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道:“当贫尼见到皇后娘娘时,就如同看到了另一个懿德皇后,一样的完美无瑕,一样的守礼克已,但是贫尼,却不想再见到第二个懿德皇后了。” 刘皇后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了声:“娘娘,贫尼告退了。” - 一直到刘皇后走远,沈霜鹤都久久未回过神,刘皇后的话,的确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微风吹过,沈霜鹤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第二个……懿德皇后吗? 她不嫉,不妒,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宫,平等的厚待每一个妃嫔,纵然有郭彤霞这般屡次挑战她权力的大胆女子,她也忍气吞声,将所有的委屈都放到自己心中,懿德皇后是活活憋屈而死,而她,是否也会步懿德皇后后尘呢? 沈霜鹤不敢想。 - 之后,刘皇后再未出现过,沈霜鹤也并没有去寻她,刘皇后已经不是刘皇后了,她只是一个叫摒尘的尼姑,她的心已经归于平静了,这里,便是她最好的归宿,而她沈霜鹤,也无谓再去打扰了。 在白马庵养了数十日后,沈霜鹤的病终于大好了,于是她继续往京师前行。 几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沈霜鹤撩开马车的车帘,离开时是春日,回来时已是秋日了,不知珠珠,可长高了些,有没有忘了她。 沈霜鹤放下车帘,如此忐忑不安地进了宫。 她刚踏入宫门,春朝已经带着珠珠守在门口了,珠珠一见她,立刻欢喜地飞奔过来:“母后,母后!” 沈霜鹤将她抱起,她心疼地摸着珠珠的脸庞,还好,没有瘦。 沈霜鹤抱着珠珠,都不愿意放手:“你在宫里,有没有好好听春朝姑姑的话?” “我听了。”珠珠抱着她的脖颈,童言童语道:“我想母后的时候,春朝姑姑就带我看月亮,说母后就住在月亮里,看月亮就能看到母后。” 沈霜鹤扑哧一笑,她偷偷对春朝道:“春朝,哄她你也辛苦了。” 春朝见沈霜鹤回到,已是高兴到手都不知道放在哪了,她连连道:“这是奴婢该做的,一点也不辛苦。” 沈霜鹤抱着珠珠,往寝宫走去,她随口闻到:“对了,宫中一切都好吧。” “好。”春朝边走边道:“娘娘走后,皇上并没有让郭贵妃打理后宫,大概也是知道她不是那块料吧,反而让德嫔娘娘代管,德嫔娘娘的性格,娘娘是知道的,那是万分周到,所以宫中一切都好。” 春朝顿了顿,还是没说最后一句话,宫中一切都好,好到没了沈霜鹤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春朝藏起心中的伤感,她又道:“对了娘娘,郭贵妃马上要临盆了。” “是么?”沈霜鹤算算日子,的确是快生了。 春朝嘟囔道:“等她平安生下小皇子,咱们就更没地方站了。” 沈霜鹤道:“春朝,听你这意思,倒是希望她不要平安生产了?” 春朝道:“这可不止奴婢这样想。” 这宫中哪个妃嫔,不是这样想? 沈霜鹤叹气:“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这种想法,连想都不应该有。” 她心想,春朝到底是在宫中久了,大概和其他人一样被同化了,眼中只有争宠这两个字,她根本没意识到她的期盼有多么恶毒,等回了寝宫,她要好好说说她。 她将怀中珠珠放了下来,改为牵着她的手前行,珠珠蹦蹦跳跳的,显然很是开心,沈霜鹤莞尔,她牵着珠珠走着,眼前却映入一个颀长如琼林玉树的明黄身影。
第24章 第 24 章 ◎回宫◎ 沈霜鹤愣住了。 她与裴淮之已经将近半年未见,他仍是那般丰神俊雅,清冷如玉,裴淮之也看到了她,但他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未上前。 还是珠珠按捺不住,喊道:“父皇,父皇。” 珠珠拉着沈霜鹤,就要往前去找裴淮之,但沈霜鹤只是呆立在原地,动也没动,裴淮之也再未看她,而是不管珠珠的呼唤,就拂袖而去。 珠珠都急了,她仰脸道:“母后,父皇怎么走了?” 沈霜鹤咬着唇,她心中酸楚,她蹲了下来,拥住珠珠,轻声道:“珠珠乖,父皇要去上朝,没有时间和珠珠玩。” 珠珠这半年懂事了不少,听到沈霜鹤这般说,于是“哦”了声:“那父皇还是去上朝吧,珠珠不找他。” 春朝也心中难受,她撇过头,眼眶已发红。 等到回了寝宫,忙完一切事情后,春朝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沈霜鹤怔了怔。 “皇上收了您的中宫笺表,又让郭贵妃去亲蚕礼,这后宫已是议论纷纷,都说皇上要改立郭贵妃为皇后了。”春朝越说越着急:“娘娘,您难道不准备想想办法吗?难道您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沈霜鹤听着,思绪却恍惚飘到了遥远的海女村,她透过窗棱,看向窗外的蓝天:“春朝,有时候,我真希望我是一只鸟儿。” 春朝愣了,她不明白沈霜鹤怎么突然会说这个,她还准备向沈霜鹤进言,怎么邀宠呢,她于是道:“娘娘,您如今不应该自怨自艾,而是拿出手段来。” 沈霜鹤摇头:“不,春朝,我不是在自怨自艾。” 窗外的天空,就如同大海一般,无边无际,她轻声说道:“我是真的希望我是一只鸟儿,这样,我就不会困在这里了。” 春朝还以为沈霜鹤是伤了心,所以才这般说,她继续劝道:“娘娘,您是大宪的皇后啊,怎么能用‘困’这个字呢?您的尊贵地位,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啊!” “皇后……”沈霜鹤苦笑。 她也原以为,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称号,她曾经为这个称号无比自豪,但是,当她见识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后,她才知道,这个称号,更是牢牢困住她的称号。 而她,永远也成不了一只鸟儿。 她只能困在这金色牢笼里,慢慢衰败,慢慢死去。 可是,即使这般,她也不愿再做违心的事了。 她不想再和后宫的女人争宠了,就算旁人骂她愚蠢,骂她不识时务,她也不愿再作践自己的自尊了。 - 夜。 裴淮之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只是批着批着,他忽然想起白日见到沈霜鹤的那一幕,他莫名开始心烦气躁,他恨恨地想,她都做出那种欺骗他的事了,居然还敢用那种委屈的眼神看他,好像是他做错了,好像是他负了她! 可笑! 他没废了她就不错了,她凭什么还不对他奴颜婢膝? 裴淮之面目阴沉,他扔了笔,唤来周安:“皇后回了凤藻宫后,有没有派人来示好?” 周安愣了愣,然后摇头:“并未。” “那皇后有没有来求见朕?” “并未。” “那她在凤藻宫,是否惶惶不安?是否悔不当初?是否以泪洗面?” 周安战战兢兢,他思索了好一会,才道:“奴听说,皇后娘娘在凤藻宫一切如常,并未以泪洗面啊。” 裴淮之咬牙。 他抓着狼毫笔,力度之大,差点将狼毫笔掰断:“她竟敢……” 竟敢毫无悔意! 真是可恶! 裴淮之气的站起,他负手在御书房来回踱步几圈,然后道:“周安,你去凤藻宫,传朕口谕,斥责皇后胆大妄为,行为不端,品行不正,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周安吓得抖索,好一会才道:“奴遵旨。” 周安刚转身去传旨,忽然裴淮之道:“慢着!” 周安不解:“皇上是还有口谕么?” “朕亲自去!”裴淮之气的咬碎银牙:“朕要亲自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错!” - 裴淮之气势汹汹而来的时候,沈霜鹤正好不容易将珠珠哄睡着了,她刚刚回来,珠珠一直黏着她,都舍不得睡,于是沈霜鹤便将外面的见闻讲给她听,珠珠听的津津有味:“母后,真的有海女村这样的地方吗?” “真的啊。”沈霜鹤道:“她们都是自己去捞珍珠的。” “我也要去捞珍珠。” 沈霜鹤笑:“好,等你长大了,母后带你去捞珍珠。” 珠珠“嗯”了声:“等我长大了,让母后和小皇叔带我去捞珍珠。” 沈霜鹤莞尔,珠珠还一直惦记着裴昭呢,她拍着珠珠的胸口,柔声哄着:“只要你乖乖睡觉,母后什么都答应你。” 珠珠着实想去海里捞珍珠,她还没见过大海呢,于是她闭起眼睛,乖乖睡觉,不一会,房中响起她均匀的呼吸声,沈霜鹤亲了亲她的小脸,也准备和衣而卧时,裴淮之怒气冲冲来了。 沈霜鹤连忙起身,裴淮之看了眼熟睡的珠珠,忍了忍,他居高临下看着沈霜鹤,目光森冷:“朕不想在孩子面前和你争吵,朕在外殿等你。” - 沈霜鹤匆匆穿好衣服去往外殿的时候,裴淮之正坐于椅上,端着茶盏,眼眸之中满是冷意,他见沈霜鹤过来,也不说话,沈霜鹤与他夫妻七年,知道他这样就代表十分生气,于是抿了抿唇,不卑不亢行礼道:“妾见过皇上。” 裴淮之放下茶盏,他咬牙:“皇后,你时隔半年,回到宫中,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和朕说吗?” 沈霜鹤低眉顺眼:“皇上想让妾说什么呢?” 沈霜鹤一句话,让裴淮之压抑的怒火又爆发了:“朕原以为你这半年在外,定然会好好反省,看来是朕想多了。” “如果皇上说的是先帝临终遗言的事,那妾的确有所隐瞒。”沈霜鹤道:“但若皇上不对长乐王痛下杀手,先帝的临终遗言,皇上一辈子也不会听到。” “你!”裴淮之瞬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沈霜鹤则眼神平静,是,她刚从京城出发去荆州的时候,的确每日都自责自己隐瞒了实情,她那时觉的裴淮之再怎么怨她都是她活该,因为夫为妻纲,妻子怎么可以隐瞒丈夫呢?但是这半年,她走遍了大江南北,见识了山高海阔,她也慢慢想通了,不,她何错之有? 他裴淮之不顾兄弟情分,为了皇位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无辜的裴昭,甚至设局害他,琥珀和她夫婿两条人命,难道不是裴淮之害的吗?若说有错,那也是裴淮之先有错!若非他做的太绝,她也不会拿出先帝遗言来逼迫他放过裴昭。 沈霜鹤想透这环后,便不再为欺瞒裴昭的事耿耿于怀了,她甚至觉的十分轻松,是的,在和裴昭的七年夫妻中,她从未对不起过裴昭。 裴淮之气的咬牙切齿:“沈霜鹤!”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他以前喊她“太子妃”,后来喊她“皇后”,似乎她只是这两个身份而已,但是今日,他终于喊了她的名字,他也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向来温柔端庄的妻子,她一直以来都是无比恭顺的,什么时候,眼神中竟多了些不一样的神色?裴淮之忽然之间,更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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