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听后,也不疑有它:“那麻烦罗姑娘转告贺夫子,让她注意休息,这西陵万事有我呢。” 罗棋笑了笑:“夫子的性格,殿下知道,夫子怎么可能看着前方战士流血,她却在后方什么事都不做呢。” 裴昭叹道:“不错,贺夫子的确是观音在世,菩萨心肠,但是她终究是人,不是神,她没有必要将所有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 罗棋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莫名感动神色,长乐王,是真的关心夫子,他……的确是个良配。 她赶紧垂眸,以免被裴昭看出她的异常,她垂首道:“夫子虽只是一个凡人,但对于我们青竹书院的学生来说,她就如同神明一样,不管是我,还有木春,或是其他学生,若没有夫子,只怕我们现在境遇要比现在糟上百倍,如今将青竹书院换成了西陵城,也是一样,夫子是不可能看着西陵城陷落而无动于衷的,所以还望殿下理解一二。” 罗棋话中有话,意思是沈霜鹤为了西陵城,她是甘愿做出牺牲的,但是裴昭并没有听出来,他以为罗棋是在埋怨他看不起女人,于是忙解释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关心贺夫子身体罢了。” 罗棋微微一笑:“罗棋明白,殿下的话,罗棋也会转告夫子的。” “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 裴昭紧闭城门,无论回鹘王怎么叫骂他都坚持不出城,后来回鹘王没有办法,索性在阵前诱降裴昭,他嚷道:“长乐王殿下,你可知先帝真正要传位的是你,而根本不是你的兄长裴淮之,此事我们回鹘安插在大宪的细作探听的明明白白,本王手中亦有证据,可怜你为你皇兄死守西陵,却不知道你皇兄正是夺你大位的仇人!” 裴昭在城楼之上,咬牙一言不发,回鹘王此计甚为狠毒,公然在众目睽睽下散布这种谣言,等战事一了,这谣言少不得又要传回京师,到时候不仅大宪百姓知晓,裴淮之也会知晓,裴淮之本来就讨厌他,到时候还会留他性命吗? 回鹘王是想用他的命,逼他投降呢。 城楼下,回鹘王得意洋洋:“长乐王殿下,想你皇兄这几年昏庸无道,不仅将你去衣受杖,还让你带枷三千里,一年换一个封地,他这般羞辱你,你还为他保江山,岂不是愚忠?何不开门投降,自己做那大宪皇帝,岂不快哉?” 裴昭身边将领也坐不住了:“殿下,回鹘王恶毒,他这是想要殿下性命啊!不如让末将出城,取他狗命!” 裴昭却摆了摆手,他摇头道:“任何人,都不准出城。” “殿下……” “这是军令!”裴昭平静道:“本王一人性命,与西陵数十万百姓性命比起来,不值一提,至于将来的事,本王无从预料,也不想去想,反正本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 任凭回鹘王如何叫骂,裴昭都在城中不出来,兵法说攻城难于守城,这西陵城在谢琅手上修的固若金汤,回鹘王一时之间也难以攻破,只好将西陵围的水泄不通,意图断绝城中水粮,逼他们不战自降,但此举裴昭等人早有预料,卢婉已联系城中富户,开仓放粮,让每位百姓依序领每日口粮,以稳定民心,所以西陵城中秩序井然,并没有出现回鹘王预料的易子而食的惨烈局面。 只是若援军迟迟不到,就算西陵再怎么秩序井然,也总有崩溃的一天,裴昭忧心忡忡,他自嘲的想,也许不等裴淮之杀他,他就会先死在战场之上了,那样也好,省得兄弟相残,让天上的父皇母后伤心了。 正当西陵军民愈发绝望之时,援军却终于到了。 二十万援军遮天蔽日,快马加鞭奔到西陵,回鹘王眼见占不到便宜,而且还有全军覆没的风险,于是脚底抹油溜了,西陵之围迎刃而解,裴昭终于松了口气,死里逃生后第一时间,他就骑马来到郡守府,想见一见沈霜鹤。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皇帝和女主暂时没见到……
第56章 第 56 章 ◎难道皇帝,就不能视天下人如朋友吗◎ 裴昭兴冲冲下了马, 连缰绳都忘了寄,就兴冲冲奔了进去,只是他四处张望, 却根本没看到沈霜鹤的身影。 他好奇逮住一个小丫鬟问:“贺夫子呢?” “贺夫子?不……不在……” “不在郡守府?那她是回青竹书院了?” “不……不知道……”小丫鬟慌慌张张就跑了, 裴昭嘟囔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跑干什么。”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又来到后院,谢琅已经清醒,但是因为伤重仍然体弱,卢婉正扶着他在院中慢慢走着,两人见到裴昭时, 都是一怔,谢琅刚道:“殿下……” “好了, 你的伤我之后再问你,现在我先问你,贺夫子呢?” 谢琅和卢婉面面相觑, 卢婉甚至心虚地低下头, 裴昭见状,顿觉有些不好, 他又问了句:“贺夫子呢?” 谢琅平静对卢婉道:“婉婉, 你先下去吧。” “可是琅哥……” 谢琅安抚地拍了拍卢婉的手:“你先下去。” 卢婉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裴昭心里冒火看完他们俩的你侬我侬, 然后他压低声音, 隐隐怒道:“谢琅, 我最后问你一遍, 贺夫子呢?我的沈姐姐呢?” 谢琅移回黏在卢婉背影的目光, 他看着裴昭, 一字一句道:“贺夫子入京了。” 一句话,短短六个字,让裴昭惊的瞠目结舌,半晌,他才道:“她上京做什么?她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她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裴昭已经几近吼出来了,谢琅道:“她上京的时候,我尚在昏迷之中,我的确不知道,但是,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阻止她。” “谢!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能去京城!” “我知道贺夫子不能去京城,她自己也知道她不得去京城,但是,她不得不去。”谢琅娓娓而谈:“她不是为自己去的,而是为殿下去的,为西陵百姓去的,为大宪百姓去的。” “你……这是何意?” “西陵两万孤军,如何能抵挡回鹘的十万大军?此事殿下也心知肚明,要解西陵之围,只有求皇上派援军,然而皇上远在京城,而且皇上与殿下有嫌隙,若被有心人搬弄是非,那皇上定会怀疑殿下居心,说不定皇上还会以为,西陵之围,乃是殿下与回鹘演的苦肉计,目的是消耗大宪的有生力量,所以皇上不一定会立刻派援军来西陵,可是西陵等不了了,所以贺夫子决定,偕同苏荷等人,一起上京,将西陵的真实情况告知皇上,请求皇上派援军。” “怪不得援军来的这么及时……”裴昭喃喃道。 谢琅颔首:“贺夫子成功了,皇上听了他们的话,也派了援军,西陵之围终于解了,西陵百姓得救了,大宪百姓也得救了。” “那……”裴昭紧张道:“沈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他紧张到手心都是汗,生怕从谢琅的口中听到他最不想听的内容,谢琅道:“西陵与京城路途遥远,我只是在数日前接到贺夫子书信,说皇上已允诺派援军,故而她会和苏荷回西陵。” 谢琅顿了顿,又道:“所以殿下不必太过担心,目前没有发生殿下所担心的事。” 但是裴昭却只是一言不发,仿佛丢了魂一般,半晌后,他才道:“谢郡守,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我要走了。” 谢琅大惊:“殿下去哪里?” “上京。” “上京?藩王未经传召上京,乃是死罪!” “就算死罪,我也要去。”裴昭道:“四年前,我已经弄丢了她一次,四年后,我不会再弄丢她一次。” “但是贺夫子如今并没有事啊。” “我一日不见到她,我一日不心安。”裴昭摇头:“如果再重复一次四年前的事,那我活在这人世间,也没什么意趣。” 谢琅心情复杂,裴昭垂眸:“我知道,如果我擅自离开西陵,会给谢郡守带来大麻烦。” 他抿了抿唇,忽双膝跪下:“谢兄,算我裴昭对不起你!” 见裴昭下跪,谢琅变了脸色,他赶快强撑着病体去搀扶裴昭:“殿下,快起来。” 裴昭执意不起:“是我对不起谢兄!若我还有命回西陵,谢兄要打要罚,我裴昭都认了!” 裴昭身强力壮,谢琅大病未愈,根本扶不起他,谢琅叹了口气:“罢了,大不了我不做这个郡守,重新回北关流放去。” 裴昭愧疚道:“谢兄,对不住了……” 谢琅摇头:“回北关,倒是我心之所愿,殿下就去吧,不要再挂心谢琅了。” “多谢。”裴昭叩了一首,才起身,他讪讪不语,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谢琅哭笑不得:“殿下真是谢琅所见过最不像皇家人的皇家人了。” “皇家人,到底是应该怎么样的?” “大概是,如同你父皇、你皇兄一般的。”谢琅道:“没有爱人,没有朋友,只有手中的权力和地位。” “如果是这般,那我大概一辈子做不了了。” “所以我曾和贺夫子说,殿下是皇室中的异类。”谢琅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有些迷惘:“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所有人都会是皇帝手中的棋子,想用就用,想抛就抛,良臣如是,爱妃亦如是。” “视天下人如棋子吗?”裴昭认真问道:“难道皇帝,就不能视天下人如朋友吗?” “朋友?” 裴昭点头:“难道皇帝就不能有真心想爱的人吗?难道皇帝就不能和大臣做朋友吗?” 谢琅脱口而出:“天真,从来没有皇帝是这般。” 裴昭笑了笑:“或许我是天真吧,父皇也总是骂我天真。” 裴昭笑的纯净,谢琅忽从这位命途坎坷的长乐王眼中,看出一分真诚,他也不再嗤之以鼻裴昭的天真,而是皱眉,很认真问道:“殿下,谢琅想问,如果殿下是先帝,那是否会如同先帝一般,在国家需要改革的时候重用我的父亲,又在改革失败的时候抛弃我的父亲,让他污名满身而死?” 裴昭愣了愣,他不知道谢琅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也很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我不会。” “那殿下会如何?” “我会与我选中的大臣同进退,哪怕失去帝位也在所不惜。”裴昭道:“如果我是父皇,我会将谢相视作我的朋友,而我裴昭,是不会抛弃我的朋友的。” 谢琅抿唇,半晌后,才道:“如此,那谢琅便祝殿下此行顺利,谢琅在西陵等着殿下。” - 裴昭走后,谢琅还在庭院中伫立良久,久到卢婉来寻他时,他还失神不语,卢婉担心道:“琅哥,长乐王走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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