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贵妃不语,微微抬着下巴,斜睨着乐阳微微有些狼狈而去的背影,忽然冷冷出声:“慢着!”看着乐阳回身疑问的眼神,她冷冷道:“今日,让你们这些下人清闲一下,就让我的好女儿,侍候本宫沐浴吧!” 众人俱是一怔,乐阳更是不知所措。 顾贵妃见状冷笑道:“怎么?能给父皇按摩,就不能侍候母妃沐浴吗?”忽然立眉厉喝:“其他奴才都给本宫滚出去!” 甘露殿的宫女们早就习惯了,不敢耽误立刻纷纷退下。立春没动,拿眼睛瞄乐阳,看到乐阳极其细微的点了点头,才转身出去。而小婵,是见到立春出去才随着出去。 等下人都退下了,顾贵妃面向乐阳,轻轻伸展双臂:“来吧!怎么了?忘了怎么伺候人了?” 乐阳低头沉默上前,伺候顾贵妃宽衣,更衣,然后入池沐浴,撒了花瓣,取了澡豆,拿了水舀,把温泉水轻轻淋在贵妃雪白的肌肤上。 她当然记得怎么伺候人,她毕竟也伺候过乐阳公主那么久,金氏和小娥都是好老师。 只不过,现在的她,不是穿着窄袖紧身的宫女服饰,而是宽袍长袖、裙摆坠地、玉佩叮当的公主服饰。 活动不便,还容易被弄湿。 于是,她只能尽力将长长宽宽的飘逸长袖,紧紧高高地卷起来,直卷到腋下,露出长长纤细的胳膊,伸到池水里,帮贵妃洗秀发、按肩膀。 顾贵妃一直保持着嘴角一抹嘲讽的微笑,一语不发,安心地享受着服侍。直到看到乐阳两条白藕一样的胳膊,仿佛被那白皙的肌肤刺痛了眼睛,深深眯眼,狠狠盯了一下。 “啊,舒服!看来你伺候人的本事,还记得很牢靠呢!” 乐阳低着头,低低地声音:“奴婢惶恐。” 顾贵妃嗤笑道:“奴婢?惶恐?别开玩笑了!你可是乐阳公主呢!” 乐阳垂着眼眸不说话,手上拿了白巾给顾贵妃轻轻擦拭着额头。 伺候贵妃出了池子,又取了玫瑰花露给贵妃全身涂抹按摩,这是为了肌肤更加柔嫩光滑。 顾贵妃享受地眯起眼睛,微微张开樱桃小口,轻轻问了句:“听说,沈廷喜欢你?” 乐阳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被顾贵妃敏锐地感觉到了,不自觉骄矜自得地笑了:“怎么,你也想嫁给沈廷?” 乐阳默默给她按摩着如玉的背脊,低低说“不敢。” 顾贵妃回头,讥讽道:“他若是知道你真实身份,还会想娶你吗?” 乐阳咬着嘴唇,垂眸不语。 其实他还真知道。 可是看到她一副受伤害的表情,顾贵妃才觉得心下畅快:“你若是求求本宫,说不定本宫能成全你!” 乐阳轻轻叹气,抬头低声回答:“贵妃娘娘,奴婢真的不敢。沈公爷也并无此意。” 顾贵妃不相信,“嗤”地冷笑了一声。 顾贵妃也不是又愚蠢又糊涂,宫里有什么闲言碎语,她也清楚得很呢。 伺候贵妃换上服饰,贵妃指了指脚下:“跪下。” 乐阳明白,乖乖跪下,给贵妃穿了两只鞋袜。 贵妃看着她俯身的头顶,这才终于满意地笑了:“记得就好!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去叫她们进来吧!” 乐阳小声说“不敢”,这才出门,把一大群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宫女唤了进来。 贵妃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坦!我的乖女儿,手法还真好!”捂着嘴,笑着,带着一众甘露殿宫女施施然的走了。 乐阳跪送走了顾贵妃,累得一摊,坐在地上。 立春蹲过来:“公主,我们伺候你入浴吧!” 乐阳疲惫又厌恶地摇头:“不洗了,回去吧!” 她对于顾贵妃洗完的洗澡水完全没有兴趣。 乐阳拖着疲惫的身子、半湿的裙摆,走在回去的鹅卵石路上。 她侧头看了看小婵,小婵仿佛无事一般,低着头乖巧地走着。 在想什么呢? 可是此刻,她也没精力去想小婵。 顾贵妃在对她进行身体和心灵的□□,可能对于顾贵妃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满足了。 可是对她来说,这,不算什么。 第一日到骊山行宫,就遭遇了不愉快的经历,第二日乐阳就没什么兴趣,身子也懒懒的,干脆派人去跟皇贵妃娘娘说,昨日行程太累了,要留在芙蓉阁好好休整一日。 皇贵妃娘娘着人回话,仔细叮嘱她好生休息,但是晚上皇上要在流杯亭效仿先皇“曲水流觞”,是第一次在骊山行宫的“全家宴”,是一定要出席的。 乐阳心中暗暗叹息,每次这种场合,都是明里暗里、刀光剑影,这一次不但有皇子之争,还有皇贵妃、顾贵妃双双到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话说皇上天天组织这种活动,也不嫌累。 晚上的宴席,等到午歇过后,立春就开始给她挑选晚上的衣裳首饰了,和立夏两个,一件件拿出来,让她挑选,给她过目,乐阳则懒懒靠在垫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选着。 结果,却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二皇子齐王长靖。 乐阳皱起眉头,满心地不愿意,但却还要起身有请招待。 长靖神采奕奕,一进门就啧啧称赞:“这芙蓉阁真不错!位置好,离温泉近,重要的是,宫殿保养收拾得甚好!妹妹,你该好好赏赐这芙蓉阁的宫人!” 乐阳微笑点头:“二哥说的是。” 分宾主入座,让立春奉上了茶,长靖举杯喝了一口:“对了,妹妹,今日怎么没出去走走?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呢!” 这骊山行宫,地下有温泉,四周是山谷,聚拢暖气和蒸汽。园艺高超的匠人将温泉引入花园,使得初冬时分,骊山行宫的花园里也有耐寒的花卉怒放。 乐阳微笑摇头:“昨日坐了一日的车,有些累了,要好生歇一歇,反正时日长着呢,明日再去赏花也来得及。” 长靖却眨眨眼,意有所指般神秘地道:“父皇倒是一早就去花园赏花了,但是却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元盛都怪责上了!” “哦?”乐阳故作睁大眼睛,作好奇状,“父皇可是在人前,一向很给元盛公公面子的呀!”但她其实却有些明白了,怕是长靖的来访,便与这事有关吧。 她心中有些腻味,长靖装腔作势地一口一个“妹妹”,心里也对长靖要说的事,不感兴趣。但是两人既然已经结成了同盟,就不得不随声附和,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长靖轻轻叹口气:“本来父皇心情很好的,结果看到那株墨菊,竟然奄奄待毙,干枯落败,当下就发了火,哦,对了,”他盯着乐阳,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好妹妹,你可能,不知道这株墨菊吧?” 乐阳心中一沉,面色沉静如水,抬眸静静直视。长靖在暗示,或者说提示她,她不是真正的公主。 怎么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只不过顾贵妃是明晃晃地羞辱,长靖在暗戳戳地要挟。 长靖看她表情,欣然一笑:“这株墨菊,是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在皇爷爷某一个寿辰,送上的寿礼。皇爷爷很喜欢,便种在了骊山行宫的花园里,并且命行宫执事总管好生照顾。结果父皇今日看到墨菊已经枯败,气就气在,他虽少来行宫,那些执事便玩忽职守,连先皇交托的事都能疏忽照顾!毕竟元盛是内宫总管,所有下人的事,都是他的事!所以父皇的火,就只能朝他发了!” 乐阳点点头:“要说起来,父皇这气,也该生!既然那墨菊有来历,即便是枯败了,这里的执事们,也该在父皇驾临前,偷偷换了,也免得让父皇看了伤心难过呀!” “说的是呀!”长靖轻轻一击掌,“可见,这些人胆子有多大!办事有多疲懒!”他忽地神秘一笑:“所以,这就是,我来找我好妹妹的原因了!” 乐阳意会,向立春挥手:“都下去吧!” 众服侍宫人俱都退下,唯有长靖,向乐阳低头细声说话。 芙蓉阁里,腊梅飘香,鹦哥低声鸣叫,忽然开口吟出两句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语调怪异莫名。 低头对语的两人,俱是吓了一跳,双双抬起头,看了那鹦哥一眼。
第60章 流杯 流杯亭就建在池水环绕的草坪之中,是先帝仿照兰亭修建的,掘地为池,引水为溪,众人围着池水、溪水,席地而坐,各自为席,酒杯则放入溪水中,顺着清澈碧绿的溪水顺流而下,杯随水漂,按照曲水流觞的规则,杯子漂到谁的面前,谁就要捞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吟诗作赋,众人赏鉴。 沈廷来到流杯亭的时候,有几位皇子都已经先到了。 沈廷四处打量,亭前草坪上,一个个席地摆设的小几,都是围着草坪摆的,顺着溪水,也只是摆了不多的几个坐席位置。 沈廷便明白了,皇上也只是附作风雅,并没有真的想曲水流觞,考究才情。 毕竟,皇上年轻时以武艺见长,文采诗词方面,不怎么来的过。而三位皇子,也多以实务见长,只唯有三皇子吴王长麟,别看平时观花走马,听说诗词上倒有三分才情。 反正只要是玩乐之事,长麟总是会上几分的。 所以,这曲水上游,侍从们准备的,除了美酒,还有佳肴和水果,摆在一件件碧绿、粉红、嫩黄的、宛如荷叶般的小小碟子中,届时一盘盘漂在水中,也算是美景雅趣了。 长琪早已招手:“沈廷,这边来!” 沈廷提步过去,长琪旁边还站着长麟,二皇子长靖却还没到。 长麟笑道:“沈廷兄,你刚才四处看,怎么,你想坐那溪水边儿?难道今晚还想作诗不成?” 沈廷笑着摇手:“不敢不敢!那溪水边儿座位可不多,指定得给您吴王殿下留一个,我一介武将就不去抢了!” 长麟哈哈大笑,又故作可惜叹息一声:“遣句更有一秋恨,明月不知照何人。可叹可叹,空有明月美酒,却无好诗可嚼!” 长靖嘴角微笑:“你有这样好句,有本事你一会儿在父皇面前感慨呀!” 长麟赶紧摇手苦笑:“大哥你可饶了我吧!我一见父皇啊,即便有诗,也只能化诗为食了!” 三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长麟这人相处起来,很有意思,也有口才。但唯有在皇帝面前,话也说不出来,嘴也张不开,显得唯唯诺诺苟苟且且。 谈话间,后宫诸妃也来了,包括皇贵妃、顾贵妃、淑嫔,还有几位低位份、但有子嗣的昭仪、昭容、昭媛、才人等等,还带着未成年尚幼的几位皇子公主。 这次的宴会,可比前几次的家宴,人多得多,但也都是以皇亲后宫为主,没有外臣。 两位皇子和沈廷各自与众妃见礼,皇贵妃笑容一贯的和蔼可亲,而顾贵妃则一贯的冷艳孤傲,但唯有对着沈廷,居然破例给了个笑脸,倒是让沈廷心下诧异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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