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桌面,有些事,他想不通:“这其中有两个不可控因素,怎么做到可控的?” 北寰舞知道北寰言说的那两个不可控的因素是什么——冲喜成婚、束茗身世。 即便是蔚巡生病重,也不能保证勤王府就会想到冲喜成婚这件事。 即便是想到了,去问。 又怎么能不偏不倚地点到了束茗呢? “若是把这两件不可控的事情强行变成了可控的,”北寰言迟疑地抬眸看向北寰舞,“那么只能说明这人,就藏在勤王府里。” 北寰舞双手撑着下巴,思索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起身看向北寰言:“我去查件事。这事查清楚了,这圆就解开了。” 北寰言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是的,这些事只要查清楚一件事,整个事就都有眉目了。 * 蔚巡生追着束茗出了膳厅,拉住她胳膊:“我觉得你最近不对劲。” 束茗回眸看着他,不说话。 姚子安跟着出来,蔚巡生松了手,问姚子安:“你怎么……” “我困了。”姚子安也不看他,直直地回了院子。 蔚巡生无奈地闭眼,偏了一下头。 束茗心里有事,姚子安焦躁不安。 他即便是在御史台强撑着气势,没落下风,没叫人看出破绽,可对许都里发生的大小事心里也没一个底。 北寰言这人软硬不吃,无论怎么缠他,怎么磨他,他都不表态。 事情似乎已经陷入了僵局。 帝君寿礼之后,他们能不能回西凉城,都有待商榷。 蔚巡生心累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束茗在边上看着他那模样,心中那一点点侥幸,正在被他的纠结一寸一寸地磨没:“巡生……” 她想要去挽蔚巡生的胳膊,却听见后面又有人出来。 凌芷看到束茗,快走两步,跑到她身边:“姐姐要回院子吗?” 束茗摸着凌芷的脑袋看向蔚巡生,见他眉宇轻蹙,心理在琢磨事,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跟凌芷回去了。” 临府人多,他没有与束茗独处的时间。 等有机会再问罢。 他这么想着,点了点头,让束茗去。 凌信追出来看见凌芷跑得飞快奔向束茗,知道她是不想让他追着问。 心中暗中鼓捣:小姑娘长大了,心思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可今日晚饭,凌芷才用了一半。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不见长,他这个当哥哥的也着急。 每日交代膳房买些牛乳回来,变着花样的凌芷做吃的。想着最近凌芷喜欢吃桂花牛乳冻,凌信便转身去交代膳房做两份送到凌芷的院子里。 * 到帝君寿礼还有几日,临府上弥漫着一种无言的压抑。 姚子安不能出城,城里往日给他下帖约他喝酒的军门们在御史台参了西境的那天都退避三舍。 他也不想出门,总觉得一出门街上到处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蔚巡生见他闷闷不乐,拉着他一起去临太傅书房。 临太傅见姚子安愁眉不展,也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给了他一本史书,让他自己读。 姚子安现在哪有心情看书,盯着书上一页好久,都没翻。
第80章 浑水 以前姚子安在西境, 生活环境简单。 所有人见他无不是捧着,他在军营学习军务,却没有学过庙堂之上权谋之术。 他以为来许都, 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有爹爹与姑父的良策, 他们必然能回去。 谁曾想, 帝君想扣他们,哪管他们带了什么来。 虽然没人在他身上下镣铐,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到哪里都带着镣铐, 好不自由。 北寰言自从恢复了早朝,日日早起去上朝。在大理寺处理事务, 到傍晚才回来。 束茗似乎有意避着蔚巡生, 好几日说是身上来了葵水,没出屋。 书房里眼下只有蔚巡生与姚子安两个人。 蔚巡生看着姚子安心绪不宁, 直蹙眉。 临允从蔚巡生身边过, 拿书册敲了敲他的头:“专心。” “太傅……” 蔚巡生担心姚子安,临允如何不知? 临允轻声道:“到了该经历风浪的年纪了, 眼下点拨无用, 需要他自己想明白。” 蔚巡生回过身,坐好。 临允道:“世子这几日先别看书了,练几天字吧。练字静心。” 蔚巡生点点头, 合上书,静下心来, 研墨练字。 * 没几日, 帝君寿礼便到了。 这一日许都家家户户都跟过新年一般张灯结彩。 今日朝堂之上重臣只是同许景挚道了一声吾皇万寿无疆, 便匆匆退下了。 许景挚这日从早膳之前就一直没消停, 礼官轮流进来念繁长的贺寿词。他很是不耐烦, 有些坐不住。 景雀见缝插针给他一些小甜头, 让他不那么无趣。 重臣退下之后,便是周边国家遣来的贺寿使臣,上前贺寿。 许景挚即便是再不想过寿礼,也要想着周边国家使臣在此,也不能办得寒酸了,让人回去笑话。 这些年边境线逐渐平稳,东陵国力日益强势。周围小国为求和平,纷纷借贺寿的由头送来厚礼。 许景挚的寿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项外交任务。 接见使臣,合宫夜宴,回礼下赐,展示国力。 因为这些年来东陵贺寿的使臣越来越多,本该是当天祭天的流程,都被搬到了寿礼的前一日完成。 也就是说,本该只操劳一日的,现下要操劳两日。 前一天晚上许景挚歇在承恩殿的时候就发了好一顿牢骚:“难怪许安归不想当这个帝君!真是个苦差事。” 景雀伏在他身上,扯着他的寝衣系带:“安王殿下那是知道只有陛下能胜任这个位置。陛下几既是累了,今晚就好好歇着,养足了精神,明日……” 许景挚不悦,翻身,压住他:“怎么?你这是在说我精神不济?” 景雀轻笑着搂着许景挚的脖颈,轻轻一吻贴了上去:“奴这不是心疼陛下吗?哪能日日都要啊?今日奴也跟着陛下站了一天呢,现下身上也乏得很。哪是陛下不行啊?是奴在求饶呢。求陛下,心疼心疼雀儿吧,雀儿明天还要继续在陛下身边站一日呢。” 许景挚摸向景雀的小腿,把他腿拉起来:“这里酸胀得很?” 景雀连连点头:“是呢。” “也不知道偷个懒?”许景挚翻身下来,躺好。 景雀拉起被褥,给许景挚盖上:“陛下都知道奴招人恨了,人前人后都有人盯着呢,马虎不得。一马虎,就有人来烦陛下。奴的事,都是小事,不足以让陛下烦心。” 许景挚把他揽过来:“别说话了,睡觉。” 景雀靠在许景挚怀里,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 终于是到了午膳时间,膳房早早摆了午膳。 许景挚快饿抽了,扑到饭桌前,也不顾着礼仪,一直拿着筷子,连续指着:“那个、那个、那个……” 几位尚食连忙去试菜,把菜夹到许景挚身前的盘子里。 许景挚一筷子全塞嘴里。 景雀在边上连忙道:“陛下!慢点!” 许景挚连连摆手,嘴里没空说话。 景雀在一边看着连忙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后面还有合宫夜宴。” 许景挚一听,瞬间就吃不动了。 景雀见他这样,连忙哄:“就剩下半天了。” 午膳过后,许景挚在承恩殿小憩了一会便被景雀喊起来,穿衣去后宫。 上午处理完前朝的事,下午就要马不停蹄地去后宫,接受后宫嫔妃的参拜。 后宫嫔妃以皇后为首,皇后是许都世代簪缨萧家所出。 萧皇后这次送寿礼送得非同凡响。 她先是请众人坐定,让周围侍女逐渐把殿宇周围的厚厚、不透光的毛毡放下。 众人疑惑至极地小声议论,不知道这萧皇后送给陛下的是什么东西,大殿之上也没看见萧皇后搬上了什么。 空空如也。 最后一缕阳光被遮蔽的一瞬间,屋内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幽暗。 头顶处有什么发出微光,引着众人去看。 许景挚抬眸,看见殿宇之上,竟然宛若星空一般,有璀璨的星光。 “那是?”许景挚看向坐在身边的萧皇后。 萧皇后让人把殿宇周围的毛毡拉起,众人在看见,铺在殿阁上的那幅绣品。 那绣品做得精巧。 用湛蓝色、浅蓝色、湖蓝色、草蓝色、白色等颜色的绣线,层层过渡出夜间天空若隐若现云里的模样。 似夜空,也可以是说是深海。 内里缀着无数个大圆润的珠子。 方才发光的似乎就是这些圆润的珠子。 萧皇后颔首道:“这是千名秀女,日夜赶工,秀一个月,才秀成个铺展一丈长,四尺宽的‘星海’。缀在上面的珠子,是外域东海而来的夜明珠。即便是在夜晚,也能发出光亮。嵌在这夜幕之中,便是在屋里也能赏鉴的‘星海’了。臣妾记得陛下很是喜欢在繁星甚多的夜,坐在廊下望月小酌。日后若是殿下想了,外面天气不好,便可以看看这图,一解优思。” 星海,东西如名。 这东西,真的只有萧皇后这种百年世家才可以做得起了。 无论是一语双关,还是权力炫富,放眼整个后宫,只有皇后可以如此任性。 许景挚望着这东西,脸上没有表情,左手拇指搓着食指。 景雀跟着许景挚这么多年,知道他这个动作的意义——无聊。 许景挚转向皇后的时候,脸上挂着笑,语气平淡:“孤很是喜欢。” 景雀颔首,微微笑着。 许景挚在登基之前手上掌管着东陵黑市。东海夜明珠这东西,放到市面上或许值钱,可在黑市里,却一点都不稀罕。 许景挚早些年拿这东西,在勾栏瓦舍砸人玩儿,一点也没心疼过。 如今得了这么一幅,看上去好像无人能比,实则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他与皇后有约在先,他不博皇后的面子罢了。 萧皇后微笑着转向殿下:“诸位妹妹们也给陛下准备了寿礼,陛下看看吧。” 许景挚一脸不耐烦,撩起衣袍,倏地起身:“交给景雀吧,孤有些疲了。合宫夜宴开始之前再来喊孤。” 许景挚下午专门走一趟咸宁殿,为的就是给萧皇后这个面子。 如今萧皇后已经献完了礼,他便没必要再待着了。 许景挚负手离开。 景雀带着一众小内官下去把众嫔妃准备的寿礼接过来。其实许景挚不看,这些嫔妃才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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