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当年如此, 才该引以为戒!” 永熙帝抓起奏折撒下去, 怒道:“瞧瞧你儿子, 都要被参成筛子了!” 长公主拾起奏折仔细看过, 而后望向永熙帝:“这些迂腐之言,陛下以前从不放在心上。” 永熙帝对上她的视线, 目光有些闪躲。 当年他的年纪比如今的江砚白大不了多少,年少轻狂被御史暗暗参了一本后仍梗着脖子不认错, 当时的长姐也是这般看着他道:“皇弟既然不在意这些, 那便随心而为。” 长姐从未变过,倒是他…… 他态度软了些, 瞥了一眼昭虞后收回目光, 退了一步:“正室不可。” 闲暇之余若做个情趣他倒勉强能接受, 若风光娶进门,昭虞着实不配! 而后又看向傅相:“大姑娘正值婚龄,与子修又是青梅竹马,正好相配。” 江砚白抓着昭虞的手暗暗用劲儿:“陛下,我年纪大,委屈了大姑娘。” 昭虞闻言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 傅若言紧咬着后牙:“陛下恕罪,若言年岁还小。” 永熙帝:…… “不过差了几岁而已,他就喜欢小的!那个花娘瞧着比你还小些!” 江砚白瞄了昭虞一眼,见她要说话忙抬手捂住她的嘴:“昭昭只是面嫩。” 永熙帝见状只觉心中有团火:“你捂她的嘴做什么!叫她说!” 昭虞俯地道:“陛下,昭虞有一事疑惑,还请陛下屏退他人。” “昭昭?”江砚白有些不明所以。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长公主侧头看向昭虞,暗觉不对。 永熙帝皱眉看着她,半晌挥手:“都退下。” 江砚白急了:“陛下……” 长公主忙拉住他将人拽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两人,昭虞跪得直直的,见永熙帝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敢问陛下,您可还记得晚玉?” 永熙帝眼神瞬间狠厉。 昭虞看着他腰间的荷包:“昭虞猜您记得,不然也不会还佩着它。” 永熙帝在离昭虞稍近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攥着荷包的手轻颤,开口却满是讥讽:“这荷包只是日夜提醒朕,再不可轻信于人。你是她的女儿?呵,她叛朕而去,朕还以为她是找到了什么好归宿。果然是贱皮子,京城皇子府不住非要回去做花娘……” 昭虞闻言顾不得不可直视天颜的规矩,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永熙帝眼中闪过冷意:“朕且明白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嫁给子修。” 昭虞讥笑:“嫁不嫁有什么要紧,我只是替晚玉不值,亏她死前还念着您,谁曾想在陛下心中她竟是这种人……” 一滴泪落到地上,氤氲成花。 原本她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见到陛下,那晚玉的嘱托她便无能为力。 所以今日来时她是高兴的,高兴能为晚玉送个信儿给她心心念念的人,寻个答案让她安息。 她见到那荷包还以为陛下也和晚玉一般惦记着对方。 万万没想到,陛下心中竟这般想。 明明是他不对,是他对不起晚玉,如今倒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而坐在一旁的永熙帝彻底呆住,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死前还念着你,死前还念着你…… 永熙帝紧紧盯着昭虞:“你说,谁死了……” 他站起身步步紧逼,帝王的威压此时展现出来:“朕问你,谁死了!” 昭虞闻言竟轻笑出声:“陛下不知么,是晚玉死了啊。” 永熙帝似是被定住了,片刻后低哑地笑出声:“她竟死了?好啊,死了好,死了干净。” 昭虞气得要死又不敢骂他,只能狠狠擦去泪,将袖中的书信掏出来给他,略带讥讽道:“没死干净,还留了封信您要看吗?” 昭虞盯着那信,恨不得将它狠撕碎,可她不能。 因为那是晚玉死前唯一的念想。 永熙帝盯着那信,迟迟没有动作。 昭虞正准备收回手,一只大掌飞速将信抽走。 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昭虞抹了抹眼泪,心里大骂晚玉死心眼,竟为这这么一个人送了性命…… 可她实在忍不住,明明是陛下不遵诺言,为何还要那般诋毁晚玉? 她又低声道:“今日求见只为一事,晚玉托我问您一句,为何不去接她。” 永熙帝似是没听清,皱眉:“你说什么?” “陛下您不是答应登基之后便接她回京吗?” 永熙帝扬着信嗤笑:“她是这般与你说的?” 昭虞点头。 “怪不得你敢送到朕跟前来,原也是个蠢货。”他倏然冷脸,“朕告诉你,当年朕夺位之时,她怕被牵连便趁朕不在京城卷了财物逃匿,朕是失心疯了吗还要接她回京?” 昭虞闻言被惊住,仔细端详永熙帝的表情,看了半晌才发觉他好像真是这般认为的。 她磕了个头:“陛下容禀。” “逃匿之事实乃子虚乌有。”昭虞直视他,眼中再无惧意,“当年您夺位在即,御史以她弹劾您,便有人带着您的手信叫她离京避风头,她也给您回了信。” 她说着笑起来,那笑如一把利剑刺向永熙帝,叫他竟有些怕昭虞下面要讲的话:“她听您的话避至扬州,等了您十七年,到陛下这里怎成了逃匿?” 永熙帝指尖几乎拿不住那信,却仍维持着笑:“荒谬!” “确实荒谬。”昭虞又道:“是您将她送走在先,违了誓言在后,为何提起她又厌恶至极?” 永熙帝快速扯开信封,厚厚的一沓纸散落在地。 昭虞捡起来看了看,笑着奉给永熙帝:“瞧,陛下的大印还在这儿呢。” 永熙帝顾不上昭虞的嘲讽,他快速扫过信纸,只觉被雷击中,呼吸都有些困难。 是他的大印,当皇子时的大印。 笔迹也毫无差别。 可是…… 他想起了那封晚玉留下的信,既然他的字体都可以仿,晚玉的又有何难? 半晌,他忽得朗声大笑,将殿外的人皆骇了一跳。 昭虞却安静的跪着,望着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这样,原是这样……” 永熙帝笑得不能自抑,直到面红耳赤,像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似的。 忽然,昭虞垂首不再看他。 不远处的地上,水珠砸下,永熙帝的笑声如从喉中挤出,似悲似咽。 “陛下。”昭虞这次是真不敢再看她,只垂首问,“就算其间有误会,那七年前您去扬州见了她,为何还是一走了之?” 永熙帝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七年前?” “七年前扬州湖龙船上,您与她共度一夜,为何还不带她回京?”昭虞说到这里止不住怒气,“您若无心便不该再碰她!” 若非如此,晚玉怎会难产。 永熙帝似是在努力回想,半晌他眯着眼睛朗声道:“王孟!给朕滚进来!” 不过片刻,王孟便跪在了殿上。 永熙帝:“朕问你,七年前扬州湖龙船上,发生了什么?” 王孟微惊,不由看向昭虞。 “你看她做什么!”永熙帝大斥,“给朕如实说来!” 王孟骇得不行,但东窗事发又不敢再瞒:“当时您、您酒后幸了个花娘,可太后娘娘说怕触及往事,况且一介花娘也不配伺候您,便……叫瞒着您,将那花娘赶走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昭虞看向永熙帝:“陛下莫要误会了,她去扬州后便不做花娘了,只是与我们一同住在楼里罢了。” 永熙帝只觉喉头腥甜,紧紧盯着昭虞,一言不发。 昭虞仍跪得笔直,说出他最想知道的消息:“龙船之后她便有孕了,而后难产,一尸两命。” “噗!” 永熙帝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鲜血,王孟吓得脚都软了,忙大喊:“御医!快传御医!” 殿外的人闻风而动,见到这般情形都被吓坏了。 长公主快步上前抓住永熙帝的手:“陛下!” 永熙帝反攥住她的手,侧头看向昭虞:“你起来。” 江砚白走到昭虞身边,眉心皱得像个印章。 昭虞依言站起身,低头谁也不看,心里有一丝痛快又带着些难过,只浅声道:“她的牌位我带进京了,陛下若想见,便去宜园吧。” 永熙帝喉头梗了梗:“你们都回……”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昭虞便抬脚就向外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多留。 直到御书房只剩下永熙帝和长公主两人,永熙帝才倏然红了眼眶:“长姐,是母后……” 能驱动他手下的人,只有已逝的大周太后。 声音轻颤,一如当时年少的皇子归京,却寻不到心上人踪迹时的模样。 长公主叹息一声,当年形势太乱,永熙帝被派出京,她忙着在前朝周旋,根本无暇顾及晚玉。 等永熙帝回来发现晚玉不见时,已经过了数月,人是再寻不得,况且那书信和消失的财物证据确凿…… 她实在害怕子修变得和永熙帝一般,终其一生念着昭虞,所以愿成全他。 她料到永熙帝知道昭虞的身份会怒,可没想到会是这般发展。 昭虞怎就和晚玉有关系呢? 长公主无声望天,暗暗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第44章 争吵 ◎如今我可不欠你什么◎ 昭虞踏出大殿时脚下一软就要往地上扑, 亏得江砚白眼疾手快将她捞了回来。 将人抱进怀里江砚白才发现她脸色煞白,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倒像是被吓坏了。 昭虞只觉得嘴干的厉害, 攥着江砚白的衣袖喃喃道:“他怕是要砍我脑袋了……” 她自然是怕的。 原本开口与永熙帝说话她便怕得不行,更何况方才口口声声讥讽于他。 可若不说个明白,晚玉岂不是要背着一身的污名…… 她想起晚玉来又不争气地哭出声。 天下男人那么多,怎就非他不可了? 如今好了,他自己后宫一群嫔妃夜夜笙歌, 有的是人给他生孩子, 可她的晚玉却再也见不到了。 昏君昏君! 江砚白见她哭的身子发抖, 心瞬间揪了起来, 将人打横抱起哄道:“昭昭莫怕, 我定会保着你的脑袋, 莫怕莫怕……” 一旁的弘阳见状忙道:“对对, 我回去叫我祖父去给你求情。” 直到上了马车, 昭虞还气得直喘粗气:“他竟敢那般说我晚玉, 他竟敢……” 江砚白在殿中听到昭虞说牌位时便猜到了些, 如今便更加确定。 他早在红若那里得知了晚玉的事, 如今见昭虞这般更是心疼,只得将人紧紧抱着:“昭昭……” 昭虞看向他, 火气上扬瞬间冷笑:“倒是我想错了,你们高门男子怕都是这般!只要一事不如你们的意便要被记恨上, 暗地里被贬的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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