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内只剩下陆彦一人,温然方才悠悠转醒,陆彦正坐在床前,见她醒来,轻笑一声:“我从前竟不知,阿然戏演得如此好。” 温然见他一语道破,她有些讪然,说实话她觉得这戏演得有些过了,她当时其实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幸亏陆彦说了一句“身体不好”,她将计就计晕了过去。 “我能想到这出戏,还不是因为夫君说我前日才刚因为你去醉春楼的事与你发了脾气,你去醉春楼我生气,你今日都要纳妾了,我又怎么能冷静下来?”温然心里尴尬,面上还是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陆彦哑然失笑,他扶着温然坐起来,赞许道:“夫人说得对,今日还多亏夫人救场,不然我还不知该如何拒绝此事。” 陆彦这么说,温然却是不信的:“你别骗我了,我不出现,你定也能想到别的法子。只是我今日演这么一出,虽然给了你不纳妾的借口,但是喻柏那边怎么办?他会信你吗?会不会因此疑心你?” 若是疑心则会有危险,但是将一个细作明晃晃地放在身边,更不安全。 温然觉得自己全是出于为陆彦的安危考虑,她绝无半点私心。 陆彦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不必担心,此事我有办法,只是到时还需夫人配合一二。” “什么办法,你细说与我听。”温然正坐起来,准备仔细听取陆彦的计划。 陆彦唇畔微勾,他把玩着小姑娘的纤纤玉指,不急不躁道:“此事不急,阿然刚刚演了那么一出吃醋的戏码,不累吗?” 话题又转回刚刚那出戏上。 温然目光瞥向一旁,她小声道:“这有什么累的?若如此说,你日日在喻柏面前演戏,岂不是更累?” “是啊,很累。”陆彦顺着她的话道,他上榻将小姑娘拥在怀中,像是真的很累,想要歇一歇。 温然不疑有他:“你若真的累了,那便睡一会儿吧。” 陆彦低笑一声,他纤薄的嘴唇附在小姑娘耳畔旁,一字一言带着温热的气息,小小的气流旋进温然的耳蜗中,也将陆彦的话递了进来。 “不必睡,只要这么抱着阿然,好像就不那么累了。” 温然耳朵一热,她往旁边躲了躲,正经道:“你若不睡,那我先起了,我还有账本要看。” 温然说着想要起身,陆彦却没有丝毫放人的意思,他紧紧圈着小姑娘,在她耳边不紧不慢地问道:“刚才忘了问,方才那一出戏,阿然可否有过半点私心?” “什么私心?”温然不解问道。 陆彦微微起身,他俯视着怀中的小姑娘,幽深漆黑的双眸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是否有一瞬想过,不希望我的身边有其他人?” 这话仿佛与前夜一般,在问她是否吃醋,是否生气。 温然抿唇,她想像上次一样躲避这个话题,亦或是随意说个假话搪塞过去,但陆彦紧紧看着她,被他的一双凤眸盯着,她很难说出与前夜同样的话来。 方才雅间里那些善妒的话,要是在寻常,温然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的。 但她不得不承认,真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像方才那样任性地闹一场,任性地气恼发脾气,很舒心。 不需遮遮掩掩,藏藏掖掖,心里有什么想法自由地说出来,本就是她很难做到但又很畅快的事。 许是现下情形使然,她无法对着陆彦的眼睛撒谎,亦或是刚刚才演了那么一出戏,她还没出戏。 温然唇畔微启,她声音很轻地道:“嗯,有过。” 有过那么一瞬间,她不想让陆彦的身边有其他女子存在。 闯进雅间质问他,一是为了给他解围,二是因为她心底也有不可言说的私心。 但如今她将这份私心说出来了。 “不过这只是我一时的想法,我说过,将来你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话未说完,剩下恼人的话通通被堵了回去。 陆彦的亲吻向来是温柔循序渐进的,温然第一次感觉到他这么急切,似乎还带着些宣泄的情绪。 唇齿间的依赖将距离无限拉近,近到似乎下一瞬就要失控。 陆彦的吻最终停留在少女纤细白皙的侧颈上,他声音低哑沉闷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的小姑娘啊,明明上一瞬让他觉得她要沉沦下去,但下一瞬又清醒得让他气恼。 他怎么还会喜欢上别人?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第48章 (二更) 温然没想到, 陆彦说的办法竟是让她装病。 陆彦给了她一粒药丸,她服下后只觉疲惫嗜睡,谁知那大夫诊脉结果竟是她寿数不足五年。 当然, 这个消息郑少夫人是不知情的。 郑少夫人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而致寿数不足五年,郑言与她青梅竹马, 又怎么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他只希望他的妻子能在剩余的时间内欢愉度日, 随心所欲地做事,不受任何拘束。 而纳妾这种让她伤心绝望的事,郑言自然是做不出来。 且他此番来越州,一是为了生意,二是听说越州曾出现一位神医, 他将希望寄托在那位行迹难寻的神医身上, 希望能为妻子寻来转机。 陆彦将这番说辞告知喻柏,他言辞诚恳, 神色间不见一丝虚情假意。 喻柏将信未信, 他言自己府上的大夫医术高超,让其跟着陆彦一起回府为温然诊脉。 那大夫诊完脉, 匆匆赶回喻府。 “回禀家主, 从郑少夫人的脉象上来看, 她的寿数确不足五年。郑公子似乎一直瞒着郑少夫人, 若是问起, 他也只对郑少夫人说是气急攻心,亦或是寻了别的借口来搪塞。” 喻柏皱眉:“但我看那位郑少夫人面色并不差,她不是一直在处理赈济之事, 若是身子不行, 郑言怎会让她如此操劳?” “回禀家主, 属下询问过郑少夫人的饮食, 郑公子一直在为其食补。且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并非看表面,而要看内里,郑少夫人易觉疲惫,时常嗜睡多梦,这些都是迹象。郑公子如此依顺郑少夫人,应是不想让她动气伤身。” 这人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心,他一一解释,喻柏沉默半晌,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喻柏想起郑少夫人那张清丽冷艳的面庞,不曾想竟是个寿数有限之人。 如此他反倒不好逼着郑言接受喻菡,否则逼急了,怕是合作难成。 主上那边即将起事,他也需尽快筹备更多军饷,此事不能再等。 姑且信他郑言一次,倘若郑言真有异心,他也不会让郑言活着走出越州,到时郑家的家产尽数归他,他便是主上成功起事后最大的功臣。 - 温然为了配合陆彦的体虚之言,加之先前她在仙福楼被气晕,她索性将施粥赈济一事转交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大多数时间她都留在府中看账本,亦或是出去走一走。 那日雅间之事后,喻绫还曾来府上寻过她,喻绫从兄长口中得知温然寿数有限之事,她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谁知她来得不巧,陆彦那日正在府中。 她看着陆彦对温然处处体贴入微,二人情意绵绵,她像是夜里一盏硕大明亮的灯笼,碍眼得很,最后没说两句话,便告辞离去。 温然见人走了,轻舒一口气,那边陆彦手中的花糕又递了过来。 温然实在不适应这样亲昵的举动:“喻姑娘都走了,你不必如此。” “怎么,阿然不想吃我亲手喂的糕点?”陆彦悠然反问。 温然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若是想吃可以自己拿……” 陆彦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去:“阿然不如也试一次,若是这喻姑娘日后再来,你如此放不开,岂不叫人怀疑?” 陆彦直言正色,言之有理,看不出一点私心的模样。 温然犹豫片刻,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拿起一块糕点,递到陆彦唇边,柔声低气道:“夫君尝尝,甜不甜?” 陆彦含住这块糕点,像是不经意间碰触到温然的指尖,他的嘴唇很软,温然是清楚这一点的,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极快地缩回手。 陆彦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不让她逃,他看着小姑娘的一双清眸,似笑非笑道:“果然夫人亲手喂的糕点,要甜上许多。” 温然觉得耳畔一热,她将手缩了回来,瞪了陆彦一眼:“你别胡说。” 她果然不该信陆彦的话。 什么放不开,就是想骗她喂上一块糕点。 不过这糕点似乎是有些甜得过头了。 不然她怎么会明知陆彦在诓她,还是顺了他的意呢? - 更深夜静,知州府衙后院的书房灯火依旧明亮。 越州知州邓永常年近四十,他面相儒雅温厚,平白会让人多信任几分,他站在烛光前,将今日得到的一封密信展阅完毕,旋即用烛火燃尽成灰。 最后一余灰烬落下,他身后的书架往后旋转,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 喻柏自暗道而上,他将近日筹措的军饷尽数奉于邓永常查看。 邓永常一览而尽,眼里露出几分赞赏之意:“不错,你行事向来稳妥,若主上大事得成,我必定为你邀功。” “这些都是侄儿应该做的,若非伯父得主上赏识,我又怎么会有机会为主上做事?应是侄儿感谢伯父才是。”喻柏言辞恳切,丝毫没有抢功的意思。 邓永常对这个侄儿素来满意。 从前他父亲在时,便衷心为邓永常做事,如今喻柏也是如此,邓永常自然满意。 “若非你有本事,便是我将你引荐到主上面前也无用,我不会贪了你的功,你且回去耐心等着,很快就要变天了。”邓永常意味深长地道。 喻柏颔首应是,他折身从密道返回,这密道曲折蜿蜒,不知何年何月铸成,只有熟识这密道之人,方才不会在其中迷路。 密道内静谧无声,走出一段距离,喻柏身后的心腹下属忍不住道:“公子便如此放心将一切交给邓大人吗?当初家主为邓大人做了那么多事,又有多少传到主上的耳中?不如远的,便说近前,当初那名前来刺探越州实情的暗探,若非公子及时察觉,又怎能那么快地将他除去?” 喻柏没有阻止下属的话,待他说完,才冷声道:“这些话以后不必再说,我心中有数。” 那人还要再言,喻柏冷然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将更多不甘之言咽了下去。 密道内只余无尽黑暗,喻柏看着眼前似长不到尽头的路,他岂会不知邓永常有贪功之意,他看着温厚可信,实则两面三刀,父亲为主上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最后功劳怕全是落在了邓永常的头上。 他既知,便不会再全然相信邓永常。 那些军饷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剩下的军饷,他已安排自己的心腹交到主上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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