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我们就被抓了啊。”厨娘白活那么大岁数,一遇事就慌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全没了主意。 三夫人扇了她一巴掌,恶狠狠的呵斥,“慌什么,你没带毒药我也没带,看见我二人在一起又怎样,我们都是女的,难不成还疑我们通奸?我与你就不能散步偶遇,恰好被困在此处?!” 听到这个,厨娘也冷静了,是啊,被抓到她与三夫人在一处又如何,她松了口气。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向小木屋涌来,火势很小,真如三夫人预判,一桶水就浇灭了,然后在混乱中,一只手利落的打开了锁,推开了门。 大夫人走在前面,原本只是想瞧个热闹就走,瞄见是三夫人来了兴致,她与三夫人可是宿敌,立刻走上前关心道,“三夫人,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黑灯瞎火的,你不看烟火,到这里来干什么了?” 三夫人急着要出来,没好气的说,“你管不着。” 偏偏大夫人堵在门口,让她和厨娘都出不来,大夫人是故意的,她觉得三夫人和厨娘一起待在小木屋里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便随意的往里面看了几眼,突然看见一摞书本一样的东西,不禁高声问道,“那是何物?” 三夫人没好气的回怼,“我怎么知道!” 这时候一盏灯笼递到了大夫人手边,她探手往屋内一照,哪里是书本,明明是账簿,凑近一瞧,还是大爷名下染布坊的账簿!大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再用灯笼去照那个躲在角落的厨娘,没好气的说,“我认得你!你男人和儿子都是染布坊的伙计!好啊,吃里扒外,这账簿是你偷的?” “杨慧!怎么回事?你惦记我家的染布坊不是一日两日,怎么,还买通下人偷账簿了?好不要脸!” 面对大夫人的指控,三夫人先是错愕,而后是恼怒,“我没有……” 可这番辩驳显然苍白无力,众目睽睽之下人赃并获,抵赖不得。 场面愈发混乱了,远处陈五娘和陆彦生碰了个眼神,陈五娘微笑着向陆彦生伸出手,“陆夫子,这场考试学生能得几等?” 陆彦生以指为笔,在小娘子的掌心写了个甲。 这时候陆二太爷与陆三太夫人差遣的人同时赶到,一脸焦急的劝,“七爷,七夫人,这里太乱了,我等送主子回听雪堂。” 陈五娘敛起笑容,严肃的点点头,“不要紧,我们有王林和王森护着,你们去护二太爷和三太夫人吧,此处太乱,老人家被冲撞就不好了。” “好,还是七夫人孝顺,心善,我等先走了。” 等他们走远,陈五娘推着轮椅,沐浴着月光和陆彦生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看着记忆中恶狠狠的三夫人终于遭了报应,没有余力去下毒陷害,陈五娘说不出的畅快,她觉得自己变强大了,只要强大一分,就能离记忆中的梦魇远一分。 真好,小娘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14章 回到听雪堂时辰不早了,成亲后陆彦生饮食、吃药比以前规律许多,加上心情的改变,身上少了死气多了几分鲜活,不过夜深人静,筹谋了一天的他还是累极,匆匆洗漱过后就上床卧着,他睡的床与陈五娘睡的罗汉床隔了一盏水墨屏风,除大喜那夜二人同睡一床,其他时间都是分床睡的,陆彦生不想病气过给她,另外觉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偏小娘子又是个睡觉不老实的,还是分开的好。 陈五娘没想这么多,只是暗暗高兴,原来嫁给七爷不用做成亲后该做的事,她抱着被角笑得舒心,觉得自在,虽然她对自己说嫁给七爷就会履行妻子的义务,心里多少有几分害怕。 “陈娇。”黑暗中传来陆彦生清朗的声音。 小娘子还没睡意,正看着窗外胡思乱想,听见陆彦生喊她,急忙应声,“嗯,七爷睡不着吗?” “没有,略同你说几句,说完便睡了。”陆彦生践行一日事一日毕的道理,低声复盘起今夜的烟花会来。蹿捣陆何氏举办烟花会是小娘子独自想的主意,给陆三夫人和厨娘递假消息也是她的主意,而染布坊的账簿、差人将门栓上,然后放火吸引人过去瞧热闹则是陆彦生谋划的,“这件事的妙处在于举办烟花会的是如意堂,发现的账簿属于大爷,厨娘是公中的人,每一样每一点都和听雪堂沾不上边,明面上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陈五娘边听边点头,“我明白的,这些事好比一个泥潭,只要绕进去难免沾一身泥,能够把自己摘出去当然最好。” “不错,睡吧。”陆彦生道,不一会就沉入梦乡。 许是前一天消耗太多精力,第二天陆彦生醒的很晚,陈五娘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好,然后拿上周管事给的种子,仔细的洒在院里平整好的土地上,等她浇好水,到了辰时二刻陆彦生才幽幽醒来,陈五娘高兴的不得了,今天厨房送来的朝食是羊汤面香得很,她为等七爷醒了一起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听见王林说爷醒了,赶紧扔下手中的喷壶,提着裙摆飞奔入屋。 “怎么这样毛躁。”陆彦生无奈地摇头,眼底却藏着笑。 陈五娘去将东西窗户推开,一边推还一边顶嘴,“我明明是关心七爷,七爷反过来责怪我,那以后我不说话便是,也不等你一起用饭了。” “好,我不对。”陆彦生哭笑不得,论起礼节礼数,陈娇确实唐突,不过转念一想那些繁文缛节像枷锁一样悬在人头顶,何必让陈娇学,还是自由洒脱一些的好。 话音刚落,王森蹬蹬蹬跑进来,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到了,“七爷,七爷,出大事情了!” 陆彦生最讨厌这种聒噪吵闹,刚才还面带隐笑顷刻乌云密布,“有话好好讲,你的规矩哪里去了?” 轻轻一瞪,把王森吓的头低下半天不敢吭声,将一切看在眼中的王林:“……” 爷可真的一点不双标啊,不过这双标是应该的,王森的确是不长脑子,整日里咋咋呼呼,王林点了点弟弟的肩膀,“发生什么大事了,你快讲。” “哦,太爷今早开祠堂了,三夫人和昨夜那个厨娘还有厨娘的丈夫、儿子,大爷大夫人都过去了,看起来就有大事情要发生。”王森赶紧说,然后试探着问,“七爷,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这些都在陆彦生的预期内,他摇摇头,“急什么,静观其变,我们不去凑热闹。” 故意使手段才将听雪堂摘出去,现在巴巴去围观,岂不是节外生枝,陈五娘一心惦记着吃羊肉面汤,暂时没兴趣去围观祠堂,点头如捣蒜,夸赞七爷英明,并敦促他赶紧下床洗漱,再不吃,面汤就要坨了。 陆彦生吃不得辛辣,他的那碗汤白得像牛乳,上面浮着点点碧绿小葱,清淡的很,而陈五娘吃得辣,往自己碗中放了一勺油辣子,红彤彤的辣椒飘在鲜美的羊汤上,喝一口汤吃一口面,那滋味不消提,简直美地人睁不开眼。小娘子吃了半碗鲜辣的羊肉面汤后,辣子的后劲儿开始翻涌,将她辣的脸也红汗也滚,偏偏舍不得撇开碗,一边呼哧呼哧地用嘴吐气一边吃,时不时地长舒一口气,说羊肉汤面太好吃了。 看着她吃得这样快活,陆彦生的食欲也好了不少,见陈五娘被辣得脸红,吩咐王林去取酸梅子来给她含着,解了辣再继续吃。 酸甜的梅子一入嘴,陈五娘就被酸得眯起眼,梅子的酸刺激嘴巴不停分泌口水,她吮.吸着,不一会儿果真止住了辣劲儿。 朝食能吃到羊肉面汤还有酸梅子止辣,这可是在外面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陈五娘继续喝着汤,心思飘啊飘,又飘回了陈家村,她想果儿了。按照习俗新妇三日后是要回门的,但她起了心要和三叔三婶断绝关系,自然没有提回门的事情,但是此刻她真的很想回村一趟,便同陆彦生提了。 “我让王林准备好回门礼,晚些时候我同你一起回去。”陆彦生道,心里暗暗的想确实遗漏了这一茬,新妇回门对新嫁娘来说是桩很重要的事。 陈五娘可没有胆子把七爷拐出门,从安山村到陈家村有三十多里路,走路要一个多时辰,就算坐车也要颠簸大半个时辰,七爷身体有好转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何况,她回村根本没打算去见三叔三婶,拉上七爷反而不便:“我独自回去就好,我三叔三婶如此待我早就恩断义绝,不用把他们当做亲戚看待。” 小娘子说得洒脱,心里还是有些不忿,被信任的人欺骗背叛,换做谁都没办法立刻释怀,陆彦生一眼就看透陈五娘是在故作坚强,抬手揉了揉她的肩膀如无声的安慰,“好,我不去,让王森套一驾牛车随你同去。” 陈五娘立刻没那么难受了,七爷人待她这样好,不似亲人也胜似亲人,不知怎的,她想起大哥了,小娘子脸皮一红,提了个自觉过分的要求,“七爷,我叫你哥好不好?” 哥哥?那岂不成了兄妹? “不行。”陆彦生想也没想,斩钉截铁道。 小娘子脸红的扆崋能滴血,“我我……唐突了。” 陆彦生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唐突这个词又是王森混教的吧,这个王森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免得他再乱教,“可以叫我彦生。” “叫彦生好像不太有礼貌。”陈五娘一脸真诚,冲淡了陆彦生的不自然与害羞,他笑了一声。 “你不礼貌的事还少吗?” “我明明很有礼貌。” …… 在听雪堂两位主子激烈讨论礼貌这件事的时候,陆家祠堂的气氛凝重的能压死人。 三夫人和三爷跪在陆家祖宗牌位前,陆二太爷陆三太夫人及几位爷、夫人站在一旁,或错愕或愤怒,死死盯着老三夫妻俩一脸欲言又止。 其余的小辈围在祠堂门口悄悄探头,院子里几个护院摁着五花大绑的厨娘及她的男人儿子,勒令他们跪着。 “说!你到底干什么了!”三爷猛地扭头瞪向三夫人,怒不可遏。 三夫人嚣张惯了,最多被长辈呵斥几句,哪里受过今日的大阵仗,开祠堂当着全家人公开审判,她想都不用想也知事情闹大了,越是这样她越咬死不认,头摇得像拨浪鼓,哭喊着说,“冤枉,三爷,夫妻一场你也不信我吗,咱们是结发夫妻啊,妾身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认,都是污蔑、陷害!” 三爷心里也犹豫,抬头望向陆二太爷,“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糊涂!”陆二太爷看见老实有余机灵不足的老三就来气,手里的拐杖再一次成了武器,狠狠地怼在三爷身上,“若是莫须有的罪我会开祠堂,你真以为我老了瞎了?” 三爷咬咬牙,对三夫人道,“最后问你一次,做了什么,你若坦白,你我夫妻一场,我定然不弃你,若隐瞒到底,别怪我不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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