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宪官员受廷杖,都要脱去裤子受刑,以示羞辱之意,但是还从未有过皇亲国戚去衣受杖的,更别提裴昭的身份,还是先帝的幼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众人都悚然一惊,心中都涌现出了阵阵凉意。 原以为,皇上是念及兄弟之情,放过了长乐王,但现在想来,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机灵一点的大臣已经琢磨透了其中奥妙,皇上至今无子,不少大臣都上过奏折,希望长乐王能暂缓就蕃,留在京中,以防万一,言下之意,就是若皇上真的无子,那就兄终弟及,让长乐王接替帝位,皇上虽然没回应过那些奏折,但想必是十分不悦的,否则,不会在金銮殿上,让身份尊贵的长乐王狼狈地被捆在刑凳上,在几百个大臣面前,去衣受杖。 皇上不仅仅是要当众打长乐王一顿,更是要打断长乐王的骨气和自尊,顺便狠狠警告一番那些妄图让长乐王继位的大臣,让他们明白,到底谁才是这大宪的主宰。 只是,如此对待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否有些……太过刻毒? - 裴昭在众目睽睽下被当众捆上刑凳,内侍们被裴淮之盯着,也不敢手下留情,绳索捆的极紧,勒进了他的皮肉中,裴昭受此大辱,本伶牙俐齿的他已经震惊到浑浑噩噩,张口结舌,却忽听到裴淮之说到“去衣受杖”四字,他一惊,内侍们的手已经伸到他腰带处,裴昭忽拼了命挣扎起来:“不!不!” 他宁愿死了,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裴昭嚷道:“皇兄,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金銮殿上,裴淮之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昭无望的挣扎,他冷声道:“朕金口玉言,已经免了你的死罪,不会杀你。” 裴昭绝望了,他拼命想挣脱束缚他的绳索,但绳索反而越挣扎越紧,最后将他的手脚磨出一圈圈血痕,裴昭无望地喊着:“皇兄,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了!” 听着弟弟不断的哀求,裴淮之心中,反而是说不出的快意,长久以来对父母忽视的不满,还有对裴昭受到溺爱的嫉妒,似乎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他心中甚至隐隐在想,你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在这里任朕羞辱?朕,才是这大宪的皇帝! 这皇位,是属于朕的,只属于朕,而你,永远都别想染指! 他瞪着不敢下手的内侍,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朕亲自行刑?” 内侍不敢再犹豫,于是一把拉下裴昭衣裤,褪到脚踝处,裴昭只觉下身一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内侍就举起沉重的廷杖,狠狠打了下去。 黑色栗木廷杖重重击打在裴昭的臀腿处,裴昭只觉脑子嗡嗡的,耳边似乎全是群臣的窃窃私语,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先帝和先皇后捧在手心疼爱的,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不,应该说大宪百年来的皇亲国戚们,都从未受过这种屈辱,裴昭又羞又恼,没挨几下,就气急攻心,呕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 裴昭晕了过去,内侍也不敢再打,而是唯唯诺诺问裴淮之:“皇上,长乐王晕过去了。” 裴淮之瞥了眼地上的鲜血,毫不留情道:“泼醒,继续。” 群臣又是一惊,面上皆显示惧怕神色,裴淮之道:“一条人命二十杖,两条人命四十杖,这已是格外开恩了,今日一杖都不许少,行刑之人也不许手下留情,谁若留了情,朕就杀了他!” 裴淮之这般说,内侍更不敢懈怠,于是又一瓢冷水泼醒了裴昭,栗木廷杖没有一丝放水,重重打在裴昭身上。 裴淮之听着廷杖的击打声,他冷眼扫视着战战兢兢的群臣,他知道,从此不会再有人上书,请求立裴昭为嗣君了,这朝堂,从今日起,就会是他一个人的朝堂,这天下,也会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无人,再能威胁他。 更无人,再敢忤逆他。 他就是,这天下,唯一的主宰。
第16章 第 16 章 ◎你到底是谁的妻子?◎ 裴昭数次被凉水泼醒,又数次呕血昏迷,最后抬出金銮殿的时候,已经是面如白纸,冷汗浸透了衣衫,但他最后却咬紧牙关,不肯呼一声痛。 这大概是他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吧。 昏迷的不止裴昭一人,还有沈霜鹤,沈霜鹤听完春朝的讲述,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裴昭是沈霜鹤一手带大的,沈霜鹤比谁都清楚裴昭的性格,裴昭性格宁折不弯,倔强桀骜,让他在大庭广众去衣受杖,无异于杀了他。 但是裴淮之却偏偏不杀他,而是要他在众目睽睽下受辱,这用心,何其刻毒! 沈霜鹤心中第一次涌现出刻骨的凉意,她第一次开始害怕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的丈夫,不,他不是她丈夫,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所有人都只是他的臣民,都只配匍匐在他脚底,不能忤逆他,他是皇帝,他不是她的夫。 沈霜鹤又生气又心疼,她头晕目眩,在春朝和墨云的惊呼声昏迷了过去。 - 沈霜鹤悠悠醒来的时候,墨云已经不见了,听说皇帝并没有放裴昭回长乐王府,而是将他幽禁在了长乐殿,沈霜鹤强撑着身子,她起身:“本宫要去看看长乐王。” 春朝忙劝:“娘娘,您不能去啊!” “不能去?为何” 春朝含泪道:“娘娘,如今宫中所有人都避长乐王如蛇蝎,娘娘偏偏上杆子去,不是更加惹皇上生气吗?” “难道本宫就为了怕皇上生气,连长乐王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娘娘,今日这事一出,就连女儿和长乐王有婚约的叶将军,也匆匆进宫,恳求皇上取消婚约,亲家都这样了,局势如何,娘娘还不清楚吗?” “你说什么?叶将军要悔婚?” 春朝点头:“娘娘,长乐王的名声已经糟透了,在百姓口中,他就是一个逼/奸民女的大恶人,而皇上是秉公执法的好皇帝,娘娘你如今去看长乐王,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大恶人?好皇帝?沈霜鹤咬牙:“好,本宫不去看长乐王了,本宫要去见皇上!” - 御书房。 裴淮之正在批阅奏折,今日之事,让他心情十分舒畅,数十年的恶气终于一扫而空,他放下手中狼毫笔,喃喃道:“就算你是父皇母后最喜欢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任朕宰割?” 朕,才是这天下的主宰,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裴淮之志满意得的时候,忽然周安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裴淮之愣了愣,一个“宣”字还未出口,沈霜鹤就闯了进来。 裴淮之已经大半个月没见沈霜鹤了,他今日心情好,早将和沈霜鹤闹的别扭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笑道:“皇后怎么来了?” 沈霜鹤看了眼周安,周安知趣退下,沈霜鹤忍了又忍,还是问道:“皇上,听说叶将军要悔婚,不将女儿嫁给长乐王了。” 裴淮之万万没有想到,沈霜鹤和他大半个月不见,这次见面,居然不是来赔罪,而是来问裴昭的,他脸立刻沉了下来,本想发作,但想到自己日前刻薄的话语,又觉得还是不要再雪上加霜为好,毕竟,他和沈霜鹤夫妻情份还在,他还不想废了沈霜鹤。 所以裴淮之冷下脸,逐客道:“皇后,朕今日不想提裴昭的事,你走吧。” 言下之意,就是沈霜鹤现在滚蛋,他还可以不迁怒于她。 但是向来聪明的沈霜鹤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怎么样,她就是不走:“皇上,叶将军真的悔婚了吗?” 见她如此不识趣,裴淮之终于发了怒,他冷冷道:“是又怎么样?” “皇上答应了?” “人家不想将女儿嫁给裴昭那个混世魔王,不想让女儿跳火坑,难道不行吗?” 混世魔王……跳火坑?沈霜鹤苦笑了声:“皇上,您明明知道,长乐王是无辜的。” “无辜?”裴淮之勃然大怒:“奸/淫良家妇女,害死两条人命,这也叫无辜?” “奸/淫良家妇女,害死两条人命?”沈霜鹤摇了摇头,她直视着裴淮之,一字一句道:“皇上,琥珀是怎么死的?琥珀的丈夫又是怎么死的?您比长乐王更清楚。” 裴淮之闻言,忽身躯一震,他眸中闪现震惊神色,但复又马上躲闪沈霜鹤目光,他侧过头,怒道:“笑话,朕清楚什么?” “昭儿是妾与皇上从小看着长大的,说他飞扬顽劣,说他桀骜不驯,说他好勇斗狠,这些妾都相信,但说他贪图美色,奸/杀琥珀,打死琥珀丈夫,妾绝对不会相信,皇上,您,信吗?” 面对沈霜鹤的质问,裴淮之不敢再看沈霜鹤:“证据确凿,有什么不信的?” “是吗?那皇上敢让大理寺好好查一查吗?” “皇后!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皇上不敢查。”沈霜鹤平静道:“因为琥珀和琥珀的丈夫,都是皇上杀死的!” 被沈霜鹤一语揭破,裴淮之立刻愣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暴怒之下,他一巴掌甩到沈霜鹤脸上:“闭嘴!” 这是裴淮之第一次打沈霜鹤,沈霜鹤被打的一个踉跄,她捂着脸,惨笑道:“皇上不敢听?毕竟这天下,能在长乐王府杀了琥珀,还造成投井假象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呢?皇上,妾不懂,您已经是皇上了啊,而昭儿,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十四岁孩子而已,他威胁不到您的帝位!您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么羞辱他?您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明明他是您唯一的弟弟!是和您一母同胞的弟弟!难道您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吗?” 裴淮之只是冷冷听着她的控诉,冷冷看着她:“你到底是谁的妻子?是朕的?还是裴昭的?” 沈霜鹤简直不敢相信,裴淮之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她看着裴淮之,咬着唇,眼中噙满泪花:“正因为妾是皇上的妻子,才不想看皇上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裴淮之冷笑:“停止你的说教吧!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好听点,你是朕的皇后,说难听点,你就是朕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女人这种东西,不过是生儿育女的玩意罢了!朕是看在结发的份上,才给足了你体面,你只要安安分分,守好你后宫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谁成想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日日想着怎么做个忠言逆耳青史留名的贤后,如今更是得陇望蜀,居然管起朕的朝政来了?哼,要不是看在永嘉公主年幼的份上,朕现在就废了你!” 裴淮之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沈霜鹤羞愤交加,她捂着刚刚被裴淮之掌掴的脸,眸中泪水簌簌而下,原来七年的结发夫妻,在裴淮之的眼中,就是个生儿育女的玩意。 沈霜鹤一时之间,心灰意冷,她踉踉跄跄,就往外奔去,裴淮之喝道:“站住!你去哪?” 沈霜鹤停住脚步:“妾要去看长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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