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口中连连谢罪:“这些脏事,哪能污了贵妃娘娘和公主的眼?” 转身欲让人把金氏压下去,乐阳却拦住了。 “元盛公公,这金氏在我宫中犯了盗窃之罪,总也得让我自己先罚她一罚吧?” 罚?元盛想起来,以前的得贞,也是盗窃之罪,也是公主自行先罚过的,然后,就罚成那样了。 那得贞,好像是元喜的徒弟,也是这个金氏的干儿子,自然也与甘露殿关系不浅。 这公主,怎么跟自己的母妃,对着干上了? 元盛不想多掺和这母女俩个的事,今天的事,自己明显就是个工具人。 估计两母女又吵起来了,想着法子,拿下面的人作筏子互相置气。 只要不牵涉到外人就好,反正乐阳宫、甘露殿,说起来都是一家人,这母女两人,都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吵架的时候像个乌眼鸡,可是还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 所以赶紧说:“该罚!该罚!您罚!” 乐阳指着那个细高个儿侍卫:“元盛公公,我跟你借个人用用。” “这是皇城护卫,可不是老奴的人,不过公主要用当然使得!那耿护卫,等公主处罚完毕,你再押犯人回来吧!” 那耿护卫一手扭住金氏,爽快答应。 等到元盛和其他人离开,乐阳轻轻坐到了殿中的椅子上。 金氏兀自赫赫叫唤着,面目狰狞地瞪着乐阳,但是小耿一手就把她压得跪伏在地上。 乐阳看着她,低声说:“你想说话吗?可是,我不想再听见你说话了。” 她转头问小耿:“任何事,我都能让你做吗?” 小耿点头:“小公爷说,我一切听您命令。” 乐阳脸色平静:“那……现在,杀了她吧。” 金氏只是不能说话,可是耳朵很清楚,听到这一句,简直是心胆俱裂,当下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 小耿仿佛是理所应当一般,没半点犹豫和疑问,只是问:“怎么杀?” 乐阳盯着金氏,慢慢说:“原本,我一直想着,斩你的手指,割你的耳朵,挖你的眼睛,就像你们曾经做过的那样,可是,算了,”她冲着小耿说:“给她个痛快吧。” 小耿点头,两手一下子卡住金氏的头颅,然后手腕使劲一错,“咯”的一声,已经拧断了金氏的脖子。 金氏连声都没吭一下,嘴里冒出一股鲜血,然后软软倒在地上。 立春一下子扭过头去。 只有乐阳,愣怔地看着,一眼都没错开。 当时,得贞在这乐阳宫的院子里,被宫人们活活打死的时候,她没有上前动手,却在一旁,一眼也没错开地,看着,全程看着。 当时得贞被打得全身血肉模糊,很多宫人看了都吓得当初呕吐起来。 可是她完全没感觉。 她只是想着,爷爷那时候,一头撞在墙上,他疼不疼? 就像今天,她看着金氏被扭断了脖子,却也不怕。 只是这时候,她心里倒也没什么爽快、欣喜。 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是该做的,是该发生的。 现在她终于完成了这件事。 但是,后面还有很多事呢。 她微微吐了口气,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气:“把她带走吧。” 小耿仍然那样利落,一扛,扛起金氏像布口袋一样的身体,晃悠着双臂,就这样走了。 一滴鲜血,滴在地上。 突兀,醒目。 她静静盯着那滴血,出神儿。 立春小声提醒:“公主,咱们出发去慈恩庵吗?还能追得上仪仗呢。” 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起身,快步走向长案。 案上铺着一块淡粉色绣银牡丹的桌布,垂着长长的流苏。 她走近案边,蹲下来,掀开桌布,蹲下来,半探身到案底,伸手进去。 从桌面背面,贴着东西,她伸手撕了下来。 立春伸手把她扶起来。 她长长喘了口气:“走吧,去甘露殿。” 顾贵妃这两天都在称病,决意不出宫,也不见任何人。 她可没办法跟德妃卑躬屈膝。 元喜在身旁劝她:“娘娘,您还是要想开点,毕竟,日子还长着呢!别伤了身子是最重要的!”元喜这两天也没出宫,毕竟,贵妃娘娘发起疯来,甘露殿里,也就他能劝几句。 殿外,小宫女来报,说是乐阳公主求见。 顾贵妃一愣:“她不是去慈恩庵了吗?怎么回转了?” 她烦躁地摆手:“不见不见!本宫谁都不见!那贱婢说不定是来看我笑话的!” 小宫女畏畏缩缩地回报:“娘娘,公主说,要禀报之事与金妈妈有关。” 顾贵妃这次是真的一愣,跟元喜对视了一眼,坐直了身子:“让她进来!” 等乐阳入殿,殿内只有贵妃、元喜和她,三个所谓的内部知情人了。 乐阳一进来,就立刻跪下,双手奉上一张纸片:“贵妃娘娘,我已查到了公主所在之处了!” 她坚定地直视,大声说:“公主,人在洛州!” 贵妃瞬间瞪大了眼睛,元喜立刻上前,拿起那张纸片,捧给顾贵妃。 顾贵妃急不可待拿过来看,边看,嘴里禁不住喃喃:“是,是乐阳的笔迹……洛州……洛州……” 顾贵妃急切地抬头看元喜。 元喜轻轻点点头,示意贵妃情绪稳定一下,他则心有疑问,转头问:“这,路引,你从何而来?” 她跪在地上,镇定地回答:“这是从金氏那搜出来的。金氏已经承认了,就是她帮助公主拿到路引的,剩下这张,是公主留给她的,她寻机出宫,就会到洛州与公主和李纨汇合。” 贵妃更惊,真是匪夷所思!金氏?莫非是背叛了自己投靠了乐阳? 贵妃正要发问,元喜却敏感地捉到了漏洞,抢先问:“搜来的?你去搜了金氏?你怎么敢?” 她虽然跪在地上,腰背却挺得笔直,面上沉静:“启禀娘娘,金氏自从回宫后,行为乖僻。明里敲诈、暗里偷窃,拿走了许多公主殿下贵重的首饰,一副笃定公主不会再回宫的架势。我便心生了怀疑,本来想禀报娘娘的,但是,娘娘这几日偏偏生病,”她说到这,微微低头,却又马上抬头:“所以我就找了元盛公公,以盗窃罪名捉了金氏,还搜检了金氏住处,果然发现了这张路引!” 顾贵妃并不傻,一听这话大怒:“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不来禀报我,去找元盛捉捕金氏?你你你你这贱婢……” 元喜看贵妃又气得口不择言,轻轻拽了拽贵妃的袖角儿,示意她冷静,然后又敏感地发问:“那金氏呢?现在何处?” 她神情木然,向上直视两人:“已经处置了。” “啪”顾贵妃狠狠一拍扶手,豁然站起,又惊又怒:“什么?你再说一遍!” 连元喜都吃了一惊。 那个瘦弱的少女跪在那,眼神清灵,仿佛在说一个无关自己的事实:“已经处置了。发现路引之后,我审问了她,她都承认了。我怕她口无遮拦,嚷嚷出去,所以只能就地处置了。” 顾贵妃恶狠狠瞪着她,急喘粗气,胸口起伏不定,一步步从高处御座走下来,一步步走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促使她向上猛地抬起头。 尖锐的涂成红色的长指甲,一下子刺破了她的下颌肌肤,渗出血印子来。 顾贵妃压低嗓门,声音却嘶砺毒辣:“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48章 承诺 下颌传来尖锐的刺痛,她被迫高高扬起脖子,但是眼神却没避开,直勾勾迎着贵妃恶毒的眼神,口中坚持:“我只是为公主和娘娘着想!” 顾贵妃手上劲儿不松,盯着她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眼中的恶意慢慢坚定凝固起来,浓烈的厌恶和憎恨渐渐凝结成一股遮掩不住的杀意,于是眼睛微微眯起,口中轻轻唤了声:“元喜……” 她被那股杀意袭击了,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只觉得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立起来。 她一度想要挣扎起来。 “娘娘!娘娘!”殿门外,小宫女又来禀报。 元喜过来低声:“娘娘……”语气中有劝慰之意。 顾贵妃慢慢松手,松开了她的下巴,恢复了权威的语气:“什么事?” 小宫女回禀:“娘娘,元盛公公来了!” 顾贵妃顿了顿:“请进来吧!”回头死死盯着乐阳,低声喝了句:“起来!” 乐阳赶紧起来,还退到一边,深深低下头,遮掩自己的伤痕。 元盛一步三颤地进来,笑嘻嘻地见礼:“贵妃娘娘,皇上召见公主殿下,这不,老奴找到您这来了!” 贵妃娘娘扫了一眼身边低头的乐阳:“皇上有急事吗?本宫正和乐阳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哎呦呦,贵妃娘娘啊,皇上这两天身子有点疲乏,若没有公主殿下陪伴,皇上午睡不安稳啊。贵妃娘娘,您要是不放人,老奴可只能在这立等了!”元盛笑得满脸皱纹,语气却透漏着坚持。 元喜低声劝:“娘娘,也不是很急,过几天……再说,来得及,让公主去大明殿吧!” 明确知道了地点在洛州,那就好办了,几天的时间,就差不多能查到七七八八了。 顾贵妃想了想,回头看了看乐阳,话中有意:“那就去吧!乐阳啊,皇上要好好休息,你少说话,不要闹着皇上!” 大明殿的书房,一如往常,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 乐阳轻轻推门进去,可惜今日本要去慈恩庵的,所以乐阳并没有带着亲手熬煮的麦参饮,而是由元喜早就按照乐阳的方子给皇帝准备好了。 刚才一路而来,元喜仿佛没看到乐阳下颌的伤痕一般,也没解释怎么知道乐阳没去慈恩庵而是去了甘露殿,也没问为何乐阳没去慈恩庵,就仿佛平日里一样,没任何异样之处。 既然他不问,乐阳当然也就没必要主动解释。 她对金氏动手,就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所有这些人,一个个,与爷爷之死有关的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可是她是那样的弱小,所以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她愿意冒险,她愿意与他们这些恶人每一个同归于尽。 若不是还有下一个目标,她都可以不做任何挣扎。 她时刻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时刻准备着把自己当作武器,去狠狠地进攻,之所以还愿意筹谋、铺垫,无非就是想留着这条命,瞄准下一个目标而已。 所以,她花了点时间、和心思,让立夏和小耿都演了戏,甚至想办法牵涉进元盛,牵涉进元盛,就是牵涉进皇上,这样自己就更安全。 而且,在对金氏动手之后,她迅速拿出另一个有重要价值的信息,来证明自己有用,来转移贵妃的注意,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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