便去找人。”袁牧听完慕流云的陈述,对她点了点头,没有显露出丝毫惊讶,应该是也考虑到了这些情况,之后更是不疾不徐地做了下一步的安排。 袁甲在一旁听了,立刻应声,他听了这么半天,该怎么做心里也有数儿了,不用袁牧多交待,迅速去牵马,到提刑司那边调人。 至于慕流云,袁牧让她好生休息,她是不会假惺惺去推辞的,方才的一番经历着实把她给吓坏了,表面上装得十分镇定,心里实际上还在打突,现在见袁牧这么说,袁甲都已经领命走了,她也正打算打个招呼就回去,吩咐过小五儿之后,自己也缓一口气,还没开口,就被袁牧一个抬手示意的动作把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袁牧对慕流云说,然后转身出了小厅,到他自己的卧室去,没多会儿又回来,将手中一个圆咕隆咚的白瓷小罐递给慕流云。 慕流云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大人,这是……?” “珍珠末,回去温水服用,可以压惊。” ----
第九十八章 药力惊人 “大人真是考虑得周全!”慕流云捧着那小瓷罐,心中大喜,方才她还在为难,若是叫人去抓压惊的药材回来煎,免不了要被母亲发现,到时候又要惹她心神不宁,可是若不压惊,自己方才也的确是被吓得不轻。 现在有了这珍珠末,问题迎刃而解,既能给自己压压惊,又能在母亲面前装淡定。 只是…… “没想到大人出来办事,随身还带了珍珠末!”慕流云实在有些惊讶,这几日与袁牧打交道,觉着他这个人心思很深,话也不多,表面上不见喜怒,实际上倒算是个狠人,再加上身体也很强健,武功又高,无论从什么方面都不像是一个随时随地备着压惊珍珠末的人呐! 被慕流云这样一说,袁牧倒显得有些不大自在起来,微微偏过脸去,干咳一声:“我出任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家父始终挂心不下,因而令我必须随身携带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王爷还真是深谋远虑,处事周全啊!”慕流云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 虽说二人出身差距过于悬殊,但是同样作为家中的“独子”,慕流云也完全能够理解忠勇郡王对于自己这一棵独苗的挂念。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回了房,慕流云先把小五儿叫来,如是这般交代一通把他打发走,赶忙倒了杯热水,老老实实服了一剂珍珠末,然后躺在床上瞪着帷幔发呆,脑子里反复回忆着今日之事,不住地感到后怕。 若是今日随身没带着那些铜钱,搞不好就真的要有一个大劫了! 她虽然不敢说自己大义凛然不怕死,但面对那样的情形,心中最大的担忧却是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母亲的余生要怎样度过。 当初自己做这司理参军,母亲都并不是特别赞成,只是慕流云已经不得不顶着一个男儿身生活了,又对刑狱断案之事尤为感兴趣,最后半是拗不过,半是不忍心去拗,也就同意了。 在慕流云成了正式上任之后,慕夫人更是足足提心吊胆了大半年,见还算风平浪静,这才稍微踏实了一点。 这么一想,慕流云对于袁牧跑去做提刑官这件事也愈发好奇起来,原本她是以为忠勇郡王家的世子,出身显赫,应该也没有人敢对他下手,可今日听他提到郡王因为不放心,要求他随身带着各种药,这才意识到二人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己想做司理参军,一方面是因为天赋使然,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有机会找寻一下父亲当年神秘失踪的线索,那么袁牧跑去做提点刑狱公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午饭的时候,慕夫人不放心,过来看了看慕流云,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也还是张罗着让草果出去抓了一副药回来,交给厨娘白果煎好了,看着慕流云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珍珠末和这压惊的汤药配合在一起作用过于强烈,午饭慕流云都没怎么打起精神来吃,草草扒了几口便回房去,一头栽倒在床铺上睡得不省人事,等到再睁开眼睛,外面天光已经有些黯淡下来。 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她慌忙爬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便往外跑,到院子里招呼过来一个小厮,问了问下午家里头都有些什么事。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才得知自己这一觉竟然错过了那么多事情。 首先是袁乙回来了一趟,把之前袁甲捉回来的那个山贼捆着丢上了一辆马车,急匆匆的走了,听说是将那一伙山贼连窝端,只是袁牧不让他宣扬,他便处理得十分低调,就连慕家的小厮、门房也什么都没能打听出来。 其次是小五儿方才回来了一趟,说是打听到了那个老奶娘的落脚之处,刚巧江谨也听说了慕流云在外面遇袭的事情,赶过来探望,结果就是两个人才到前院便都被袁牧拦了下来,一起拉去了偏院儿。 之后没多久,这两个人一个得了赏钱喜滋滋得连蹦带跳离开了,另一个也走了,走得时候眉头紧锁,好像是被袁牧派了什么任务,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慕家的小厮,让转告慕流云,他回头再来探望。 看样子小五儿应该是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领了赏。按照之前的计划,小五儿这边有了进展,那边袁甲便该带着换了便服的提刑司官差开始寻找那位老妇人。 至于江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被袁牧安排什么任务,倒也不难猜。 江谨是江州府的司户,掌管着户籍等信息,所以估计十有八九是袁牧叫他去查叶员外一家从外迁过来前后的许多相关记录。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之后,慕流云这会儿精神头儿也足了,拾掇拾掇自己,正要去找袁牧,红果和草果就来送晚饭了,说是慕夫人交代的,必须看慕流云吃好了才能让她出门。 慕流云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便十分乖顺地坐下来,一番狼吞虎咽,尽管并没有觉得腹中饥饿,还是让自己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红果和草果两个人站在一旁,看慕流云吃得津津有味,也松了一口气。 慕流云为了让母亲放心,吃到最后已经十分饱胀,一抬头看到草果红着眼圈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筷子,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可是你那个爹又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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