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甘愿冒险,也是第一次,有人毫无怨言的给了他肩膀,即使这个肩膀过于瘦弱,却也能支撑起他了。 他会主动分散力量的,肖檐想,只是母亲都不曾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肖檐。”楚蘅芜小声说:“你不要睡着,我怕黑的。” 她怕她支撑不下去。 “殿下...” “嗯?”楚蘅芜吃力的沿着山路行走,隐约听到他想要说话,便将脸颊凑近了几分。 寒风吹过,将他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映着月光,仿佛林中仙。 * 山中深夜露水重,一队队的士兵在山脚下搜寻,手中的火把在树影中不断穿梭,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混在一起,气氛紧张而严肃。 靳重光脸色难看,脚步飞快的在山中搜寻,他身上衣衫已经半湿,黏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 他们从白天找到晚上,几乎将小重山搜了个遍,别说大活人了,就算是人影都没有见到。 悬崖那般险恶,想要活着谈何容易,山中遍布野兽,随便一个就能将两个没有武功的人吞吃入腹,只要想到这个可能,靳重光脸色便又是难看几分。 哪怕在战场上征战多年,他现在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只能用长刀撑着自己的身体,防止倒下。在战场上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厮杀,但是现在事关寿阳生死,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一刀了结了那个肖檐,要不是他,寿阳根本就不会出事。 他带回来的那个兔子早就已经死了,天还没黑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凉透,和那一堆猎物堆放在一起。原本它可以活着的,可惜不走运,她的主人没有来。 昭武帝在小重山行宫等消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寿阳公主真的出了事,那大业的皇城或许会有极大地震动,这种震动并不是某个个体可以承受的。 “众将士听令,就算是把这座山掀了也要找到殿下,找到之前,任何人不许休息,违令者,军法处置!”靳重光语气森然,说完之后,掉转马头,看向一直跟着他们的楚执。 楚执脸色难看,周身遍布戾气,身上的衣服却十分得体,丝毫不见狼狈,这大概是属于皇室的独有的高傲姿态,只可惜这种姿态并不讨喜。 他和楚执一向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他与寿阳要好,楚执却总司想方设法的为难寿阳,但楚执是太子,就算他再厌恶,真碰上了也要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句殿下。 “太子殿下要是累了可以先回去。”靳重光语气生硬,如果不是碍于他的身份,他甚至想要出言嘲讽两句。 他对楚执是有恨意的,不在于自己,而是为阿芜。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先皇后去世之后本应是他护着寿阳,但他失了做兄长的责任,反而三番五次的为难,不知让阿芜掉了多少眼泪。 听到他颇为无礼的语气,楚执皱眉,冷冰冰道:“本宫的事情还轮不到武安侯管,寿阳是本宫的亲妹妹,自然是要本宫亲自去找。” 靳重光冷战,但凡他对阿芜上一点心,阿芜也不会被肖檐这种斯文败类骗走。靳重光一肚子火,却不能发作,只能攥紧腰间的刀,强压下那股厌恶。 靳重光:“那太子殿下请便。” 话音刚落,便有人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同时向着出声的方向跑去。
第11章 诟病(修) 找到他们时,楚蘅芜正撑着肖檐的肩膀行走在悬崖间的羊肠小道上。 小道位于山体中间,看似很近,但实际上路程很长。因为是山民开凿出来的,便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因此走起来要格外小心,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他们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石子簌簌掉落的声音。 靳重光赶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里,握着佩刀的手禁不住开始发抖。 阿芜没事自然是万幸,但若是这时候出了意外……靳重光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珠死死盯着那条危险万分的路。 楚执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楚蘅芜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来,身后的随从想要为他披上大氅,却被他挥手拒绝。 “别出声。”楚执皱眉,目不转睛的看着火光照映下那两个靠的极近的身影,心渐渐沉了下去。 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周围只剩下山中鸟兽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都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楚蘅芜终于带着肖檐走了下来。 几乎是在下来的一瞬间,楚蘅芜腿一软,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她浑浑噩噩的看了周围一圈,知道眼前的人是熟人,但脑子却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他们具体的身份。 她还沉浸在刚刚凶险中,没有人知道,走在上面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在上面走的时间久了,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只能凭借直觉麻木的走下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掉下去。 “阿芜!”靳重光突然开口喊她。 楚蘅芜狼狈的站在原地,杏眼睁到最大,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们。 “寿阳。”楚执也开口了,眉头微皱,似乎对她这样狼狈的形象很是不满。 楚蘅芜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动了动脑袋,缓缓道:“哥......” 原本不悦的楚执心中一动,他从来没有听她叫过哥哥,寿阳和他说话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生疏的叫一声皇兄,大概是这一次受了惊吓,倒是知道卖乖了。 他自然是不喜欢这个皇妹的,楚执想,但是她今日受了惊吓,安慰一番也无伤大雅。这样想着,他抬脚便要走过去,却有一个人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靳重光站在距离楚蘅芜两步远的距离,不敢碰她,喉结微动,低声道:“阿芜,哥哥在。” 小时候阿芜喜欢叫他哥哥,这不合规矩,她便总是偷偷地叫,说不让人听到就好。他知道小公主是想要弥补自己缺失的亲情,便也答应了。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阿芜便不再叫哥哥了,见面总是武安侯或者靳将军的叫,他心中虽然失落,更多的却是不知名的欢喜,他自然是不愿意一辈子做她的哥哥。 与此同时,楚执动作一顿,脸色立即冷了下来。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些不舒服。寿阳再怎么不听话也是楚家的人,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他靳重光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公主叫他哥哥? 即使心中这样想,楚执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收回了动作,沉默的站在原地。他自然是不屑于所谓的一声哥哥,是他不愿意要这个妹妹,如今正合他意。 这么想着,楚执却越发的烦躁起来。 楚蘅芜听到有人回应了她的话,丢失的三魂总算是回来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却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去看肖檐。 肖檐脸色苍白的可怕,背后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染透,还有些地方的血迹已经干了,留下大片大片斑驳的痕迹。 他靠在一个石头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仿佛已经沉睡了很久。 “肖檐......”楚蘅芜彻底慌了神,慌乱的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却越擦越脏,最后糊的他满脸都是。 “叫太医过来,快叫太医过来,他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靳重光的袖子,“哥,救救他,快叫太医过来。” 她已经忘了,自己才是公主,想要叫太医根本不需要求任何人。 靳重光看着她慌乱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外征战的两年里,他的殿下,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心给了别人。 猛地闭上眼睛,靳重光压下心痛,声音沙哑道:“阿芜别着急,早在找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太医赶过来了,如今马上就要到了。” 听到这句话,楚蘅芜终于松了口气,想要回头去看肖檐,却在转身的瞬间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靳重光眼疾手快,动作先于意识的出手接住了她。 “阿芜!”靳重光慌了,想要带人上马,却被楚执拦住了去路。 “你应该叫她殿下。”楚执面无表情的将人接过来,警告道:“武安侯,记住你的身份。” 怀中一空,靳重光双拳紧握,终于忍不住道:“太子殿下不是向来不喜寿阳吗,如今又是做什么?” 楚执冷笑一声,头也未回:“本宫只是不想母后的贤淑之名,毁在她身上。” 她是母后用生命生下来的孩子,就算他不喜,也绝不允许她被世人诟病,她应当做一个,受人爱戴的毫无污点的公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蘅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头顶那华丽的牡丹雕纹,牡丹花栩栩如生的被雕刻在床顶,仿佛下一秒就会头顶盛开。 这是景阳宫的装饰,她眨了眨眼睛,明明才刚醒,却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身体似乎虚弱了很多。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自己和肖檐一起掉落了悬崖,肖檐流了好多的血,他们在山洞里呼吸纠缠,却满是绝望。 是个梦啊,楚蘅芜松了口气,却觉得嗓子很疼。 “绿倚?”她只是试探的叫了一声,便觉得自己的嗓子中有无数滚刀划过,疼的她几乎要流下泪来。 寝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楚蘅芜回头,却发现进来的不是绿倚,而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小姑娘。 “皇姐,你终于醒了!”安乐公主加快了脚步跑进来,一下子扑到楚蘅芜身上,伤心道:“你已经昏迷好多天了,都要吓死阿芷了,如今总算是醒了。” 安乐公主不过是个十四岁大的小姑娘,很是亲近的蹭了蹭楚蘅芜,担忧的心情溢于言表。 楚蘅芜看着搂着自己的小姑娘,思绪渐渐回笼,想到受伤的肖檐,有些紧张的问:“那肖檐怎么样了?” “肖檐?”安乐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道:“肖檐就是和皇姐一起掉落悬崖的那个人吗?” “就是他!”楚蘅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安乐撇了撇嘴,“我听太医说,那个人就是皮外伤罢了,皇姐你这次才是伤了底子。”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 楚蘅芜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更差了,因此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怎么是你过来了,绿倚去哪里了? ” “绿倚.....”小姑娘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蘅芜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脸色一变道:“绿倚怎么了?” “绿倚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现在还不能动。”安乐声音越来越轻。 闻言楚蘅芜脸色一白,想要下床,却激动地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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