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译航思忖片刻,“应是不悔。” 苏洛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忧伤地看着他,“既然不悔,为何不让我追随?如若你明日就官复原职,洛儿不需您说,自然不会再拖累你,而如今,不是还没到那一日么?而今我实在是不知你的用意。” “傻孩子。”吕译航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往日我被病痛带累,行动诸多不便,如今已见好,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了。” 苏洛无助地问:“我等在这里也不行么?” “你可以等,但不要留在这里。” “可以等?”苏洛的脸上顷刻间就焕发出光彩。 吕译航却为之辛酸难忍,再度叹息,“傻孩子。” 苏洛问道:“是不是要我去烨昭那里等?” 吕译航点头,抬起手,刚要碰到她的衣襟,又缓缓放下,“如你所说,你已是我的人,之于冤案,我却没有胜算。或许,这一生也不能将你明媒正娶。若是如此,你还要等么?”
第95章 他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的面容慢慢转为绯红,眉头微微蹙起逐渐锁紧,贝齿轻轻咬着唇瓣,似是饮泣又似撒娇。在这无从揣摩的变化之中,蕴藏着的,是他的女孩一步步转变成为小女人的无限风情、妩媚。 他不似女人多愁善感,再是欢喜满足,也不会寄望此刻驻足不前,他只望年年月月与她相伴,共谱这一曲缠棉悱恻。 第二日,不明就里的含桃见蝶舞神色倦怠,还以为她身子不适,走去正房的时候,跟在一旁嘘寒问暖,弄得蝶舞心内尴尬不已,一路胡乱应付着。 到了正房,却听得丫鬟说钟离薇去了寺庙拜佛祈福了,主仆二人便原路返回。 钟离薇正病着,却不安心呆在家里,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蝶舞的思绪被出门寻她的小丫鬟的语声打断了,“姨娘,将军带了一位客人回来,正在等您回去。” 寒烨昭一早出门时,蝶舞并未察觉,一觉醒来已是吃早饭的时辰。他此时带回来的人,是不是苏洛呢?他既然敢带苏洛进府,就应该有把握保她周全。院子里多个能谈得来的人总是好事,这些日子,是真的太闷了。想到这里,蝶舞加快了脚步。 走至院门,寒烨昭恰好要出门,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笑,“我去趟宫里,你跟洛儿说说话。” 蝶舞欣喜不已,“真的是洛儿?” “是她。晚些时候,把她送到易安居住下。”寒烨昭交待完,阔步离去。 苏洛站在厅堂正中,依然是一袭白衣,脸上覆着白纱,正在环顾厅堂的陈设。见蝶舞走进去,秋水似的一双眼睛中就有了亲和的笑意。 蝶舞笑着挽住她的手,让她落座,转头吩咐丫鬟上茶点。转身再看,苏洛的面纱已经很自然地拿了下来。 白日里的光线,愈发彰显了苏洛夺人心魂的纯美。白皙无暇的双颊上,衬着幽深明眸,挺翘的鼻子下面,一抹樱色嘴唇。瘦削的线条无懈可击,沉静微笑,竟绽放出一室芳华,在一旁服侍的含桃、静荷望着她,不自觉地失了心神。 蝶舞再次出声吩咐,两名丫鬟才勉强恢复了常态,却显得很是心不在焉,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闷。蝶舞见状,笑意更浓,和苏洛寒暄几句,怕她不自在,便送她去易安居。 易安居本是寒烨昭以往常住的地方,院子里只有墨痕及诗雅两名女仆,其余七八个人皆是身姿矫健的侍卫、小厮。一众女眷,任是再怎么闹,怕是也进不得这个院门,苏洛在此居住,最是妥当。 两人进到房里,看到陈设一丝累赘也无,简单中透着内敛的奢华,完全符合寒烨昭的风格。 两名丫鬟前来和二人见礼,随后,诗雅道:“将军已经着人吩咐过奴婢,小姐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下来,奴婢自会给您添置。” 苏洛只是道:“针线、绣架、衣料,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又把手中小小的包裹交给诗雅,“麻烦姐姐,帮我在厢房找间屋子,我只是客,不可喧宾夺主。” 两名丫鬟笑应下,上了茶点,便退到了门外。蝶舞不由暗暗点头,跟在男人身边,到底是不同,任何时候都能做到神色自若。 “妹妹日后常来这里坐坐可好?”苏洛喝了两口茶,神态放松下来,随之现出了脆弱,“我不便随意出入,又不知先生何时才能过来接我出去,我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时日长了,等不到重聚那一日。” 蝶舞听了先是高兴,“只要姐姐不烦,我少不得要来烦你的。”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先生去了哪里?” 苏洛垂了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茶碗上的花纹,语声怅然,“我也不晓得,一早就没看到他人影,他又说不会送我,烨昭一去,我便跟他过来了。” “你们……”蝶舞迟疑着,不知道如果直接询问会不会惹得苏洛不快。 苏洛看着蝶舞,猜到她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思,浅浅一笑,直接地道:“还好。心里有个寄望,就还好。” 是这样单纯、无奢求的女子。蝶舞心生怜惜之余,忍不住怀疑吕先生就是一个柳下惠,这样一个女孩,她一个女人都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他这几年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苏洛又道:“来的路上,烨昭说让我给你把把脉,开几副恢复元气的药。” 蝶舞闻言苦笑,“我早已没事了,姐姐不用听他的。” “还是依他的吧。”苏洛笑着,示意蝶舞把手放到茶几上,“他就是这样,话虽然极少,待人却是真的好。” 话少?初时是这样觉得,最近却是处处和她作对,一个字也不肯少说,尤其近日,蝶舞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忙把右手放到茶几上,左手则揉了揉眉心处,不让自己现出赧然之色。 苏洛纤长的手指按在蝶舞的腕上,脸色由费解到凝重又转为沉静,收回手,温言道:“脉象的确是有些紊乱,我给你开个方子,慢慢调理。” 蝶舞想起草药的苦涩,苦着脸点了点头。和苏洛闲聊许久才回到房里,拉开架势想临摹闲居图,想到钟离睿那个样子,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索性又开始描画首饰花样,自簪钗到戒指、手镯、耳坠样样俱到。有的是把记忆中的式样照搬到纸上,再为其搭配别的物件,有的则是凭着自己的爱好而下笔描绘,目的不外乎是还惦记着心里那个似乎很难实现的愿望,想提前热热身。 晚间,蝶舞怕又白跑一趟,就让小丫鬟去正房看看情况。小丫鬟回来之后说肃亲王王妃过来了,夫人已经吩咐下来,免了今日两位姨娘的晨昏定省。
第96章 有太后、王妃两个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女人指点,钟离薇想再鲁莽行事怕是都没机会。蝶舞暗叹:真是没天理啊,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还让不让无辜的女人们活了? 当夜,寒烨昭逗留在宫中,彻夜未归。 南书房里,钟离睿右眼眶敷着薄帖,手上有淤青,虽然显得有些狼狈,神色却空前的肃冷,目光却极为专注地看着龙书案上的地形图,和寒烨昭商议着如何平定番邦作乱,运筹帷幄的帝王气度显露无疑。 邵以南跪在地上,知道那是两个同样好战的人,不谈完正事都不会理他,从而完全接受被两人无视的下场。他已跪了整日,一是为昨夜之事请罪,二是欲辞去官职赋闲在家。却不想钟离睿连理都没理他,就传召宣寒烨昭进宫,把他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五十万大军,再加上你寒烨昭这个主帅,此战毫无悬念,定能大胜而归!”钟离睿从侍奉茶点的宫女手中接过茶盏,满脸洋溢着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 寒烨昭有异议,道:“谁为主帅,此事还需皇上三思。” “为何?朝中只有你和邵将军两名战无不胜的良将。”钟离睿瞥了一眼邵以南,面色一冷,“而今邵将军要辞官,我还能指望谁?” “臣有罪,皇上息怒。”邵以南有气无力地道。 寒烨昭也顺势讲情:“邵将军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海涵。” “他一时糊涂?”钟离睿把茶盏丢在龙书案上,拿起一大堆奏折丢到邵以南面前,“他可不糊涂,他动作比谁都快!昨日夜里见过朕,今日一早便有十几名日常对他溜须拍马的人上了奏折,罪名是五花八门,都请朕将其罢官。” “启禀皇上。”一名太监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手里捧着食盒。 “什么事?”钟离睿语气不善,双眼依然盯着邵以南不放。 “太后听说您和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终日商议军情,特命人送来膳食。太后还请您明日拨冗去坤宁宫坐坐。” 钟离睿抬手摸了摸脸,没好气,“你看朕这样子适合去见太后么?明日就说朕龙体微恙,患了眼疾,过几日再去给母后请安。” 太监诺诺称是。 钟离睿看着宫女摆好饭菜,吩咐道:“去拿酒来。”戏谑一笑,“特备下一壶花雕,朕要赏赐邵将军。” 宫女去了不多时回转身来,将琼浆玉液放在桌上,把一壶花雕一个银杯放在邵以南面前。 邵以南一整日未进水米,看见酒,还没喝,就已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来来来,烨昭,与朕同坐畅饮。”钟离睿故意气邵以南,“至于邵将军,就委屈你一些,跪着陪我二人吧。” “罪臣不敢。”邵以南有些打怵地道。 “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钟离睿一拍桌子,“辞官之事朕还没治你的罪,此刻便又要抗旨不尊么?” “罪臣不敢。”邵以南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从未想过,自己这个酒鬼会有这一日。 “谅你也不敢,门外的一群人都是等着打你板子的。”钟离睿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以往总觉民间好,此时方觉这皇宫便是仙境。你一个要辞官的人,就陪朕耗着吧。” 邵以南求助地看了寒烨昭一眼,哭的心都有了。 寒烨昭报以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跟钟离睿说起了目前最关键的一件事:“皇上还记得苏洛么?” “自然记得。”钟离睿忙不迭地问道:“你有逍遥侯和她的消息了么?” 寒烨昭却道:“臣只是随口一提。” 钟离睿只好先表明态度,“朕挂念她,不是要张皇榜缉拿她!她是逍遥侯宁死也要搭救之人,朕怎会伤她。”说着很是怅然,“逍遥侯若在,朕这龙椅坐着只有更安稳。” 寒烨昭这才点头承认,“只是他二人自知有罪,也只能让微臣代他们恭请圣安。” “他们的事,时机未到,再等等吧。”钟离睿想起自己的父皇,情绪极是复杂,他不知是不是每位帝王在年老时都会犯下一些错误,更怕自己年老体衰之时亦是如此。他知道一些错误,然而因为犯错的那个人不是寻常人,亦是他的至亲,他纠正起来就难上加难。帝王愁,足以愁白少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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