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贞浅垂的睫毛轻颤,侧头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弧度:“你那小狗呢?” “奔奔它……” “藏起来了,怕我害了它?” 昭虞心一抖与她对视:“真是你……” 霍贞嗤笑,小口酌着盏中的茶水,直到将那盏茶都饮尽才幽幽开口:“真是蠢。” “一个男人罢了有何好争的,竟还巴巴地跑来告诉你。”霍贞站起身,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讥讽,“救命之恩还比不过一个男人么?虚伪。” “只是你更虚伪些,明明早就知晓了一切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霍贞脸上讥讽更甚。 昭虞顿了顿起身:“你并不喜赵祯,又为何骗弘阳?” “因为我讨厌她!”霍贞的话音瞬间变得狠厉,“我讨厌她!” “她喜欢的我都要抢走毁掉!这个回答满意吗?” 她说罢低笑出声,那笑声如冬日冷风顺着衣缝钻进衣裳里爬满肌肤,叫人不寒而栗。 昭虞眉头拧成一团:“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救了她吗?”昭虞想伸手去拉她的衣袖,“阿贞你……” 霍贞后退一步闭着眼睛甩头,眼神突得烦躁:“安静!” 昭虞定在原地。 霍贞却像是更烦躁了,抱着头大吼:“不许说话!闭嘴!” 屋外的金穗听到两人像是在争吵,忙叩门:“姑娘?” 昭虞朗声道:“无事!不要进来!” 她身子轻颤,霍贞她、她是这么了? 下一瞬,霍贞抱头靠在柱子蹲下,锤着头大叫:“都怪你,是你要救她的!” 昭虞忙上前去拉她:“阿贞你怎么了?” 霍贞一脸警惕猛地推开她:“不许碰我!” 昭虞后脑撞到椅子上,轻“嘶”一声忙道:“我不碰你,你、你究竟怎么了?可要为你寻大夫?” 霍贞嗤笑:“大夫可赶不走她。” 她继续道:“我与弘阳之间的恩怨我自会了结,昭虞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如今的好日子我自有法子叫你过不下去。” 昭虞揉了揉后脑勺,扶着椅子坐下:“过不下去,是指在我面前屡屡提起嘉阳,还是暗示我江砚白会有其他女人?” 霍贞情绪似是稳定了下来,盯着她没说话。 “为了叫我心里有芥蒂?”昭虞照着江砚白的分析一一说出,见霍贞眯眼看着她,昭虞有些不理解,“竟真是这样?” 霍贞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昭虞愈发迷惑了。 “昭虞,一个花娘。”霍贞忽得叹息,“什么都没做便能这般好命得弘阳真心相待,我却……上天真是太不公了。” 昭虞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霍贞忽得浅笑,寻了昭虞旁边的椅子坐下,侧头看向她眼里全是不解:“为何呢?” “弘阳尚且被我玩弄于鼓掌,你竟像条不咬人的狗一般,看得这般透。”霍贞伸手拽住她的衣襟,“是仗着江砚白么?” 她挑眉:“男人哪里靠得住呢?想过得好,得靠自己啊。” 她面上似有得意:“如我这般,受了苦便要知道还回去,而不是像那个蠢货一般沉溺于些微的善意,那般容易被收买,活该她永不见天日。” 昭虞看着她半天,袖中的手微微发抖,轻声问:“她……是谁?” 霍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既瞧见,不是应当已猜到了吗?” 昭虞被这个笑看得通体发寒,手臂撑着桌子站起来,心绪飘忽地就要去开门:“阿贞你病了,要找大夫。” 霍贞突得拉住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没病!是她有病!她软弱可欺大发善心才毁了我!” “她和弘阳一起毁了我!我就是要抢走她想要的……” “阿贞!”昭虞大声打断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房门被“砰”地踹开。 昭虞瞳孔微缩,弘阳怎得又回来了…… “阿贞?”弘阳瞧着倒是比那会儿来时哭得更伤心,“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大步跑上前,抓住霍贞的肩膀一脸不可置信:“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昭虞登时一阵头大,给金穗使了个眼色,金穗忙关上门。 霍贞一脸不耐地推开弘阳:“朋友?我可不敢高攀。” 昭虞拉着弘阳来到一侧,安抚道:“弘阳你先别急,阿贞她是病了,我们先问清楚怎么回事……” “我没病!”霍贞眉眼一瞪,“你才有病!” 昭虞:…… 她约莫是真有病,才自大揽了这桩事,如今竟是一团糟了。 弘阳本就是暴脾气,如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拽着霍贞哭着问:“阿贞,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说呀!” 霍贞看着她,眼中恨意夹着怜悯,半晌大笑:“哈哈……你当真想知道?” 话音落地,霍贞猛地锤了一拳自己的头,恶狠狠对着空气道:“蠢货,闭嘴!” 弘阳似是感应到什么,缓缓退了一步,霍贞伸手抓紧她不让她后退:“你非要问,我便告诉你。” 接下来的两刻钟,昭虞数次想逃离这间屋子,可脚下却像坠了秤砣一般挪不动脚步。 霍贞说起往事时面无表情,只是时不时捶一下头,对着空气警告着让“她”闭嘴。 她说了这些年如何被继母极尽虐待,如何善恶挣扎,如何在郊外救了弘阳,又如何险些被那群贼人欺辱,夜夜惶恐崩溃。 弘阳哭得瘫软在地,嘴里不住地呢喃:“对不起,我、我不知晓……” 霍贞低头看着她眸中闪过不忍:“你如今知晓了,且该永远记着她的好才对。” 她说罢看向门口:“人应当要来了。” 昭虞正疑惑着,忽得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赵祯大人来了,要找霍姑娘。” 昭虞看向霍贞:“你……” 霍贞整了整衣襟:“我着人去唤他的,若不是我主动派人去,他且找不到抓我的证据呢。就这般愚笨之人,竟也叫你心悦的不能自已。” 最后一句便是说与弘阳听得了。 自霍家被查抄时她便知晓那事会被人一点点翻出来,好在在此之前,她想做的都做到了。 弘阳怔住:“阿贞。” “弘阳,今日之后,你便不欠我了。”霍贞垂睫,“害我的人我已一个个报复了回来,你太蠢了,害起来甚没意思。” 她话里似有释怀嘲弄,说罢大步朝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赵祯背手立在院中,身后都是大理寺的人。 昭虞没见过这般阵仗,心下惊恐霍贞究竟做了什么事,竟叫赵祯带了这么多人来。 霍贞再没多说什么,甚至一个眼神也无,只是最后路过对她摇尾巴的奔奔时轻笑了一声:“畜生性灵,可比一些人强多了。” 大理寺的人带着霍贞走了,院中只剩下昭虞赵祯和弘阳三人。 赵祯拱了拱手,看着昭虞还微微泛白的脸捻了捻手指,不大自然地安慰道:“莫怕,她并无害你之心。” 只是一些固执的小手段罢了,否则江砚白也不会这么放心地走。 昭虞担忧道:“赵大人,阿贞她究竟是怎么了?” 一旁的弘阳闻言也忙看向赵祯。 “近两年,城中不时有男性被害,发现时……身上都缺了些东西。”赵祯声音压低了些,“原都是当年郊外的那帮贼人。” “去大理寺投案的乃是个男子,说是当年被霍姑娘买回去的家奴,会点子歪门邪道,便是他帮着霍姑娘做了这些事。” “还有霍闵继室……”赵祯没说完,只道,“回头定了罪你们便晓得了。” 点到为止,到此再不便多说。 见两人无言,赵祯又道:“当年郡主那小松狮也寻到了,原是被寄养在了庄子上,如今就在大理寺,郡主若还想养,派人去大理寺就好。” 弘阳闻言又落泪,阿贞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小松狮没了的…… 赵祯来得快去得也快,弘阳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核桃,扯着昭虞的手道:“若我去求祖父,是不是能救阿贞?” 昭虞垂首:“若她想让你这般做,便不会投案了。” 依着项南侯府的护犊子劲儿,若是知道这事儿,定是会与大理寺杠着的。 弘阳抽抽噎噎,似是大声哭都不敢:“是我对不起她……” 昭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坐在她身侧轻拍她的背。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发展,原以为顶天了就是个偷犬的事儿…… 昭虞捏着帕子给弘阳沾了沾泪,无声叹息。 阿贞口口声声说恨弘阳,若她真的如自己说的那般坏,照着弘阳的性子,怕是早被她害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可两人相交如此深,她除了将弘阳心爱的小松狮弄走外,倒也再没对弘阳做过其他事。 可见是将这份友谊放在心上的。
第53章 归来 ◎马车里的女人是谁◎ 霍贞被判了七年牢狱。 弘阳像是一夜长大了似的, 得知这个消息时并未如何失态,只是点点头,继续做着手中的糕点。 她侧头问:“昭昭, 这么切对吗?” 昭虞看了眼她手中的枣糕颔首:“可以再小些。” 弘阳轻应了一声,略显笨拙地将那糕切小了些。 已是正月底,风儿温柔了些,不再是如刀切脸般的刺骨寒意,而是偶尔带着暖意。 两人在大理寺前下了马车, 弘阳护着手中的食盒, 小心翼翼。 让昭虞想起霍府初见霍贞时, 弘阳大步上前接过霍贞手里食盒时的情景。 弘阳扬起笑, 一步步朝大牢走去。 霍贞抱着腿蹲坐在木榻上, 见到弘阳似是蹙了蹙眉头。 “阿贞, 我来看你啦。”叫牢头将门打开, 弘阳走近了些。 “这是你最爱的枣糕, 以前说要学了做给你吃却总是躲懒, 现在学会了, 你尝一尝?” 弘阳也不在乎她没反应, 继续在一旁自说自话。 昭虞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弘阳才红着眼眶出来, 见着她便道:“阿贞叫我以后莫再来了。” 昭虞还未说话,弘阳又道:“我才不听她的, 我明日还来……” 她说罢垂首, 眼眶续了一圈泪:“昭昭,祖母说阿贞只是幼时没人教才会这般执拗, 当日她说的那些话你莫生气。” 弘阳努力压着喉间的哽意, “她不坏, 只是病了……” 昭虞点头,抬手将弘阳的碎发挽到耳后:“没有生气。” 霍贞生母早逝,哥哥暴戾不堪,被恶毒善妒的继母挑唆,动不动便对她动手打骂。 她性本善,却屡遭磨难无人可诉。 她既想要报复,又自责为何会心生恶意,两相挣扎,便生生将自己逼成了这般模样。 马车轻晃,是回宜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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