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他并不熟悉,但是巴图他却永远无法忘记。 南庭敬知道段玉笙身边有北牧人相帮,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巴图,巴图是他见过的骨头最硬的北牧人, 他不会向大东人屈服, 现如今却为段玉笙所用,阔别的敌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不由一时怔愣。 “将军!他们的支援打过来了!”下侍的惊呼声传来。 南庭敬定了定心绪, 是他轻敌了。 “布盾阵!挡住他们!” 这是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决断。 他麾下的人反应迅速,齐刷刷的厚重木盾落下,在最外围形成了一面高墙壁垒。 而率先冲锋的是段黎和身边的三百血骑,朱红色的巨潮直直地扑向对方。 守军中握着长戟的士兵从盾中刺出, 妄想斩落对方, 结果却像是碰上了一块儿铜墙铁壁。 “这是……” 南庭敬遥遥相望, 有些骇然。 “血骑。” 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曾在边关老一辈的人口中听过这个传说, 在草原上血骑出现的地方就会刮过一阵赤色浪潮, 所触及之地尸骨无存,他在边关十三年从未见过,结果竟然是在这里。 南庭敬激起一阵冷汗。 血骑的长刃撞上了壁垒,结果一轮的抵挡都没有撑住,踏出一道大口,骑兵飞快涌入,很快加入到了主战场之中。 “杀!!”巴图举起大刀呼号,越来越都的铁骑涌入,一场纷争必不可免。 段黎出手身后带着的人没有超过一万,他依着过去得到的消息,便顺理成章的低看了对方。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率先击杀世子!不要给他们增援的机会!”南庭敬高呵了一声,他顾不上其他,策骑马,就朝着段玉笙攻去。 段玉笙看着对方朝自己冲来,一时失笑。 他知道对方还是太低看段黎了。 “做梦!”离段玉笙最近的全茂大吼一声,他盘旋着大刀,就要与之相博。 但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和段玉笙预想的一样,段黎出手了。 段黎已然冲锋而下,她俯着身体猛踢马腹,血骑为她扫开一条大道,她飞快穿梭而过,在南庭敬靠近段玉笙的那一刻,她抬起手臂,手中的长枪就已经投掷了出去。 一计寒芒飞梭,猛然插在了马前。 南庭敬骤然牵住缰绳,马身一震,他脸上的惊讶难掩。 而段黎猛地一扯缰绳,豁然横在了段玉笙的身前,马后捎带起一地烟尘。 马前蹄骤然高扬,她的身体高旋空中,一声长长嘶鸣,她悠然稳住马匹。 气势卓然! 刀兵还未相接,她就已经压了对方一头。 周围看见的人不由呼吸一滞,只留下沉闷的喘息。 段黎拔起长枪,划开一个完美的银弧,她声音没有什么人情味,生冷问道:“你,要杀谁?” 面具之下,双眸乍现红芒。 她看向南庭敬的眼神比看着一个死人还要可怖。 换做别的时候,她对于敌军都是平等看作是死人,只要杀光就好,但是这一回儿不同,段黎看上去哪怕把对方变成了一个死人也要把对方鞭尸个上百回儿,再把对方的骨灰给扬了。 但是这些都不够解气。 段玉笙身上带着不少伤痕。 段黎盯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她很生气,周身冒着冷气,也是眼睛却像是烈火,可以将人焚烧成灰烬。 杀掉段玉笙? 可笑。 “我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段黎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要说她是索命的修罗其实也不为过。 激怒了的草原上的狼王,后果就是四分五裂被搅成残骸肉末。 “与我对阵,你叫什么?”南庭敬持剑大喝,光是看那投掷的一枪,他就看出对方的实力不虚。 “将死之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段黎说的是心里话。 两军之人一时不知道谁更自大。 铁骑和秋三娘率领的冲锋营奔向战场,南庭敬军队形成的包围圈一下就被冲散了,一片混战,胜负为分。 南庭敬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只要能杀掉段玉笙就好。 他敬微微叹气,举起长剑:“那我就来领教领教你的厉害。” “你会后悔。”段黎淡淡道,“后悔伤了我的人。” 她平日里都舍不得骂的人,叫人伤了算什么事? 她一阵气血上涌,只恨不得即刻在对方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但是段黎觉得这样太过简单。 她现在崇尚的是以一还十。 一次俯冲,段黎和南庭敬的距离拉到了十丈内,她没有直接朝着对方的要害攻去,相反,她取之地都是在表面的皮肉上。 她轻松收住枪,枪叶在对方甲胄上落下了一道裂缝。 她下一枪仍然是落在原地。 等第二枪落下的时候,南庭敬身上的甲胄就直接断裂开来。 他心中大震,惊诧于对方狠厉的手劲和自如的枪法。 她狼牙枪与血骑身上的铠甲乃是同源打造,只不过前者锋利,后者坚硬。 段黎一步步破卡了对方的防御,她越是气愤,就越是冷静,她平日里展现出来的激烈狠厉仅仅只是她平淡的样子。 现在的她,极端的怒火已经刺红了双眼。 南庭敬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会被强势的枪法压制,相比于对方的长枪,他的剑反而显得笨拙起来。 长枪制敌之法在于突刺,但是段黎却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乍一看还会误以为是轻快的柔枪。 一番对阵,南庭敬身上多了无数道细小的伤痕,他大汗淋漓,一剑劈下,压制的力气反而不及段黎。 段黎气息平稳,眼睛像是缀了冰渣,带着凶横的杀意却能处处留手。 还不够。 段玉笙身上的一处伤口,她就要还上十次回去。 南庭敬只能防守,收去了自己的攻势,想要荡开对方的攻击。 而段黎只是轻呵一声,或许是她觉得无趣了,长枪猛刺。 直接刺入对方的马腹中。 战马倒地,南庭敬翻身而起。 下一刻,枪叶直指他的脖颈。 “是我输了。”南庭敬输得心服,他自知不是段黎的对手,索性认命一般丢弃了自己剑。 他看向段黎,像是如释重负地一笑:“你让世子自己亲手杀我,才更痛快。” 段黎没有理他,一阵沉默,手上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让南庭敬动弹不得。 她知道这个人,是他带兵屠尽了王府,或许是应该把他交给段玉笙亲手了结。 段黎眼含厌恶,心里却又不想脏了段玉笙的手。 一支响箭飞向高空,炸开,发出清脆的鸣响。 柳州城门打开,一阵激励的冲锋声传来,是关平带着的人赶来了。 不仅仅是起义军,他的身后还带着一支别样的队伍,看着装是封地的地方兵,柳州的亲兵,段玉笙叔父的人马。 此时,他才算是彻底输了,南庭敬叹息一声,放弃挣扎,悠然地阖上了眼。 段玉笙骑马上前,他看着南庭敬,心里却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畅快。 他知道南庭敬只是一把杀人的刀,真正的操刀人还逍遥自在,受万民伏拜。 段玉笙缓缓道:“我兄长曾在来往书信中提及,他在战场上有幸在敌人的大刀下救下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募征的平民,没权没势,在军中也得不到赏识,战场的功绩也被贵族子弟抢了去。” “我兄长心生怜惜,他很欣赏这个人,从战场归来也心存惦念,特意在我父王跟前举荐,给了他官职,也给了他在天子面前展现的机会,后来他官途顺利,军功赫赫,和我兄长一样也成了一位将军,他和我兄长成了莫逆之交,一块儿执剑护卫大东,闲来时饮酒长谈。” “南将军,你抄灭王府的时候,可有半分愧意?” “白眼狼罢了,怎会有愧?”南庭敬仰头一笑,增了两分悲色。 他确实无法忘记,在他还是个破草根的时候,是段玉承给他的恩露。 “可我的兄长不会后悔,他不会后悔救下你,也不会后悔赏识你。”段玉笙淡漠道,“我说过……” “一命换一命。” “还不清的,那就来生再还。” 南庭敬笑了:“世子最后还是长大了啊。” “玉承将军也时常和我提及您,我与他饮酒曾问,若是回到京城最想做的事什么?” “他告诉我,如果可以,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送他妹妹出嫁,照顾好他的弟弟,撑起宁王府的责任。” “他说他弟弟体弱心善,未来就应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无忧无虑,而他会做一个称职的兄长,为其操劳,庇佑。” “我当时身无血亲不懂手足之情,便就笑话他,说他弟弟这样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长大。” “而他却说,他弟弟不需要长大。” 段玉笙闻言,红了眼眶,他沉沉地低下头。 “物是人非啊……” “我一生一共轻敌两次,第一次幸得你兄长相助,第二次,输在世子手里。” 南庭敬长叹一声:“我有罪,我非愚忠却是胆小无能之辈,宁王看错了我。” “也许旧皇不该存在,昏庸无能应换新帝,可是权力交替,将会死伤的是整整一代的人,我妻儿在京城,谁知道屠刀会不会有一天落在自己的头上?宁王智明,王妃至善,而我罪无可恕,莫要脏了世子您的手。” 段玉笙没有拒绝,他将段玉承的佩剑丢在了南庭敬的跟前,怅然道:“自己去见我兄长罢。” 南庭敬拾起剑,双手平举,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臣,谢过世子。”
第59章 事后 ◎所以,我们就是一体的。◎ 起义军很快就将守城军压制, 局势已定,两侧的人马挡开,于中,段玉笙缓缓踏进柳州城。 同一时间, 南庭敬没有犹豫, 持剑剜颈。 嗡——! 剑刃坠地, 发出撞击的争鸣。 刺目的鲜血喷薄而出,仰立着的头颅没有倒下, 滚烫的液体顺着喉结蔓延了整个身体。 他阖上了眼睛, 没了生机。 南庭敬不是一个无能之辈,段玉笙听到声响, 回头虚虚的看了一眼,所有情绪都内敛于心,他并不想看到如此结局,可是命运使然, 朝廷的刀他必须折碎。 段玉笙很快回头, 淡漠的朝前踏去。 可是在段黎看来,他却显得有些落寞伤感。 她抿抿唇,对于一个人的死亡她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只觉得对方死得太过容易,自行了断还赏了对方一个全尸,若换做是她,起码要捅上百八十个窟窿才是。 过去的事情一件件, 就算段玉笙不想计较, 她也会挨个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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