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动作一顿,他前几日只是无意中提了一句,没想到薛凝竟放在了心上。五指微拢,江淮接过药包,偏开目光指了指她的额:“你额头那里有些脏。” “啊?”薛凝愣住,反应过来连忙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拭。她并未注意,到在她拿出手帕的瞬间,身边的两个男人脸色皆是一变。 “阿姐!”肖檐突然出声,目光死死盯着她的手帕,沉声道:“你这条手帕,是从哪里来的?” “手帕?”薛凝反应了一下,将手帕给他看,不好意思的道:“这是他留给我的,这个手帕有什么问题吗?” 江淮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们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是谁,就是那个将怀孕的她独自留在这里的王八蛋。 见他们谁都不说话,薛凝忐忑道:“这个手帕怎么了,你们说话呀?” “这种布料是两年前西域上供给陛下的,整个大业只有只有三匹,其中一匹被收在国库中,一匹被陛下送给——” 他顿了顿,继续道:“送给了寿阳公主,还有一匹做成了手帕分给了文武百官,阿姐,你要找的人在长安!” 江淮咽了咽口水,笑的比哭还难看:“这个手帕我也是有的,只是一直放在家里,从未带出来。” 这些话萦绕在薛凝耳边,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会不会是搞错了。”薛凝哽咽道:“你们再仔细看看,他就是个乡野村夫,怎么会是朝廷命官呢?” “不会认错的。”江淮出声,扯了扯嘴角,“绝对不会错的,和我家中那个一模一样。” 肖檐抿唇,道:“阿姐,你随我回长安吧,无论是谁,都要找到他。” “让我想想。”薛凝敛眸,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缓缓往回走“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江淮摸了一把脸,低声咒骂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那点心思有些可笑。 “你喜欢阿姐。”肖檐出声,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道:“你出身世家,家中自然会为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荆州你此生不一定会再来第二次,不要去招惹她。” 江淮喉结滚动,状似无意道:“薛姑娘是个好人,只是与我并不相配,更从未想过招惹他。肖檐,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多想想你与寿阳公主。” 光是寿阳两个字出口,就足以让他平静的心骤起涟漪。 “与你无关。”肖檐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江淮跟了上去,抬头看着身边的雨,心情不错道:“我的折子前几日就送去长安了,肖兄,荆州之事已经结束,我们马上就可以回长安了。” 荆州此地太苦,与长安不可同日而语,他果然还是适合长安繁花之地。他这样想着,掩盖住心底那不可明说的失落。 递回长安的折子过了十多日都没有等到回信,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白日里去荆江堤坝转一圈便能出一身的汗。 肖檐坐在医馆中,目光落在标着荆芥的木匣上。他突然想起了翻雪,那个长得极为漂亮却很爱撒娇的狸奴,高傲的性子怕是大业都找不出第二只。 “那是荆芥,有解暑的作用,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做荷包或者泡茶都可以。”薛凝四下看了看,问道:“江大人去了何处,又出去游玩了吗?” 肖檐摇了摇头,道:“我记得那些狸奴很喜欢这种草药。” 薛凝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惊奇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你不是向来不爱看医书吗?不过这些荆芥都是我去岁在山上采摘下来的,都是最好的。” “他还能如何得知的,还不是寿阳公主那只翻雪喜欢。”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摇着扇子晃晃悠悠道:“那只狸奴娇气又高傲,平时谁也不让碰,却很是喜欢缠着肖兄,我们在大理寺当值的时候,还曾见过他一身猫毛的样子。” “寿阳公主?”薛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只是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以为就是普通的达官显贵,如今一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公主可能和肖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寿阳公主是你喜欢的人吗?” “不是。”肖檐没有抬头,声音很是冷清,“江淮胡说的。” 薛凝与肖檐相识将近十年,虽说不上有多了解他,却还是能看出些内里的。肖檐若真的不在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荆芥草。 犹豫了一下,薛凝道:“阿檐,荆州地方小留不住你,我早就知道你要去长安的,如今在长安遇到了喜欢的人,阿姐很高兴。” “只是.......”薛凝犹豫道:“我们之前的事情可能会让公主误会,你要好好解释才是,当时和离后我应该早点传信给你的。”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江淮走进来,打了个哈哈道:“肖檐自己不懂珍惜,和薛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他岔开话题开玩笑道:“折子已经递上去十多天了,长安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陛下不会是准备将我们留在这里吧?”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一般,一个士兵匆匆跑进医馆,“启禀肖大人,长安来人了。” 江淮猛地直起身来,正要面露四色,却突然反应过来,若是回长安直接一纸诏书便可,为什么会派人前来? 肖檐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对江淮道:“还愣着做什么,长安来人了。” 回过神来,江淮心下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此番前来的钦差并未带圣旨,而是带了一纸文书,对肖檐道:“肖大人,此次荆州灾情,你处理的很好,陛下很是欣慰。念你有功,封你为荆州太守,官从三品,长留此地,为陛下分忧解难。” 肖檐一直放在身后的手猛地攥成拳,声音紧绷道:“陛下封我为荆州太守?” “这是文书,肖大人要收好。”钦差拱手贺喜道:“肖大人好仕途,两年时间便从正四品到了从三品,他日不要忘了我等啊。” 说完,钦差想起什么来,又道:“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人,寿阳公主不日便要成婚了,我记得你与寿阳公主似乎是相识,只可惜如今在荆州,怕是赶不回去。” 耳中一片嗡鸣,肖檐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沙哑道:“你说什么?” “我说,寿阳公主不日便要成婚了。” 时间仿佛暂停了,肖檐手中的文书几乎被他捏碎,良久,才问:“和谁?” “镇国公家的严世子。”钦差笑道:“赐婚圣旨是上个月下的,三日后便是婚期了,长安如今很是热闹。”
第22章 凉薄 寿阳公主是陛下第一个女儿,深受陛下宠爱,如今要成婚,昭武帝极为重视,不止在赐婚圣旨颁布那日大赦天下,更是派人重新修缮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公主府。 “我从长安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镇国公府邸的下人在准备红绸,说是成亲那日,十里红妆从南到北。”李钦差说着,感叹道:“只可惜,长安不知道有多少倾慕公主的世家子要哭了。” 一旁的江淮只感觉冷汗都要下来了,寿阳公主要成婚了,他们远在荆州竟然拿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忍不住去看肖檐,却见肖檐站在原地,依旧没什么表情,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我眼下便要启程回长安,江大人,你随我一起回吧。”李大人说着,看向江淮,“陛下念江大人有功,虽然没有升任,但是却赏赐了很多东西,就等你回长安接旨呢。” 江淮抬起头,犹豫道:“眼下便走吗,你初来荆州,不多留几日吗?” “不必了。”李大人说:“长安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呢,江大人可是要收拾细软,若是需要收拾,我便多等些时间。” 闻言江淮沉默了,他下意识地转身,却发现薛凝并没有出来。他并没有什么细软,来的时候是半夜,一切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医馆,没有去府衙,更没有置办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也不值得拿,用过丢掉就是。 此次来荆州,来的匆忙,回的更是匆忙,趁着夜色而来,冒着烈日而归。江淮翻身上马去看肖檐,却见他仿佛老僧入定,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为他送行的意思。 调转缰绳,江淮扬鞭,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到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大人!” 他立即转身,却见薛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天气炎热,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惊讶地看着他问:“江大人要回长安了吗,阿檐呢,也要回去了吗?” 江淮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不回长安。”肖檐出声,声音沙哑,一直没有抬头,盯着手中的文书。 “薛姑娘,这段时日,承蒙你照顾。”江淮拱手,心下戚然。薛凝与长安世家女不同,正是因为不同,他才在这段时间被她吸引,甚至心动。只是这心动犹秋风过镜,不值一提。 薛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对江淮道:“江大人你等一下。” 江淮喉结滚动,说了声好。 薛凝连忙小跑进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堆东西出来,她将手上的药包递过去,对他道:“路上炎热,里面是一些消暑的药,你和这位大人回长安的路上可以用到。” 说着,她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低声道:“这是我选出来的最好的荆芥草,若是有机会,你帮我送给寿阳公主,就说是阿檐为她准备的,虽然不值钱,但是长安很难买到。” 听到寿阳公主,江淮犹豫,最后还是伸手要接过她手上的纸包,道:“我尽量。” “李大人!”肖檐突然抬眸,“寿阳公主的婚期是在什么时候?” 薛凝动作一顿,瞪大眼睛,手上的纸包一个不稳落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荆芥草洒落在地,江淮身下的马匹嗅了嗅,张嘴咀嚼了起来。 畜生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不是给他准备的,只要是落下眼前,便会以为是自己的食物,不由分说地囫囵入腹。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李大人扫过这几个人,没有多问,拱手道:“肖大人健忘,三日之后便是婚期,我已经说过了。” 荆州距长安千里,他们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走了七天才从长安到荆州,然寿阳公主大婚就在三日后,便是现在赶回去都来不及。 闻言肖檐点点头,捏紧手上的文书,缓缓转身进了医馆。他并未看任何人,仿佛周身皆是虚无,天地间唯剩自己。 “肖兄。”江淮忍不住开口:“此番回长安,你可有要给公主带的话?” 朝廷命官无诏不得随意回长安,此次任职,肖檐若是想再回长安怕是难了。肖檐虽然为人高傲,但这次在荆州对他也算照顾,他不介意为他带句话。 肖檐脚步不停,仿佛没听到一般,孤身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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