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泽睁着眼,静静凝视近在咫尺的面庞,眼中亮如星光,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了一处,他咽了口口水,勾着她纠缠起来。 “唔……” 焉谷语还倒他是个病人,根本不敢使劲,半推半就。他身子动不了,嘴上还是挺有力的,吮得她唇瓣发麻。好半晌,她呼吸不得了才直起身。 “够了吧。” 她偏过脸,抬手擦去唇边的水光,见陆惊泽一瞬不瞬地在瞧她,面上更红,“你身上还疼么?” “疼。”陆惊泽试着感受了一下,疼自然是疼的,但对于他来说,疼不疼的无所谓,他从来都不在乎。 “很疼么?我去让御医们给你开止疼的方子。”焉谷语急得上脸,话没说完便要起身喊人。 “别去了。”陆惊泽喊住她,轻飘飘道:“这点疼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何况你方才不是给了我止疼的药么,比御医的药好用。” 焉谷语重新坐下身,不确定道:“真的?” “真,比御医们的脑袋都真,”陆惊泽开玩笑似的说着,他念起她在火药爆炸时回她的话,试探道:“跟我下地狱也不怕么?” 焉谷语不明他问这话的意思,但她确实是不怕的,“不怕,因为我相信,不管到哪里,你都会护着我的。” “主人还真是会说话。”陆惊泽半闭着眼,仿佛梦魇一般地说道:“可惜,你并不会下地狱,地狱是我这种人才该去的地方。” 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但真到了死的时候,他却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到时候他下了地狱,而她会直接去投胎。 焉谷语眨眨眼,思索片刻道:“那,你下次杀人的时候我给你递刀,这样我们俩就是共犯了,要下地狱也一起下。” 她早便想过了,他要一直执迷不悟,她就陪着他堕落,让自己也染上鲜血。 闻言,陆惊泽浑身一震,他紧紧盯着她,用力地似乎要看穿她。 不多时,他咧开嘴笑了。 * 俗话说,伤筋断骨一百天,何况是伤了全身的骨头。 御医们时刻守着陆惊泽,什么法子都用,宫里药材也足,加之陆惊泽身体强健,恢复速度比普通人要快得多,可焉谷语担心,强行按着他休养了百来天。 醒转那日,他做的第一个决定便是下令撤了焉谷语与谢卓凡的婚事。起先,谢九钏与王氏并不肯接圣旨,猎隼便拿出了谢卓凡为陆观棋私下购买兵器的契约,这下,俩老是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则他们谢家别想有好日子过。 婚约一解,焉谷语果断收拾行李回焉府。 这事传开后,陆惊泽的风评便不大好了,尤其是那些不信陆观棋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的老百姓,逮着机会就开始说三道四。 陆惊泽从不在乎这些,向来是杀了完事,可有焉谷语的话在前,他又将杀人的决定压了回去。 后来,焉谷语想了个法子,让人在帝都城里散步小道消息。说是辛白欢为拉拢谢家故意设计陷害她与谢卓凡成婚,而陆观棋出于私心在新婚夜前杀了谢卓凡,实际上她并没和谢卓凡拜堂,更算不得夫妻。 这消息的矛头全在陆观棋身上,众人一听又骂起了陆观棋,对焉谷语是诸多同情。 之后,陆惊泽亲自去了焉府下聘,还请了太傅徐也说媒。 经过陆观棋那一事,焉问津对陆惊泽算是彻底改观,他自认做不到陆惊泽这么舍命护着女儿,也自认没他在乎女儿。再者,徐也是他同窗好友,他说媒,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亲事。 焉谷语总担心陆惊泽身上的伤没好透,便将婚期定在八月,好让他多养些时日。 这日,谢开颜收拾好了行礼,打算先去承州住一阵子。 焉谷语闻讯赶来送人。 谢九钏与王氏刚与谢开颜话别,见焉谷语过来,王氏直接没给好脸色,转身便走,谢九钏倒是好声好气地说了话,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语儿,我们已经说完了,你与开颜说吧。” “好。”焉谷语笑着回应,她转向谢开颜,拉住她的手叮嘱道:“谢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去承州瞧你就把猎隼带上。” “带就带,我又不怕见他。”谢开颜说得自然,她面上早了没之前的幽怨模样,反而有了点儿以前的样子。 焉谷语略微诧异,只道谢开颜是彻底看开了。 谢开颜吐了口气,不舍道:“小焉儿,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反正你与皇上成婚的日子还早,我留着也帮不上什么。不过你放心,你成亲那日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嗯。”焉谷语点头。 谢开颜深吸一口气,张手抱住焉谷语,“我走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语毕,她转身上了马车。 “保重啊。”焉谷语对着离去的马车招手,满眼不舍。 “唉,谢小姐真是个苦命人,怎么偏偏在感情路上这么不顺。”揽月吊着一只手摇头,她在爆炸中伤了一只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被炸伤的那只手还没好透,不过她自己觉着不妨事,便跟着焉谷语来送谢开颜离开。“上次那事一过,奴婢还以为谢小姐会与猎隼侍卫会在一起呢。听侯府里的姐妹们说,火药爆炸那会儿,猎隼侍卫将谢小姐牢牢护在身下。” “还有这事啊?”焉谷语侧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她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是如此。” “唉,这一下子离开侯府了,奴婢还真觉得焉府里冷清。”揽月嘟着嘴道。 焉谷语走得快了些,像是要故意抛下揽月,“那你回侯府去吧,我没事儿的,不用你伺候。” 揽月怕焉谷语来真的,连忙追上前去,“那怎么成,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 * 八月初八,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夜里,祭天城门下,全帝都的百姓都跪在下头,高声呼喊。 近来,陆惊泽做了不少利好百姓的事,在百姓中的威望也逐拨高。 陆惊泽睨着城下的人群,嘲讽道:“你看看这些人,给点甜头便忘了我是什么人了。” 焉谷语站在他身侧,转头道:“所以,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能坐上这个位置,而他们却站在下头。” 听得这话,陆惊泽伸手揽住焉谷语拉近,“主人这是在哄我么?” 焉谷语任由他揽着,摇头道:“我在说实话。” “嘭!” 一簇簇烟火在半空中炸开,绚烂至极,将帝都城照得犹如白扆崋日。 陆惊泽仰头看向前头的烟火,眸中却没什么光亮,“其实这位置没什么特别,无趣得紧。” 焉谷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漫天的烟火,笑着道:“那我陪着你呢?你还会觉得无趣么?” 陆惊泽转过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那兴许不会无趣。” “啊。”焉谷语吓了一跳,赶忙搂住他的脖颈,她往下头看了眼,不解道:“这就回去了?不用再说点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铜钱也撒了,没必要一直留着吹冷风。你不回去是想在这里入洞房么?”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揶揄道:“啊,我差点忘了,主人喜欢自己的闺房,那我们去焉府。” 怕他真带着她去焉府,焉谷语忙道:“别别别,别去焉府,我们回宫,回宫吧。” 陆惊泽抱着她往城楼下走,怕焉谷语害羞便又问了一遍,“真不去焉府?不去就回宫了。” “不去,回宫。”焉谷语闷声道,今晚回焉府实在不妥,若是被爹娘看到,她又得解释半天。至于闺房的事,往后有的是机会。 * 八月的夜,空气闷热无比,太极宫里早早有人放置了消暑的冰块。 囍字,红烛,罗帐。 陆惊泽去拿交杯酒,焉谷语自顾自坐上床榻,不小心磕到了床板,“哎呀!” 她惊叫一声,下一刻,陆惊泽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肘检查。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责备地说道,拉起她的衣袖察看,之间光洁白皙的肌肤上红了一块,很是显眼。 焉谷语不解地看着陆惊泽,心想,她都没说自己哪儿有事,他怎么晓得她伤在手肘上。还有初夜那晚,她一点都不疼,反而他面色古怪。 她那时不懂那么多,直到前两日焉夏致同她说了周公之礼的事。 不知怎么的,她脑中竟想起了猎隼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根本不值得殿下为你付出那么多。” 这一想,她顿觉不安,试探道:“你怎么知道我伤在手肘上?我方才都没说。” 陆惊泽愣了一下,没作声,他转身去拿消肿的药膏。 焉谷语望着他在寝殿里来回走动,心头的猜测一下子放大了。直到陆惊泽再次拉起她的衣袖,她才再次开口,“即便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也能猜到。傻子。” 话一出口,她登时红了眼眶。 陆惊泽用手指勾了点药膏抹在她纤细的手肘上,他抹得很是小心仔细,满不在乎道:“你怕疼,我不怕疼,不好么?” 这话算是承认了。 “不好。”焉谷语摇头,眼中的泪跟着低落下来,她是怕疼,可她更不愿他替她疼。“我不想你替我疼,你用了滇南的蛊虫是不是,快让白狮解了。” “不解。一辈子都不解。”陆惊泽合上药膏盒,随手扔在一旁,他转身看她,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笑着道:“现在哭什么,待会儿有你哭的。而且,我从来不怕疼。” “我会心疼。”焉谷语吸着鼻子指正他。 陆惊泽勾起嘴角,倾身去吻她面上的泪,呢喃道:“只要你陪着我,我永远都不会疼。” “不成。”焉谷语还是摇头,她想起那些坊间的话,都说女人生孩子那才是大遭罪,疼得跟去地府走一回似的。她推开他,按着他坚实的手臂,认真道:“你不解蛊,我就不生孩子。” “你现在嫁给我了,得听我的。”陆惊泽挥手灭灯,灭灯之后才开始脱衣裳,似乎是不愿让她看他的身子,“今晚是洞房花烛,想那些有的没的多做什么,是我没让你快活到么?” “我说正经的。” “我也说正经的。” 纵然处在黑暗中,她还是摸到了他身上的伤疤,有的深,有的浅。她轻轻抚着他背上的一条条伤疤,难受道:“我不想你一个人付出,显得我占了你的便宜。” 陆惊泽拉着她的手往下带,哑声道:“那你现在付出。哄我开心。” “啊……” 焉谷语咬了咬唇瓣,轻声道:“好。”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的话,想到什么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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