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简直蠢到极点! 如果尉迟家不接话,那就只是桩闲话,可她这一接话,就把事情做实了。 只怕尉迟家刚树立的一点名声,也要化为泡影。 果然,百姓们顿时指指点点。 而那哭嚎的油滑汉子顿时跳了起来,跟尉迟牡丹对吵。 “谁说两清了?这事老子压根就没同意,分明是你家威逼于我!京城乡亲们,大家都来听听,评评这个理!我跟这婆娘成亲十多年了,凭什么她侄子一富贵,就要甩脱自家男人,另寻快活? 二十两,就给二十两银子,这象话吗?寿儿,寿儿快到爹这儿来。还有荔枝,一双儿女都在这里呢。你好意思抵赖!” 随着他的话,众人才注意到一个十四五岁,又黑又瘦的女孩子。 空洞的睁着一双过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尉迟牡丹。 许惜颜莫名的心头一凛。 尉迟海恨得咬牙,几乎想脱了鞋子,去抽人了。 却忘了如今已有官身,可以穿靴。 可不似从前破草鞋好脱。 周谦恐事情越闹越大,忙吩咐人把他抱住,又想上前施礼,把人劝回去再说,谁知尉迟炜这个蠢货又跳了出来。 “杨静,你也要点脸好不好?成天喝了几两黄汤,就打媳妇打孩子,谁受得住?就算我妹子把你儿子带走了,不是带他过好日子么?又没改姓,将来娶妻生子,还不是你们老杨家的子孙?” 许惜颜简直听不下去! 带走人家传宗接代的儿子,还有理了? 百姓们更加议论纷纷。 “就算两口子和离,哪有把人家儿子也带走的道理?” “不跟着亲爹养大,他将来知道孝顺哪个祖宗?” “这未必也太仗势欺人了。” “原还见他家人孝顺,却原来都是装的。” …… 尉迟家人见势不好,便心生怯意,想走了,却有个清清柔柔的女孩开口。 “来人呀,把这些人全给本郡主拿下!” 尉迟海惊愕转头,就见许惜颜高高站在马车上,面罩寒霜,气场全开,已经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母老虎了。 她生平最恨蠢货。 忍她娘那是没法子,亲生的。 但还要她忍别人,那是休想! 许惜颜俯视着尉迟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虎威大将军的母亲,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在此,奉了虎威大将军之命,祭祀先祖。尔等不过仗着些亲戚情份,便狐假虎威,将一些不入流的家事,闹得如此不堪,简直无礼之极!再敢叫嚣,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他他他,他是嫡亲的祖父啊,怎么也成了亲戚?尉迟海还没想明白,已经被周谦带头拖回马车里去了。 “老太爷稍安勿躁,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得快些息事宁人才是。郡主这是帮咱们呢!” 再把车帘悄悄挑开一线,让尉迟海往外张望。 就见他那个女婿杨静,已经乖巧安静的被人拖进另一辆马车里了。 没法不乖巧安静啊。 拿他的是黄志远,已经手法巧妙的卸了他的下巴,掐住了他手上的麻经,哼都哼不出一声。 琥珀也拿下了尉迟牡丹。 当然,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 一家团圆,可喜可贺。 嗯,冬生蹲在马车里,上来一个捆一个,想吵架都没门。 尉迟牡丹挣着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想叫她爹救命,却被一个苦核桃塞进嘴里,差点崩了牙,疼得她眼泪直掉。 冬生暗暗欢喜,心想门上小哥没白吃他家的大肉包子,教他带的这些小玩意儿还真是挺有用。 闲时可以转动手指,练手劲,有事就是堵嘴的利器。 而方才帮着妹妹吵闹的尉迟炜一家三口,也被利索的塞进另一辆马车里。 他们倒是没被绑,尉迟坚还想说,“我读书人,不会吵闹,容我去帮着祭祀……” 那可不行。 绛紫指挥着家丁把人塞好,满脸嘲讽。 “哥儿既读了书,怎不知劝着长辈,少干这些给人戳脊梁骨的事?如今还连累我们郡主抛头露面,这是哪门子书上教的好规矩?” 尉迟坚给噎得面红耳赤。 宋氏瞪一眼尉迟炜,她还在气他之前和程寡妇闹出那事,将儿子一拉,气鼓鼓道,“走了也好,省得白赖上我们。” 就没见过这么没担当的主子。 绛紫下车就甩个白眼,命人赶车走了。 这些马车里的情形,尉迟海自然看不见。 但他能离开,也是松了口气的。 余下萧氏,带着剩下家人,是真心的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 "
第45章 弃女(二) 遇上这么一家子,让萧氏能怎么说? 要不是许惜颜快刀斩乱麻,替她收拾了残局。今日好端端的祭祀之事,就是一个笑话! 还得给拼死拼活,在外征战的儿子脸上抹黑。 许惜颜走到她身边,低声拍了拍她的胳膊,“哭吧,夫人,哭得大声点,让京城百姓,都看到你们一家人的委屈。余下的事,有我。” 这样根本不算安慰的安慰,却是比什么都有用。 萧氏似瞬间找到主心骨,放声大哭。 情真意切,悲戚万分。 而余下的二子一女,及女婿小外孙女,一样哭得伤心不已。 周谦打发走了尉迟海他们,自带着几个老实下人留下。给许惜颜施一大礼,随即开始吞吞吐吐的传播。 哎,没法子啊,这一家才是虎威大将军的正经亲娘和姐弟们。 其余那些,不过是亲戚罢了。 可是祖父还在,能怎么说? 哦哦。 百姓恍然。 人,都是有同情心的。 人,也是很健忘的。 之前尉迟牡丹那两公婆闹出的不快,很快被围观百姓忘掉,反而看萧氏一家哭得那样伤心,愈加同情。 想想也对啊。 谁家没几门子糟心亲戚? 瞧着谁得势了,上门来打抽丰,仗势欺人,不是很正常么? 凭什么因此就怪上虎威大将军呢? 看人家这一门孤儿寡妇,哭得这样可怜,也不知背地里有多少说不出口的心酸。 再说,出嫁了的姑奶奶两口子的家务事,一个娘家侄儿管得着么? 于是如此一来,百姓对虎威大将军更加同情了三分。 别看人家名声凶残,瞧这亲娘和姐弟,俱是老老实实的本份人。他一个长子,又没了亲爹,若不凶悍一些,还不给人欺负死? 且就这样,还有亲戚仗着他的势,各种给他脸上抹黑。要说这虎威大将军,也真是不容易了。 于是人群中,便有那年纪大的长者,还特特过来劝解。 “太太,想开些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知道,这跟虎威大将军没关系,也跟你们没关系。” “就是就是。大将军还在外头打仗呢,哪里管得了家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呸呸,小人出言无状,请太太见谅。” “没有没有,感谢老丈仗义执言。”周谦忙带着下人,亲自送上白馍馍。眼眶湿润,满脸的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我们夫人,也真是不易……” 就这一句,足够了。 看他也是头发苍白的老人家,百姓们越发同情。有些易动情的,还跟着落下泪来。 而周谦办事就是老到,特意留的都是一些面相忠厚,老成实在的家人。 眼看百姓心中天平彻底倒戈,许惜颜安心走了。 但夹杂在百姓的人群之中,有位骑驴官员却摸着下巴,眼神算计,“尉迟家闹这么一出,你说本官是不是该奏上一本,尽尽职责?” 家仆惊道,“老爷何出此言?尉迟将军如今正炙手可热,得罪他,能有什么好处?” 官员勾唇冷笑,“好处多着呢!他崛起得这么快,也不知挡了多少人的道。就是皇上,真的就想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走吧,明儿大殿见分晓。” 许惜颜去了尉迟府,不见尉迟海,也不见尉迟牡丹,只命人将她的一双儿女带了来。 杨寿已经十岁了,但显然没什么男儿气概。 给丫鬟带来时,白着一张小脸,跟小鸡仔似的,死死攥着姐姐的衣裳,躲在她的身后。 反倒是他十五岁的姐姐,瘦瘦小小的杨荔枝,显得格外早熟。 要说尉迟家的人,相貌都不差,杨荔枝亦是如此。 只是女孩眼角,过早刻上了风霜的印记,显得异样早熟。 且瘦得可怜,简直皮包骨一般。 衬得一双本就大的眼睛,倒显出几分凄惶。 许惜颜早就注意到她了。 在杨静来闹事的时候,这个女孩就在不远处,用一双大得过分的眼睛,死死盯着尉迟牡丹。眼神里充满了母女之间,绝不该有的忿恨与绝望。 许惜颜先问的是杨寿。 “你爹是不是经常喝酒,还打你娘?他打你吗?” 杨寿吓哭了。 小丫鬟吓唬了他一句,“再敢哭,就打板子了,快说!” “呜呜……”杨寿一面哭,一面赶紧说了,“爹,爹爱喝酒……喝了酒,就跟娘吵闹,没钱也跟娘吵闹,然后就打架……姐姐,姐姐帮着娘,就连姐姐一起打……不,不打我……爹说,说姐姐是赔钱货,我,我才是传宗接代的……” 许惜颜看着杨荔枝空洞的双眼,再问,“那你爹娘是真的和离了吗?为何你娘只带你来京城?” 杨寿抽噎着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那天二表哥派人送了钱财回乡,说要接一家子上京,然后娘就跟爹说……” “说回娘家去讨些钱财,好一辈子在乡下做个财主,不愁吃穿。”杨荔枝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接过弟弟的话。 “然后,娘就带着弟弟回家了。叫我在家好生盯着我爹,别让他跑去惹事。 横竖,从小我就是最贴心,最乖巧的女儿。每回娘同爹闹起来,都叫我来护她。 因为娘说,到底我是爹的女儿,他打起来有分寸。 我就信了,一直信了。 再然后,大舅舅来了。给了二十两银子,劝爹和离,说是二表哥的意思。当初爹娘打架,娘跑回娘家诉苦,二表哥帮忙撑腰,也被爹打过。 大舅舅说二表哥心中记恨,不想认他这个姑父,想要活命,就得和离。横竖娘是不想和离的,孩子都两个了。姑且按了手印,她回头再跟二表哥求求情,依旧一家团圆就是。 然后大舅舅又私下跟我说,娘被爹打怕了,想和离是真的。但要是爹往后能改,还能一家团圆。但要是他还不改,娘也不可能不管我。先哄着他签了,回头就叫大舅舅接我一起去外祖家。 我又信了。 就去跟爹说,你要是不签,二表哥回头必得报复。若是签了,你还有我呢。难道娘能带着弟弟跑了,连我也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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