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半途追上,宁桀罕见动怒。 “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擅自出营,你知不知道前方到底有多危险!” 宁芙却顾不得那些,她急得眼眶含泪,就是不肯回头。 “二哥,阿烬很可能被困在山上了,昨夜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为什么没有人救他……” 眼下林场还急需他回去主持大局,宁桀无意与芙儿在此僵持过久。 于是可以冷着心肠,道:“徒生变故,眼下就连皇室的人都环护不过来,谁还顾得上一个奴隶的死活,芙儿你清醒一点,你是大醴最尊贵的公主,难道要为了一个区区奴隶便甘愿涉险吗?” 宁芙面上露出失望之色,她摇了摇头,同样冷下声。 “他现在不是什么低贱奴隶,而是我的侍卫。” 说完,宁芙便不管不顾,勒绳就要继续向前奔驰。 却不料宁桀率先一步加速横冲,待两马平行之时,他冒险跃身,跨坐上宁芙的马,而后狠心一掌击在她后颈之上,将人打晕过去。 “抱歉芙儿。” 没有办法,为了她周身安危,宁桀只能选此下下策。 …… 此刻,林场内。 宁芙冲动出营寻人,冬梅一边忧心公主安危,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整行礼。 这时,一道温声和煦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冬梅应声抬头,竟见是蓉郡主罕见造访。 她先出声:“冬梅,芙儿不在吗?” 冬梅忙恭敬向前见礼,犹豫了下,只含糊回道。 “回郡主话,公主不在,奴婢也不知公主的去向。” 公主出营一事,方才已传进了圣上耳里,圣上又忧又怒,眼下外面已闹得风风雨雨,但冬梅不确认,一向不喜与人凑聚的蓉郡主是否也听说此事,于是为避主子隐私,冬梅只好谨慎言道。 蓉郡主上前一步把人叫起,举止间,并不像一般贵女那般盛气凌人,她素来与人和善,就连对下人都亲近宽和几分。 “无需向我多礼,你继续忙你的就是。因我此番出行随身带来的东西不多,方才简单整理完后,便想看看芙儿与蕖姐姐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已去过蕖姐姐那里,她那边差的不多,所以便又来了这边。” 冬梅心泛感激,可哪里敢劳烦贵人帮忙。 她摆手摇头:“郡主快回去歇着就是,我这边也……快完了。” 不怪冬梅这话说不流利,实在是内室异常杂乱,她这客套婉拒之言,自然也说得心虚。 不得不说,公主随身所带的物品的确太多,她自己一人的行李,大致抵了旁人的三倍不止,只因公主从小被过分溺爱长大,方方面面享用的都是最上乘的佳品。 别的先不说,就是公主平日连擦脸的润膏,抹身的精华,瓶瓶罐罐加起来竟足足装满了一箱,更别说数不清的裙衫钗翠衣裙,或华贵,或清丽,总之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冬梅想全部收整完毕,确需一定时间,公主的贴身之物她不敢随意叫太监来碰,可只凭她的力气,怕是队伍走了,房间内还剩东西未收整到。 蓉郡主似看出她的为难,于是上前温善笑笑。 “这些书籍、琴谱也都是芙儿的吧?不如你先去整理那些芙儿贴身的东西,这边的书,便由我来装箱吧。” 冬梅犹豫,迟疑开口:“郡主身份尊贵,岂能帮我做这些杂事……” 宁蓉却是平淡摇摇头,声音低几分:“有什么尊贵的,不过是一个借光‘宁’姓的孤女罢了。” 冬梅默然,不敢接此话。 宁蓉叹了口气,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又继续柔声劝说:“情况紧急,你一人力单,定是忙活不完的。想来芙儿平日所用之物,定都是万中挑一的精品,若是被你就这样丢了拉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异族人?再说,芙儿自己不也心疼嘛。” 冬梅被说得几分动容,也怕最后会遗留下公主的心爱之物,于是最终没能坚持住原则,允许了蓉郡主去碰公主的书籍与琴谱。 至于其他的物品,还是由她自己亲力亲为地封存好,不叫旁人沾手。 宁蓉走近一方书案前,先将毫笔洇干,装袋,而后合放几本书籍。 动作间,她注意到两本古琴之间露出一宣纸边角。 她一顿,停住了收箱动作。 而后将那两本书重新放回案面,将夹压在其中的宣纸利落抽出。 上面有字,显然的留信格式。 宁蓉刻意挪挡了下身,又用余光扫过冬梅一眼,确认她并未留意这侧,这才细看上面内容。 原是……如此。 可疑的山火,异动的敌军,三月归期。 似乎一切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宁蓉不禁有些冷嘲想笑,就连如此枭雄人物,都过不去那美人一关,怪不得她那痴心妄想的哥哥,连死前都还在记挂着那女人。 可人家的心,却未必肯回馈出一分。 真是可笑。 宁蓉淡淡收眸,而后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宣纸慢慢揉搓成团,她全程控制着力道,不叫其发出过大声响。 而后毫不犹豫,将其丢掷于一旁废弃渣斗之中,又随手在上丢了两块不要的帤布作掩。 有人因爱她而死,她又凭什么继续好过? “郡主,你那边如何了?”冬梅欲走近。 闻言,宁蓉面上阴恻恻的寒戾神色陡然全无,而后很快重新换化为春风沐阳般的柔和。 她将书箧封好,抱于怀中,边走边道。 “古籍古谱都已经全部收好了,你再过去看看有无什么遗漏吧。” 冬梅自是感激不尽。 她探头看了眼书案之上,桌面整洁,书笔纸张,俱已被收整得空空如也,于是忙接过书箧未再向里走,只想郡主做事,自是妥帖无差池的。 作者有话说: 被不告而别的小芙儿:你哄不好了! ———
第45章 御林军护送皇室与众臣迅速撤离, 宁桀则带精锐之部留下断后,严防雍岐人越过懋场后, 会继续侵征南下, 甚至追上圣上御舆。 为防万一,谢钧直接下命将整个懋场所有马匹,能带走的便尽力带走, 不能带走的就地全部放生,势必不能给雍岐留下一点战备资源,以增敌方锐气。 气氛凝滞, 将士们提戟执枪, 整个林场上上下下都透着股战前的威威肃杀之意。 谢钧站前,脸色绷得紧, 只静等渭水沿岸的密探再传敌情。 “报……!” 终于, 探子的身影从远处渐渐现身清晰。 马蹄声渐近,足踏扬沙,密探纵身下马, 几步跪地拱手。 见其神色极为凝重复杂, 谢钧下意识握了握手里利剑。 “说!前方情况如何?” 他音戾, 与身后众人一样,此刻已做好迎战准备。 哪怕广征军千里征袭从无败绩,大醴自有英勇男儿, 心无怯, 护家国。 可没有想到,密探跪地却说:“报告将军, 雍岐兵马并未如我等先前预料那般, 直接渡河南下, 侵征懋场。而是忽的拾集纳之, 在经首领严牧点兵以后,全部行列调转,陆续离开南境边线,向北行去……” 此话落,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可置信。 雍岐此番大张旗鼓在南境列兵两月之久,显然有其不为人知的目的,尤其还是雍岐大司马严牧亲自领兵,能差遣得动这位位同一品军候的‘大人物’亲来一趟,又岂会是因皮毛小事? “焉知他们不会中途折返?说不定现在撤离之举,便是引我们轻敌的手段。”谢钧身边的副将不信言道。 谢钧默了默,同样有所顾虑,他不敢松懈半分,只叫众人继续时刻保持警敏状态,以防敌军去而复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时间慢慢过去,足足两个时辰后,前方依旧没有任何异动声响。 谢钧等得口干舌燥,他身后的一众兵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心俱疲,又只能继续绷神煎熬。 不过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两个时辰拉开的间距,已经足够陛下他们安然避难了。 谢钧敛神,谨慎派出探子再去前方深探,可这回探子却回禀说,他出离的范围更远,却连雍岐人的一个影子都未见到。 如此,最好侵征的时机已被他们错过,撤退举动,便不太像虚晃手段。 “将军,你说他们到底图什么?难不成严牧带着人马,兴师动众地在南境列队两月有余,就是为了看看两岸秀丽的山河风景?” 此言轻嘲,不仅是对雍岐,也对他们。 若真如此,那先前南境三国在渭水沿岸联合军演,似乎就成了一场笑话。 “不可放松警惕。” 谢钧冷眸扫过,当下作决,“现将你们分成三队人马。一队跟随许武,留在林场整合贵人们方才慌张出离时,遗漏下的箱箧物品;一队随张冲再上覃山,寻找有无困山的我方卒将;最后一队,跟我去渭水河岸,确保雍岐撤离一事为真。” “是!”众人领命。 …… 宁芙醒来时,队伍已歇在中途经过的驿站中,她看着眼前陌生的装潢布景,隐觉头痛,仿佛刚刚做了一场疲惫至极的梦,当下梦魇与现实都叫她区分不清。 谢言笙与冬梅在旁安静守着她。 察觉到她翻身的动作,谢言笙眸一定,连忙奔过去,坐在她的床沿边侧,关切询问出声。 “芙儿,你感觉怎么样?” 宁芙摇摇头,口干,不想说话。 冬梅立刻会意,转身后却没有拿起驿站房间自置的杯壶去倒水,反而不嫌费力地翻箱倒箧,特意从里寻来公主常用的那盏青白釉印花杯,之后仔仔细细净洗三遍,这才终于倒上水递过去。 宁芙接过,先抿了抿,待把唇润开,这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喝。 谢言笙方才就看得着急,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揶揄了句。 “冬梅,照你这么个麻烦式,你主子方才若是真渴急了,等你倒上这杯水啊,怕是要实实渴坏了不成。” 冬梅摆手说:“我不觉得麻烦。只怕公主嫌那寻常杯物不洁,不肯用呢。” 谢言笙弯了下唇,不置可否。 “冬梅你先出去。” 宁芙伸手将瓷杯递出,而后面无表情地出声言道。 冬梅接过茶盏,抿着嘴犹豫想说什么,却被谢言笙眼神示意了下,于是只好默默退离。 内室安静,只余她们两个。 见宁芙沉默着没有开口,谢言笙背脊也犯僵,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主动打破沉默。 “你醒来前蕖姐姐刚走没一会,她在这儿守了好久,之后才换得我。嗯……冬梅出去后应会过去知会一声,还有圣上和娘娘,他们……” “我二哥呢?” 宁芙出声打断,声音偏冷。 谢言笙一顿,刚扬起的嘴角也随之僵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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