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几句,见城里的灯已经次序亮起来了,这才告辞。 赵淑兰要叫人送她,桃夭想着客栈就在隔壁街,不想麻烦她,道:“这么近,我走回去也是一样的。” 这几日灯会,县令怕出乱子,早晚都安排人巡街。 赵淑兰也不勉强她,只叫她晚上别错过看戏的时间,“他若真不来,你就一个人来,知道吗?” 桃夭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告别赵淑兰,桃夭顺着街道往客栈方向走。 这时夜幕早已降临,满城的花灯已全部点亮。街上上头戴脸谱,手提花灯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朝着西街护城河放花灯去了。 对县城也不熟路,再加上人实在太多,本就方向感极差的桃夭混在熙攘的人群里更加没了方向,被人群挤着不断向前走。 她心里着急,见旁边一空出来的花灯摊位,赶紧挤了过去,谁知这时一不小心被人拌了一脚,眼见着就要摔倒,突然被人扶了一把。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一回头竟然瞧见一个脸上带着牛郎面具,一袭青袍的郎君。 她呆呆望着那人,突然想到两年前她最后一次同宋莲生来城里逛灯会,也是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被人给冲散了。 她急得在原地大哭,一回头便瞧见一袭青衣的宋莲生站在万千花灯前望着她笑。 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生了他的气。 气他这样逗她。 气他突然这样消失不见。 也就是那次,他告诉她,这世间的人总是要散的。 “人来由他来,人去也由他去,夭夭千万莫要为此难过。若是有缘,下辈子自会再见。” 一滴泪从眼眶滑落。 桃夭望着眼前的青袍郎君,不由自主抬起手臂摘了他脸上的脸谱。 脸谱下是一张眉目清隽的面孔。 不是莲生哥哥。 桃夭心想她与莲生哥哥的这辈子其实早已经过完了,若是要见,怎么都得等下辈子。 不过没关系,她一点儿也不急。 岁月这样漫长,待她过完这辈子,将来遇见要好好说与他听。 她会告诉他,她一直都很听他的话,不仅给自己找了一个极好夫君,还生了可爱的小宝宝,过得很好很好的。 沈时看着眼前突然之间泪流满面的少女有些无措,想要替她揩去眼泪,她已经自己用衣袖抹干净,道了一声“多谢”。 沈时温和一笑,“这么巧,又撞上了。” 莲生哥哥都夸过的人定不是坏人。 桃夭抿了抿唇,“确实巧。” 沈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一个人出来逛灯会?” 桃夭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出来逛灯会,我是迷了路,被一路挤到这里来。” 他又笑了。 他是在笑话她吗? 桃夭微微低下头去,“那,那我先走了。” 他问:“你知道路回去了?” 桃夭楞了一下,环顾四周,瞧着陌生的街道,连来时的路都不记得了。 他道:“若是不介意,我送小娘子回去吧。” 桃夭连忙摇头,“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沈时道:“你方才不是在衙门口瞧见我了。难不成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桃夭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先生就要等急了。 他将一盏兔子花灯递给她,嘴角微微上扬,“方才猜灯谜送的。不知小娘子介不介意我借花献佛?” * 客栈内。 谢珩看了一眼桌上新买的却已经凉透了的糕点,问:“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 齐云知道他其实是在担心出去一日还没回来的小寡妇,也不敢胡说八道,道:“不如微臣去找找?” 谢珩冷冷道:“找她做什么,难道她自己不晓得回来?” 齐云问:“那,殿下要先用饭吗?”小寡妇不回来,他也不吃饭,就这么一直干等着。 谢珩摇摇头,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去找她回来吧。” 齐云松了一口气,正要出门去寻人,又听他道:“算了,还是孤亲自去找。” 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提花灯,戴着各色脸谱的人。 谢珩一路走去,目光不断的扫过两侧的花灯与各种新奇的玩意。 小寡妇见着什么都喜欢,指不定被两侧的小玩意绊住眼睛才回来这样晚。 行至那间点心铺子时,他想起下午买的早已经凉了,便叫齐云又重新买了一份回来。 齐云才走不久,他瞧见迎面走来一个着淡绿色窄袖襦裙,身段窈窕的女子。 正是久久未归的小寡妇。 谢珩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去,正要叫她,却瞧见她身旁还有一身形颀长,脸上带着牛郎面具的青袍郎君。两人似关系很好,边走边说着话,快要靠近时,小寡妇突然在一处卖脸谱的摊位前停下挑选脸谱,每戴上一个都要去看那青衣郎君。 谢珩不用听都知道她必定不知羞的问那青衣郎君她美不美。 那郎君不知同她说什么,她捧着脸谱仰头看着他笑,两侧酒窝若隐若现,乖巧又可爱。 这个小寡妇果然是一点心机都没有,同谁都这样好,见谁都要这样笑! 这时直到买完糕点的齐云回来,顺着谢珩的视线望去,喜道:“那不就是主子的义妹吗?”话说,她身旁那个青衣郎君是谁啊?” 他下意识觑了一眼谢珩,见他面容阴沉,薄唇紧抿,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他问:“那个人生得很好看吗?” 齐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虽戴着面具瞧不大真切,不过身形到颀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颇具有大家风范,瞧着应是个世家子弟……” 一旁的齐悦瞟了一眼越听面色越阴沉的谢珩,冷冷打断他,“这天底下的男子自然都不及主子万分之一。” 齐云立刻住了口,小心翼翼觑了谢珩一眼。 谢珩轻轻按了按眉心,“你去问问她还要不要回去!” 一旁的齐悦拉着齐云朝着桃夭走去。 走远了,齐悦低声骂道:“你这个笨蛋真是记吃不记打!你几时见过殿下关心过一个男子的容貌,难道没瞧出来殿下是吃醋了么!” 这世上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在一个女子面前自然也是一样的。 齐云惊讶。 他不是都在帮人家选赘婿吗? 这是吃哪门子的醋? 不远处,才挑好脸谱的桃夭瞧见齐云跟齐悦,惊喜,“齐大哥,你们也出来看灯会了?”说着往他们身后望去,却并没瞧见谢珩,眼神里流露出失望。 看来先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她看灯会的。 齐云指了指谢珩所在的方向,“主子正在那儿等娘子。” “先生也来了!”桃夭闻言眼神亮了亮,给了钱拿着手里的脸谱就顺着齐云指的方向走去。 被晾在原地的沈时只眼望去,身形窈窕的少女提着裙裾急急穿往来的人群,迫不及待朝着自己的夫君走去。 他欲要瞧清楚她的夫君生得什么模样,可人实在太多,只瞧着她已经止住脚步,想来是已经见到自己的夫君。 倘若真是她…… 一瞬间,他眼底浮现出无限落寞来。 远处。 桃夭见谢珩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知道定是自己回来晚了他不高兴,赶紧把手里新买的脸谱递过去哄他,“送给先生的!” 谢珩想起那青衣郎君戴着的牛郎脸谱,又看看她递过来的猪八戒,正要说拒绝,她已经替他戴上。 谢珩要摘,只见她扬了扬手里的脸谱,笑,“我买的是一对,先生喜欢吗?” 谢珩瞧着她手里的“猪八戒”,手收了回来,不动声色问:“约了人逛灯会?” 说这话的时候,睨了一眼正朝他们二人走来的“牛郎”。 她突然弯腰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原来昨晚非要给我买糕点的郎君竟然是沈家那个出了名的探花郎。” 沈探花? 谢珩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眉目清隽的少年郎。 他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才见人家一面就念念不忘,背着他同人逛灯会,原来是那个出了名的探花郎沈时。 这时沈时已经走到他二人面前,目光落在坐在轮椅上的谢珩身上。 见他衣着虽质朴,脸上虽戴着一个极丑的脸谱,可周身贵气逼人,非一般人物。 他来万安县好几日,并不曾听说过万安县来了什么大人物,不动声色问桃夭,“这位就是小娘子要寻的人?” 桃夭生怕说“夫君”谢珩会不高兴,忙介绍,“他是我哥哥。” 她话音刚落,谢珩手里刚给她买的糕点捏得粉碎。 这个小寡妇,昨夜还赖在他怀里说想他想得睡不着,今日瞧见旁的男人就说他是“哥哥”,简直是岂有此理! 作者有话说: 「1」:白居易《长相思•汴水流》
第33章 吻 谢珩戴着脸谱, 桃夭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她一脸希冀望着他,“哥哥是特地出来寻我一起逛灯会的吗?” 此刻已过酉时,正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刻, 街上人头攒动, 比肩接踵, 无数颜色各异的花灯在人群里穿梭涌动着,汇集成一片片的灯海。 像是被人群自动隔离出来的谢珩并没有回答桃夭的话,而是望向灯海里格外瞩目的沈时, 声音低沉,“沈探花一个人出来逛灯会?” 沈时这时抬手摘了脸谱,露出一张眉目清隽的面孔。 来往有不少戴着“织女”脸谱的年轻女子朝他望来。 他的目光却停驻在桃夭脸上,温雅和煦一笑, “原本是一个人的。不过,也许很快就是两个人了。” 桃夭往他身后看了看,也只看到他的随从, 好奇,“沈探花有朋友过来了吗?” 沈时见她这样可爱傻气,眼底的笑意愈发深,“某今夜想邀请娘子一起赏灯会。” 大胤民风开风, 像这样的七夕灯会,出来玩的多是未婚男女, 有许多看对眼的便在这样一个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里私定终身, 成就一段佳话。 桃夭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 惊讶, “是邀请我吗?” 沈时颔首, 把目光投向坐在轮椅的谢珩, “不知姑娘的兄长意下如何?” 不等桃夭回答, 戴着脸谱瞧不清楚表情的谢珩托腮望向她:“想去逛灯会?” 桃夭自然是想去逛灯会的。 她想要同他一起去西街的护城河看别人放花灯,然后再去东街的梨园听戏,最好听完戏再去吃一碗热腾腾的云吞。这里的云吞可好吃了。 说到吃的,她今晚还没有吃饭,肚子里有些饿。 她想了想又想,见他心情似乎不错,从袖子里摸出赵淑兰取出的两张戏票递拿出来,“我想去梨园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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