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桢更道,“剩下便是三妹,五弟,和我吧。” 许惜颜道,“都别谦让了。绛紫,你来分。” 她伺候许观海书画多年,论起配色,甚有眼光。 “是。”绛紫笑着上前,很快分派好了。 三个哥儿,一人挑了匹素净颜色,以及一匹略鲜亮的。 至于许云梨看中的那两匹,绛紫却只给了她一匹桃红色,另配了一匹葡萄紫,“三姑娘别看这颜色略深,却显肤白,且贵气。” 许云槿道谢,绛紫又将剩下的两匹料子,收起来了。 “这两匹颜色娇俏,倒不大适合男孩。奴婢另从库房再挑两匹,给六哥儿送去吧。” 许惜颜忽道,“不必。琥珀,这两匹叫你家人拿着,给尉迟家的表小姐送去,说我送她裁衣裳了。” 她对杨荔枝确实是有几分好感。 这个给踩在泥坑里的女孩,不认命,敢抗争,硬是从死路里走出一条活路,就值得她另眼相待。 绛紫笑道,“那容奴婢多嘴,不如再挑两匹颜色鲜艳的,也托琥珀,给她家小小姐一并送去可好?” 甚好。 小花儿是个乖巧孩子,送她也无妨。 许惜颜就偏心女孩子们了,旁人又能如何? 等分配妥当,把布料交到各自丫鬟手里。许云槿忽地明白,只怕这些料子,是一早许惜颜挑回来时,就算计好了的。 让弟妹挑选,也不过是瞧瞧大家的为人品性罢了。 也就许云梨,没搞明白就跳出来,白当了一回靶子。 不过怪谁呢? 她平素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是自己年纪小,弟弟年纪小,也不知打着这样的招牌,讨过多少回便宜。忍她这么久,活该今天被收拾。 许云槿再一想,还挺开心的。 只是许云梨,许云梨快要气炸了。 就算许惜颜说得都对,都有理。可她不是长姐么?她凭什么不让着自己?就算是自己犯了错,她何必这么认真? 许云梨不服。 她要告状! 正好许观海在家,她想去也没人拦着。 只是到了书房外,许观海正忙着写写算算,叫她站在书房门口,不许进来。 “什么事?说!” 许云梨就委屈巴巴的说了,“爹,女儿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二姐姐这么罚我……” 话音未落,许观海头也不抬的道,“你二姐罚了你什么,再加一倍。出去!趁老子忙着,没空理你,别自找不痛快。” 许云梨惊呆了。 这还是她爹么? 她爹可从未对她说过这样重话。 尤其,他怎么能不听自己解释,就倒向许惜颜一边呢? “爹!” 许云梨真急了。 可石青拦着她,“四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别惹爷生气。回头遭罪,不还是您自己吃亏么?” “你滚开!不过一个奴才,凭什么教训我?” 许云梨是真火了,完全听不进好人言。她还想往里闯,屋里许观海已经抬起头来,眼似寒潭。 “我算是知道,你二姐为何要管教你了。这还在我跟前呢,你就这般嚣张跋扈。可想而知,在你二姐姐跟前是何等模样。来人,把四姑娘送去祠堂,清清静静跪两个时辰。若是再闹,让章姨娘去陪她跪着。” 许云梨从来没看过他爹这般模样,简直跟方才数落她的二姐姐,一模一样。 “爹——” 她怯怯的,还想求饶。 “滚!” 许观海一声喝斥,许云梨哭着,被拉去跪祠堂了。 许观海摇头心烦。 许惜颜就是错了,也是正经嫡出。一个庶女大摇大摆跑来告嫡姐的状,难道还希望他偏心袒护? 那往轻里说,是偏心糊涂。 往严重里说,是嫡庶不分,宠妾灭妻了。 且许观海不问也知,以许惜颜的脾气,绝不会无理取闹,错怪弟妹。 所以只能是许云梨错了。 且这般愚蠢,只怕这个女儿,将来嫁不了高门大户。往后择个差不多的寒门小户,低嫁方能少惹些祸事。将来仗着许家门第,好歹护她一生周全便是。 他主意已定,继续去忙。 忙着挣钱,也是给这些庶子女们攒家底。 越想却越觉得长女委屈,默默替这些弟妹们做这么多,弟妹们不说感激恭敬,还惹她生气。懂事的孩子,凭什么就吃亏? 许观海想想,干脆又立了个户头,也给他的阿颜攒一份。 许云梨不知,今日这番争吵,究竟让自己失去了什么。 说起来,不过是两匹布,至于么? 可连两匹布都争吵不休,又岂敢让人对你抱有更大的希翼? 因小失大,便是如此。 而琥珀把送尉迟家的布料送回家去时,派去送程寡妇回乡的黄春生,刚好回来了。 忙忙喝了口水道,“不如我一并送去,回头正好跟二姑娘回话。” 琥珀却皱眉躲开他的手,“才回来呢,一身的灰,别碰脏了。这样事用不着你,让爹送娘和弟弟去就是了。你先洗洗换件衣裳,我带你进去回话。” 冬生高高兴兴,一同跑去洗手换衣裳了。 还笑话他哥,“送女眷的东西,哪能叫个大男人去?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不如我呢。” “就你能耐。” 兄弟拌着嘴,很快收拾妥当。 连黄大娘都换了身作客的衣裳,戴了过年时的钗环,琥珀还给她扑了点脂粉,交待了几句,才体体面面让黄志远赶着车,送娘俩过去了。 那边萧氏收到,自然感谢。 黄大嫂虽然嘴笨,却记着琥珀的话,还问候了杨荔枝几句,方回来回话。 萧氏心情挺好,命人给外甥女儿送去,又叫了尉迟秀来拿布,还跟她说,“这小郡主倒是个喜欢姑娘家的,谁都没送,就给了小花儿和荔枝。你可别觉得没送你,就不高兴。到底你出嫁了,她们还在闺中呢。” 尉迟秀在亲娘跟前,随和多了,笑道,“娘把我瞧得也太小心眼了,这个道理我如何不知?郡主身份再贵重,到底还是没出嫁的姑娘呢,哪有管人讨赏的道理?我要穿好衣裳啊,让你女婿替我挣去。” 萧氏忙道,“你也别逼得太紧。这初来乍到的,哪里摸得清门道?咱们库房里多的是新鲜绸缎,先穿你弟弟的也一样。” “知道了。”母女说笑一回,就散了。 如今新家诸事多,都忙得很。 那边黄春生,去到了许惜颜跟前。 有好消息,却也有不那么好的消息。 " "
第52章 送布(二) 春生万万没想到,程寡妇会如此刚烈。 或者说,是许惜颜竟敢用这般雷霆手段。 在送她返乡,说了许惜颜教的那番说词后,自然还是有人疑心。 程寡妇也不辩解,顿时一头就去撞了墙。 事先半点也不知情的春生,可是吓坏了。 但好在,把那些乡邻也吓住了。 “……挺老大个血窟窿,从此再无人敢说她是非。又听说她留了两个女儿在京城大户人家当女婢,且看小的拿了虎威大将军的令牌过去,族人反倒不敢得罪,顿时将霸占的田地房产,并她儿子都交了回来。 原本小的昨儿就能回来,只怕一走,她家族人又反悔。便假意离开,悄悄多留了一日。却见那些族人还纷纷上门送礼,无非是些鸡蛋红糖什么的。大半是想蹭着她女儿,也进大户人家做女婢什么的,小的这才放心回来。” 这事办得不错。 许惜颜安心了。 别看她养在深闺,但因幼时不得爹娘宠爱,很是看了些人情世故。 虽说为奴为婢,名声不大好听,但也要看是什么人家的奴婢。 普通财主家,天天下地干粗活,自是遭罪。但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婢,尤其跟着主母小姐的,却极受欢迎。 譬如绛紫,不仅跟着主子读书识字,学了礼仪规矩,还有穿衣打扮,见识世面。日后说亲,连寻常财主家的正妻都会抢着下聘。出身寒门的低品级官员,一样乐于迎娶。 程寡妇一介女流,就算有尉迟圭的凶名镇着一时,却镇不了一世。 如今两个女儿能在尉迟家当几年丫头,乡邻才当真不敢欺侮。 回头便没有那二十亩田地,一样好嫁。 这才是救人救到底。 说来都是当娘的,程寡妇为了女儿,其中一个还并非她亲生,清白性命都能豁得出去。反观尉迟牡丹,就更让人厌恶了。 许惜颜心情不错,还让绛紫拿了一吊钱赏他,“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可春生犹豫一下,到底苦着脸,说了实话,“二姑娘,小的好象还有件事,没办好……” 为了增加可信度,春生当然不是独自去的。 许惜颜还吩咐下人,从京兆尹衙门找了一个相熟的老书吏,假意调查案情,跟着一起去的。 知道是自家请人办事,春生自然十分客气。一路抢着买单付账,那老书吏也没推辞。 等回头差事办妥,当地里正怕得罪京城贵人,又特特封了二两银子红包,春生也全给这老书吏了。 谁知在他多留的那一日,老书吏借口有事提前回京,却把这红包给春生留下了。 如今掏出这二两银子,春生也不知如此处置,只觉烫手之极。 虽说那只是小小书吏,连许家正经主子的面都见不着,但到底披着官府的皮呢。 且是许家用了人家,哪有不打赏的道理?如今却把钱留给他了,那是几个意思? 琥珀瞪着她哥,甚觉无语。 许惜颜看着春生窘迫的神情,反倒觉出几分有趣。 “那你不妨拿回去好生想想,到底要如何处置?” 什么? 还要他拿回去想? 春生愁得想挠地了。 眼巴巴向妹妹求助,琥珀表示不想理。 春生又不敢问他爹,怕挨打,只好求助弟弟。 冬生一听,拍手笑他太憨直。 “我的傻哥哥呐,那老书吏既在衙门多年,平日里不知油水多少,人家才不在乎这二两银子。主动留下,只怕是看你年轻老实,想结一份善缘而已。就跟那门上似的,平常有人给主子送礼,不也会多备一些,散给门上的叔伯兄弟?” 春生一拍脑门,这才恍然。 人家够不着许惜颜,但能够上他这个许惜颜身边的人,日后万一有事相求,不也有个开口的余地? 再一琢磨,他又觉出不对劲了。 那老书吏一路上还打听了些他的家境底细,怕是有结亲的意思吧? 这事太要紧了,必须向爹娘汇报。 黄家两口子一听都乐了,“傻小子,人家只打听了你,你又没打听人家。万一是想说给你弟弟妹妹呢?横竖是一番好意,往后就走动些也无妨。只你往后办事再不可如此,该长心眼时,还是得长些心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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