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错,改日我去找你。”陈五娘笑着道。 六夫人摇了摇头,她知道陈五娘在忙着看账、见管事,听说三房的生意现在归她一人管呢,酒坊、杂货铺上至掌柜、下到伙计,都对这位七夫人佩服的服服帖帖,而且,老七还专门买了个丫鬟给她使唤,虽然那丫头现在是个秃瓢,等明年头发长起来,定是个体面的丫头。 她才嫁来半年,就有这样的好福气,六夫人打心眼里羡慕,陈娇果然是福星转世,一般人羡慕不来,因此她只羡慕,却不嫉妒,“我知道你是真忙,你忙你的去,空闲了再找我这闲人玩耍。” 说罢六夫人探头往泰山居院里看,那长长的队伍还不知排到何时,于是匆匆进去不知和裁缝娘子说了什么,主动让陈五娘和陆彦生先量尺寸。 “老七,县城里来了新戏班子,改日去看看啊。”六爷用肩膀碰了碰陆彦生问道。 陆彦生淡淡的回,“没空。” 六爷啧啧两声,“不知风趣,无聊,听说戏班子的当家花旦唱的特别好,身段好,嗓音妙,你一点都不想看看?” 陆彦生天生不喜欢这些,六爷也知道他的脾气,“得了得了,就知你不想去,我再邀别人……” “等等,我去,几时有演出?”陆彦生忽然想到,他曾许诺要带陈娇去看戏的,他不喜欢台上的演出,可陈娇一定喜欢。 “后日就有!”六爷一喜,又撞了下陆彦生的胸膛,也不知他哪里学来这些打招呼的方式。 陆彦生扫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陆家七位兄弟中,陆彦生只与六哥关系好,无他,六爷的神经实在太粗犷了,没心没肺,不争不抢,一门心思的活在祖荫下,满足的做他的六爷,随遇而安。 裁缝娘子量好尺寸以后,又被陆何氏请走了。二太爷给陆家人每人做一身冬衣,她觉得不够。陈娇刚嫁来陆家,过来时身边只有一个包袱,甭说嫁妆,连冬衣都没有一件,一套定是不够穿的,她要给儿媳妇订上个四五套,还有陆彦生,他衣裳倒是多,可陆何是觉得染了病气,还是穿新衣喜庆。 …… 陆嘉轩没赶上量新衣裳,反而趁着人都去泰山居了,悄悄的潜入了爹娘的卧房。 大夫人喜欢把钱藏在柜子里的衣裳下面,他门清,撬开门以后直接将衣柜撬开了,伸手进去摩挲,不一会就摸出一包银子来,打开荷包一瞧,里头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嘿,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七八十两银子够他在销金窟风流好些日子了。 陆嘉轩把银子藏好,腿一撩就离了安山村,先是去县城里的赌场逍遥了半日,今天走背运,输了十多两,赌场伙计一直劝他再押几把大的回本,在赌红眼的人心里,‘翻盘’‘回本’带着诱人的魔力,不过陆嘉轩想到如仙楼的红玉,立刻心痒痒,十几两银子对于陆少爷来说算不了什么,还是会佳人更重要。 如仙楼是云溪县城数一数二的花柳场,而红玉则是花中之魁,是如仙楼的摇钱树,只见熟客,生脸的要见她是要先砸钱的。 不过一连数日,红玉姑娘房门口的红灯笼都没亮过,如仙楼中每位姑娘门口都有一盏红灯,灯亮则代表屋中有客。 红玉数日不接客,多稀奇啊。 楼里迎来送往的伙计此刻就议论上了。 “最近红玉姑娘门口的灯怎么不见亮了?” “昨日还有客点名要红玉姑娘伺候,罗妈妈推说有恩客包了。” “这恩客究竟是谁?怎么这么大手笔,把人包下了又不见来,这是咋会事呢?” “嗐,这谁知道,许是这恩客豪富,不在意这点小钱……” 二人说得正起劲,冷不丁的罗妈妈叉腰站到背后,拉长着脸抬手赏了他们一人一耳刮子,“下次叫我听见你们嚼舌根,舌头别想要了!吃五谷不干人事,整日里胡说八道的,干活儿去!” 才骂完,陆嘉轩就颠着钱袋子进来了,点名要红玉做陪。只见罗妈妈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黑着脸要割人舌头,见到陆少爷来了,立刻换上一副殷勤的笑脸。 “红玉这几日都念着陆公子呢,日日垂泪说陆公子将她给忘了。” 陆嘉轩一喜,“她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不信待会儿见了面,陆公子亲自问呐。”罗妈妈笑着将陆嘉轩往楼上红玉的房间引。 两个伙计目瞪口呆,转而明白过来,原来出手包下红玉姑娘的就是陆少爷陆嘉轩啊。 陆少爷喜欢红玉在如仙楼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陆少爷要博美人欢心,美人偏不如他的愿,每次见面都没什么好脸色,偶尔给个笑脸,陆嘉轩骨头都酥了。 不过这一回,红玉一改往日高冷,同他有说有笑的,光是酒就喝了好几壶。往日要她唱个曲要用银子砸,今日主动抱着琵琶弹唱,娇香软玉声音酥麻,陆嘉轩醉倒在温柔香里,说要赎了红玉回去做姨娘。 红玉轻轻一笑,“陆家那样大的宅门,怎么能容得下奴家。” 陆嘉轩豪气的挥了挥手,“有我呢。” 红玉靠近一些,又斟了杯酒递过去,“公子的爹娘是怎样的人,太凶的话,我可不敢进门。” “我爹啊,老古板一个……”陆嘉轩喝得烂醉,加上他本身就没什么脑子,红玉又温柔耐心,循循善诱,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肚子里的话全说出来,红玉见的人多了,问话套话特别有本事,在陆嘉轩没觉察的情况下,将他们家的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 等话榨得差不多了,再灌他几壶烈酒,陆嘉轩直接喝断片,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包括,他对五叔、七叔和他爹之间那点事的怀疑。 有些东西能瞒过外人,亲生儿子却不好瞒。 陆嘉轩知道,他五叔死的蹊跷…… 作者有话说: 晚安~以后都11:30更新啦
第42章 徐宜酿的第一缸酒被毁后, 立刻重酿了几缸,这次看得紧,顺利度过了发酵阶段, 到了蒸馏的时候。 “蒸馏的过程中温度极重要, 切记温度不能低,否则酒水不能化为气,就没办法取杂提纯。” 以蒸馏之法酿造的酒纯净,味道香醇,但是对酿酒师的要求极高,而且需要人配合, 酿酒师无法单独完成整套流程,这时候互相之间的配合、信任就显得格外重要。 蒸馏开始之前, 徐宜将酒坊里所有的伙计都叫到蒸馏酒的屋子里, 当着众人的面大致介绍了蒸馏的原理, 几位新来的酿酒师如获至宝,在心中默默记下徐宜所说的要点、难点, 更对她心生敬佩, 她说的可是酿酒师吃饭的本事, 就这样分享出来, 可谓是大公无私。 只不过说了原理是一回事, 想要真正的掌握又是另一回事。 酿酒师们暗记要点,对伙计、帮工这些外行来说则是听天书, 徐宜说了许多, 落在他们耳朵里只记住了一点,便是蒸馏锅下面的火不能撤, 一日十二个时辰, 每刻每秒都得是熊熊燃烧的状态, 不然前功尽弃。 “知道了。” “徐宜娘子请放心,你怎么安排我们就咋做!” 酒坊的酒顺利酿成,卖了有了利润,伙计们的工钱才有指望,因此人人有干劲,人人听候差遣,就盼酒水早日酿出,变成一串串的铜钱,一个个元宝哩。 邵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她目光冷静的很,这女子前两日替了罗掌柜的位置,成了女掌柜,比刘掌柜还要严厉,背地里伙计们叫她‘母夜叉’‘河东狮’,当面一个比一个乖,大气都不敢出。 徐宜说完该说的,众人散的时候都是避开邵芙走的。 “徐宜娘子,七爷和七夫人去戏院看新戏,送了你一张票,带着孩子去看个新奇吧,听说是北边来的新戏班子,除了唱得好以外,还会变戏法呢,一票难求,这还是好位置的票,说明主家看重娘子你,可把我羡慕坏了。” 邵芙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戏票往徐宜身上塞。 “我不去了,孩子有些咳嗽,不宜去人多的地方,带她去瞧了大夫,拿了几贴药,大夫说一日一帖,申时我要回青石巷帮孩子熬药,这票给邵掌柜,你喜欢你替我去看吧。” 邵芙了然,一脸欣喜的将票收了起来,“那我不客气了,多谢徐宜娘子。” 她俩嗓门高,说话又没避人,很多人都听见了这场推让戏票的对话。一位是酿酒师的头,一位是女掌柜,按规矩掌柜的邵芙要压酿酒师徐宜一头,可徐宜手上有本事,酒坊中是流水的掌柜铁打的酿酒师,最终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伙计们抱着瞧热闹的心偷偷听着,分析着,听二人的语气像真的姐妹情深,又像在互相别苗头,争夺主家的喜爱。 没待他们想清楚,邵芙掸了掸戏票,转身走远了。 很快到了申时,徐宜脱下围裙,对蒸馏锅炉前的伙计交代几句,回青石巷帮孩子熬药了。与此同时,戏园子里新戏已经开场,邵芙磕着瓜子,看着戏台上的花旦摆出曼妙的身段,黄鹂似的嗓子唱着新曲。 二层包房中,陈五娘好奇的伸长脖子看着戏台上的一情一景,原来这才叫看戏。以前村里也来过戏班子,他们走南闯北,走到哪里唱到哪里,每次有戏班子路过,陈五娘就跟着同村的姐妹婶子一起追着看,今日在本村唱,明日就在隔壁村,后日再远一个村,那也要赶着去听,可以一连看三四日的热闹。 可是陈五娘觉得,这些人唱的比小时候那些人好多了,至少好上十倍。 小娘子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专注的很,陆彦生坐在一旁,慢腾腾地剥了一堆瓜子,这瓜子是五香味的,陈娇最喜欢的口味,陆彦生剥了一堆瓜子仁,用手帕抱着递给看入迷的陈五娘。 “要不要吃?”陆彦生问。 “要。”陈五娘对好吃的热情永不退减,接过陆彦生递来的瓜子仁,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的看戏。若非六爷六夫人在,陆彦生定喂到陈五娘嘴里,免得她分神。 吃过了瓜子仁,陆彦生又倒茶递给小娘子喝了润喉,然后又让王林出去喊戏院的伙计上几碟糕饼来,要甜一些的,陈五娘爱吃。 六爷一脸惊愕,老七还是老七吗?亏他人前像根木头,原来在妻子面前这般贴心细致。六爷还没惊诧完,就被六夫人轻捣了一拳,六夫人瞪他,“你看看七爷,再看看你,哼。” 两下对比,六爷自己成了不解风情那个。六爷掰下半只酱烧鹌鹑,“给,啃着玩吧。” 六夫人眼睛瞪得更圆了,七爷给陈娇剥瓜子仁,叫糕饼,她捧着酱烧鹌鹑裂牙啃,对比岂不是更惨烈。 “你不是喜欢吃酱烧鹌鹑吗?吃啊,包房里的都是一家人,别假斯文了,吃!”六爷说完拿起另外半只鹌鹑,大大地啃了一口,嚼的满嘴香甜。 六夫人吞了吞口水,说的也是,夫妻俩龇牙咧嘴的开始啃鹌鹑,鹌鹑本身没多少肉,啃起来很麻烦,吃起来也不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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