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伏城铁了心要补偿她似的,整了一桌子她见也没见过的菜色。 闻起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硬菜,看着一盘小样色的碟子被端上来,盘子里没装几块,七娘又焉巴了下去。 这些点东西,中看不中用,根本不耐饿。 不如来上两个馍馍抗得住。 “你们可别开玩笑了。”七娘接过桂圆汤,说道。 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似的,每个音都带着粗粝的细沙。 旁的不知道,她们两个是被叫过来伺候广陵王的,身上也学了些本事。 寝殿的留着一股若有若无让人脸红的味道。 玲珑带着人将寝殿内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掀开被褥时底下留着斑驳的水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七娘什么时候怀一个,府里也能热闹起来。” 还没流进五脏庙的汤水呛了一口,七娘止不住地咳道:“玲珑!” “你,你,你说什么啊!” 不知是被呛得脸红了还是桂圆汤的功劳,七娘脸上少见的浮起一抹脂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预计3月底正文完结,外加六个番外(想看谁的番外可以预报名)
第48章 第 48 章 贺楼伏城第一次见到程诲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着鲜卑人的五官如霜似雪,掺了汉人十足十的矜贵傲然,举手投足间不可忽视的威仪。紫红的朝服披在他身上,并不觉得压不住气场。 活脱脱一只衣冠禽兽。 众人的目光看向他,自惭形愧地低下头,仿佛是见到什么不可直视的神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师快快请起,”皇帝连声道,“这位是广陵王,爱卿还未见过。” “广陵王,安。”不卑不亢,确有文人的风骨。 贺楼伏城有模有样地回礼道:“太师,安。” 比起广陵王,新任太师似乎更加无害一些。当初见到广陵王的时候,也有人这么想过。 身为男子,俊美无双,让人失去了戒备。 等到脖子上架刀的时候,人们忽然想起,贺楼伏城似乎是一位将军。 程诲似乎没有把广陵王放在眼里,贺楼伏城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两人之间竟然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平衡。 唯独皇帝看不出来,乐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文武江山,合不拢嘴。 挨过下朝,贺楼伏城已经等不及要回去。 程诲竟然先拦着了他,道:“广陵王,在下有一事相求。” “太师说话,未免太客气了,本王能帮上的尽力帮。”贺楼伏城低着头,侧身掠过了程诲,道:“告辞。” 贺楼伏城没空与他打圆场,昨夜他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今早赶着点卯还来不及卖乖。 七娘若是记恨上他了,他不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话。 话应的也没头没尾,程诲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他,张开手挡在了他面前。 “还请广陵王容我多说几句。” 程诲这事成心想跟他过不去,众人都看在眼里。 到底是什么大事,能让太师根基未稳的情况下,冒着得罪广陵王的风险,拦着他的去路。 贺楼伏城也来了兴趣,道:“哦?那还请太师示意。” “广陵王入主南唐,可曾见过此人?” 只见程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幅画,宣黄的草纸展开来,和他脑海里心心念念惦记的人莫名其妙地重合。 从用纸和工笔上来看,下笔之人对画像上的人有些许印象,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形与气。 往细看,下笔之人对画中之人人的记忆模糊不清。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敢凑近跟前去,乍一眼看这长得,怎么和广陵王画像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再多看几眼,王公公更加笃定了和七娘一定有些关系。 只是几分相似而已,毕竟像不像还得广陵王说了算。 “嗯?嘶......”广陵王思索了一下,道:“未曾。” 这个人和七娘只是有几分相似,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这鼻子这眼,不像不像,贺楼伏城似乎说服了自己。 “当真?”程诲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反问道。 秋水湾湾的眼眸转而冰冷如刃,若有所思地盯着贺楼伏城,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贺楼伏城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黑眸微眯,眼神变的玩味探究起来。 “当真。” 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两人都静默不语,任谁都看得出来平静的冰面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是程诲叨扰了。” “太师客气。” 已过冬疑剩,风里似乎还夹着冰碴子,冻得人浑身一哆嗦。 “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贺楼伏城面不改色地走过他身边,大摇大摆地走出宫门。 越想越觉得蹊跷,侧过头问道:“太师叫什么名字来着?” 合着广陵王上了一个早朝,连人家的姓甚作谁都没记住。 王公公回道:“叫程诲。” 万一真的是七娘呢? 贺楼伏城心里有些慌了,他离开了这几年,七娘除了在许家,肯定结实了些别的人物。 真的是七娘的话,那可怎么办? 贺楼伏城将程诲完完整整地记在脑海中,对着自己一项一项地打着分。 比程诲高,比程诲壮,脸也比他好看。 不过保不准汉人不喜欢他这幅模样,反到喜欢程诲那般弱不经风的样儿。 轿子稳稳当当地落下来,贺楼伏城气定神闲地摇着扇,慢悠悠地走了下来,随即像赶趟似的跨进府里。 “七娘。”贺楼伏城还像以前一样一进门就唤她的名字,似乎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公子。”七娘刚换好新的被褥,出了一身的汗,赶忙出来“接驾”。 以前在贺楼府的院子里,统共不过几步远,现在光是走都要好一会儿。 七娘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上难得插了跟木簪子,涂脂抹粉对她来说还是个浩大的工程。 自以为打扮上了,其实更没打扮一个样。 “公子,是不是很奇怪。”七娘将头上的簪子摘下,藏进袖子里,问道。 “换个金的。”贺楼伏城握着扇柄目不斜视地拍了下王协的脑袋,说道,“怎么回事?” “啊?”王公公措不及防地挨了一记。 “广陵王府的女主人怎么连支金簪都没有?” 恐怕下一句就要问候王协是不是污了这些年的赏钱,连支金簪都舍不得给主子留。 “奴这就去置办。” “王公公,算了算了。” 七娘推诿的话还没说完,贺楼伏城便上前去,自然地将手扶着了她的腰身上,渐渐的手围开始收紧,七娘也不得不往他身上靠过去。 “公子,这样不合礼数。” 七娘推着他,拳头抵着他的胸口,贺楼伏城也跟着她的节奏,心里擂成里战鼓。 到了殿内,贺楼伏城脱去了什么礼节的枷锁。 隔着衣物的接触远远不足以填满他的欲望。 纤细的腰肢不安分地挣动,椎骨处护着一双大手,灼热的掌心似乎在威慑她。 七娘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加重,微冷的唇齿轻点着耳际,玩味的轻啃慢咬。 “公子,白日不可......” “嗯。” 贺楼伏城的嗓音沙哑,似乎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 “王爷,太师求见。”王公公掐尖的嗓音兀然出现在两个人的耳边。 “不见!” 贺楼伏城近乎呵斥的声音,将七娘吓了一跳。 “可是......”王协欲言又止,道。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招惹起来的气氛活生生被打断了。 贺楼伏城收敛了一些道:“说了不见。” “公子,有人要见你。”七娘出声道。 趁着他分神之际,站起身来,还未逃开几步,又被拽了回来,腰上的玉带硌得她生疼。 “不准走。”贺楼伏城沉声道。 “王爷,不好了,太师进来了。”王公公着急忙慌地拍着门,催促道。 没等人进来的时候,贺楼伏城已经用了他能想到的词都骂了一遍。 七娘催着他去换身衣裳,贺楼伏城一开始还应着,而后又想到了些什么,干脆也就这么来了。 程诲推开门时,贺楼伏城端坐在正殿上,懒散地喝着茶,垂眸看着新沏的茶叶在瓷杯中晃悠悠地荡着。 “哟!太师,稀客稀客。”贺楼伏城还穿着朝服,胸前的领口处有些奇怪的凌乱,华袿飞飘飘,眼里没有怒意,说道。 “广陵王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程诲换了一身素衣,头上的珠饰与早朝时大致相同,看起来是有意杀他个回马枪。 来者不善,善者也不会来。 “太师有何贵干?”贺楼伏城双腿交叠,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问道。 程诲的告示一早就贴了下去,有人说在广陵王府里见过画像上的女子。 这是他现在得到唯一的一条消息。 就算是将广陵王府掀翻,他都要看个究竟。 “找人。”程诲低下头,腰板背直满有诚意的跪了下去,“求广陵王恩准。” 哟呵,这么会伏低做小。 贺楼伏城心头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起身理了理下袍,慢悠悠地走下台阶,将他扶起来道:“太师,你这是何意。” “请广陵王求开恩准。”程诲又把头低了下去,似乎一头困兽死命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小事,以太师的能力定不在话下。”贺楼伏城搪塞了过去,道。 “请广陵王求开恩准。” “太师不妨说说,本王应该如何帮你。”贺楼伏城不与他扯皮,赶紧送走这具瘟神。 “搜查王府。” 此话掷地有声地落到贺楼伏城的耳朵里,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调笑道:“太师,你你你,放肆。” “本王今日就当没听过这话,太师请。”贺楼伏城已经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道。 程诲也不与他玩什么“不答应就长跪不起”,起身拍下膝盖上的尘灰,道:“广陵王,是在下失礼了。” 程诲走出大殿时,还是那个清风朗朗的太师。 王协站在门外,把头埋得低,方才里头的话,他听了个大概,只求他不要杀人灭口。 程诲看向他时,王公公只觉得自己被五花蟒给盯上了,那种蛇要上一口就会死得凄惨。 不过这是在广陵王府,程诲应该,也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太师,”贺楼伏城跟着出来,指着前方,说道:“门在那里。” 广陵王还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 程诲的意思,贺楼伏城不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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