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曾经在合宫夜宴上威胁过她的女子,是那个想要给她正常生活的女子,是最后被赐死闭口不提她的女子,把这东西千里迢迢地送了过来。 那个女子从迈出这一步开始,就知道了这是无法回头的路,提前安排好了后事。 她想要姚蔚两家做她儿子登上皇位的垫脚石,可恶至极。 想要自己孩子好好活着的愿望,却是为人母的本能。 谁都可以恨她,憎恶她,只有束茗不可以。 束茗望着这一包裹东西,缓缓地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个团。 如意在一边看着,轻声道:“如果主子在这里生活的太痛苦,不如离开吧。” 束茗抬眸,看向如意,眼睛无光。 如意道:“离开这里也能好好地过。主子眼下有了银票,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束茗犹豫着。 如意跪下,轻轻地道:“这里根本不值得主子留念。” 束茗蹙眉,望着如意,心中留有犹疑。 如意似是下了决心,收敛了气息跪在束茗身边,低声问:“您知道您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吗?” 束茗愣愣地,眼眸里有了一点点光,她缓缓地握住如意的胳膊:“为什么?” “避子汤啊……主子。” 说话间,如意眼睛里滴落了一滴泪:“您与世子圆房了那么久,没有孩子,是因为每次圆房的以后,您都喝了避子汤啊!”
第105章 恨 “避子汤!” 束茗根本就没察觉,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喝了那东西? 以前明明她味觉很灵敏的! 如意见束茗不信,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用火烧了一半的纸,递给束茗, 眼中带泪:“这是奴在小厨房捡到的。很早之前就捡到了, 奴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怕说出来惹了祸事,便一直收着。直到去了许都临府,芷姑娘摸过姑娘的脉象, 跟言少卿说的时候,被奴听见了, 奴才知道这东西是喂给主子的!回想起来, 这东西就是在主子与世子圆房之后才捡到的!” 束茗接过那纸,只见上面未烧完的地方写着一味红花。 当即心下大乱。 她呼吸骤慢, 眼睛睁圆, 盯着这烧了一半的纸。 忽然无声哈哈大笑。 束茗笑得满眼是泪。 原来这世上,没有一个是她可以相信的人了。 “如意, 你说我该怎么办?” 束茗笑过之后, 迅速地冷静下来。这反常的态度,让如意都觉得胆寒。 如意小心翼翼地说:“主子不恨吗?” “恨啊,”束茗望向如意,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怎么可能不恨呢?!” 如意立即跪下, 俯身:“奴愿意帮主子报仇!” “如何报?” 如意回答:“五日之后, 王妃要宴请姚府与齐府来府上小聚。就在那时, 可以投毒。” “不可能的, 后厨你混不进去。”束茗道。 如意道:“奴自有办法。” 束茗闭上眼, 沉默良久, 才开口道:“好。这事就交给你了。事成之后,我带着你远走天涯。” 如意抬眸,眼神坚定:“是。” * 五日后,勤王府宴请姚府齐府两家。 这是勤王妃作为姑母单纯的想要沾沾两个孩子新婚的喜气。 宴请是晚宴,要等蔚光良与姚元武都回来才开席。 宴席摆在花厅,席面上坐着十几号人,是大场面。王府上下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全都聚在了花厅这里。 后厨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 如意装着巡视,在后厨里有模有样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往酒水里,还有饭菜里都放了一包药粉。 “快来人端走!” 如意放完收好东西,指着菜与酒,着急让人来上菜。 蔚府里的帮厨多半是军营里退下来的老炊事兵,他们跟着蔚光良姚元武一起征战沙场,忠诚度极高。 每次王府大型宴请,都会请这些老兵回来帮忙,顺便给他们一些赏钱,让他们贴补家用。 今日这般大的宴会,府上生人很多。 如意就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才说要在今日动手。 如意没去花厅伺候,而是申请在这里盯着膳房。这里事多,不到宴会结束,都不能放松。这是苦差事,没多人愿意干。如意主动申请了,这差事便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站在膳房门口,看着那些被下了药的饭菜送出了膳厅。 她站在院子里,算着时间。 眼中寒光大盛。 没多久,花厅那边就传来了尖叫声,伺候人的侍女与内官尖叫着跑出了花厅。 后厨这边听到了前面的声音,好事的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出来看前厅发生了什么。 如意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喝了回去:“都回去干活!我去看看!” 说罢便提着裙摆,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一片混乱,有些侍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跌坐在地上捂眼尖叫。内官们都跑了出来,站在外面院子里不知所措。 如意则是缓步进入了花厅,看见花厅里的所有人,都倒在桌上。 她慢条斯理地走了一圈,一个一个看过去。 所有人一动不动。 勤王蔚光良、西境节度使姚元武、西境上州刺史齐丘、勤王妃、姚夫人、蔚巡生、姚子安、姚子萱、齐仙韵还有……束茗都趴在桌上,口吐鲜血。 如意很是意外,束茗竟然会选择跟蔚巡生一起殉情。 她走到束茗身边,蹲下,试了试鼻息,轻笑道:“可惜了,我后面还有事,想让你帮我办呢。看来我只有自己去办了。” 如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然,笑容冷漠。 之前畏惧、害怕、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讨生活的模样全然不见。 剩下的只有淡然、满足、心机得逞地愉悦。 她站起身,扫了一眼,喃喃自语:“那玉玺,世子爷会把它放在哪里呢?” 说罢,她自顾自地转身,往海川阁去了。 她看得很清楚,离开许都前夜,北寰言亲手把商禄王朝玉玺交还到了蔚巡生的手上。 那玉玺是个好东西。 整个王府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人注意到如意独自一人往蔚巡生现在居住的海川阁去了。 如意不紧不慢地走到海川阁,进了院子,就看见那日追出去给蔚巡生送手炉的女子。 那女子披着大氅,站在院子里,抬头看月。 听见身后有人,回眸看见如意往这里来,问道:“何事?” 如意淡笑,问:“你知道世子爷把商禄王朝的玉玺放在哪了吗?” 那女子蹙眉:“你是何人?!” 如意直直走过去,伸手掐住那女子的脖子,恶狠狠地问:“知道在哪吗?!” 那女子没想到如意会动手,想要掰开如意的手。 奈何她力气太大,大得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力气。 那女子挣扎不脱如意的手,没一会,便晕了过去。 如意甩手就把那女子丢到一边,冷冷一哂,继续往里面走去。 海川阁她曾经跟束茗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一间屋子。 如意推门而入,屋里点着灯。 她侧头看向左边摆了书桌的地方,缓步走了过去。 刚到书桌前,就听见身后门被合上。 她警觉地回身,屋里的烛火骤然熄灭。 随后一道黑影带着劲风呼啸而来,如意下意识躲避,却还是没那黑影快,胸口直接中了一棍,被打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她的身后有被巨石砸中的沉闷,那种疼痛穿透胸腔,直上喉头,她“噗嗤”一声吐了一口血。还没有回过神,一道劲风在她脖颈处骤然停止。 她不敢乱动。 随后屋里的烛火又亮了。 她看见姚子安手上拿着一把长枪,指着她。 蔚巡生阴恻恻地站在姚子安身后,束茗刚把烛火点着。 上当了?! 如意刚想动,姚子安调转枪头,一棍打在她腿上,直接把她左边大腿打得失去知觉。 如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蔚巡生双手拢在衣袖里,睥着她,冷声问:“谁是你主子。” 如意大口大口喘气,想缓解腿上疼痛,腿应该是断了。 姚子安没有手下留情。 如意听见蔚巡生问话,轻笑了两声:“我主子,自然是世子妃啊……” 姚子安一脚踹过去,把如意踹翻了身:“你他娘的,给老子好好说话。” 如意躺在地上,笑了两声,看着屋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漏出破绽的?” 蔚巡生眯着眼:“太多了。” 如意侧头,躺在地上看着蔚巡生:“你们吵架闹矛盾都是演给我看的。” 蔚巡生歪了歪头:“说对了一半。” 如意冷笑:“我不懂。” “御史台参西境那折子,是你送到御史台的?”蔚巡生问。 如意回过头看房梁,不看他,也不答。 蔚巡生缓走两步:“那东西放在我这里,能拿出去带到许都,只能是从勤王府、从我院子里出去、且跟着我们去了许都的人才可以做到。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呵……”如意冷笑了一声。 “确定你有问题的,是我那日无意中听到凌芷与北寰言的谈话之后,才慢慢察觉的。”蔚巡生道,“那时候朝堂上事多,我没想明白,给世子妃下避子药跟西境有什么关系。直到齐仙韵来临府跟我说那晚合宫夜宴锦妃见过世子妃我才想明白这其中缘由。” 蔚巡生走到如意身边,蹲下去,眸光微沉:“你们是想让我与世子妃产生矛盾,提前在这里埋了一手棋。你知道我母亲最介意什么,也知道世子妃的心病是什么。所以你给世子妃喝避子汤,就是为了那一晚的那一句诛心之语。只要你把这事栽赃到我勤王府,任何临近崩溃的女子都不可能承受的夫家的算计。如果不是世子妃聪慧,领悟了我给她的暗语,恐怕她人至今都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 如意听明白了。 怀疑她,是蔚巡生先怀疑也是他先开始演的。为了这戏逼真,也为了让她相信。蔚巡生与束茗在这之前根本就没通过气。 可后来蔚巡生与束茗的戏能接上,全靠束茗聪明。 他早就猜到了束茗的身份,他故意与束茗起了龃龉。 她天天在束茗身边,若不是这样连带着束茗一起半蒙半骗地演,她不可能相信自己已经得逞。 可是束茗又是从哪里接上戏的呢? 如意侧目看向束茗。 束茗见她看她,轻声解释道:“如意福禄……那道菜的原名是吉祥福禄。” 如意没懂。 束茗又道:“之前母亲教我中馈的时候,姚夫人曾经拿了婚礼的流程、礼单、宴席菜单让母亲过目。母亲为了教我,便让我一起看了那些东西。那道菜,是整个宴席上唯一一道青菜,我记得清楚,名字叫做吉祥福禄。可那日上菜的时候,巡生却跟我说,这才叫如意福禄,我便知道他是故意改了前两个字。他完全可以放在盘子里,让我自己食取,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喂到我嘴前,跟我说‘吹一吹,小心’。巡生并不是想告诉我小心烫,他是想告诉我,小心你。你没有看过那个菜单,自然不知道菜单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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