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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天尊到底在哪？” 大皇子瞥一眼身后愈来愈远的护卫，随手指向山对面一个破旧的小茅屋。 “快了，就在那。” 苏吟儿拧着眉梢，提着裙摆跟上。 小茅屋看着不远，一丁点儿大，可实则远着，加之山间的路湿滑难行，苏吟儿娇弱，身旁也没有侍女随行，不肖几步就累得慌，忙不迭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大皇子：“吟儿妹妹，我扶你。” “不用，”苏吟儿巧妙地躲开探向她腰侧的手，起身继续往前赶，“多谢大皇子的美意，吟儿走得动。” 苏吟儿艰难地支撑着，堪堪行了几步，发现大皇子落在身后，并没有跟上来。她疑惑着回头，正对上一双狡黠的眸。 大皇子从后腰处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握在掌心把玩。匕首寒光冷冽，晃得苏吟儿后背一阵恶寒。她佯装若无其事，大着胆子催促。 “大，大皇子，我们还是快些吧，天就快黑了。” 大皇子冷哼，往前一大步，用匕首抵住她白嫩的颈项。 “吟儿妹妹当真好骗，你阿卡可就是这般哄骗你的？” 苏吟儿大骇，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瘆人，沿着刀刃滑落的鲜血触目惊心。她水泠泠的眸子不安地流转着，害怕地呜咽道。 “大皇子，你，你为何要这样？” “为何？”大皇子冷嗤，“因为你从来都不会正眼看我，哪怕是我把心掏出来送给你，你还是觉得你阿卡最好！” 大皇子白净的额头涌起数条青筋，凝视着她的眸光滚着恨意。 “你们两个上午在腊梅园卿卿我我，怎么，你尚未及笄，就巴着想要同他在一起？你当我死了！” 说话间，大皇子粗鲁地扯开苏吟儿的前襟，在她的惶恐中威吓道。 “既然你如此不洁，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 一个时辰前，陆满庭正在若水城的军营，同几位下属商议军事。陡然，风离急急递来一张飞鸽传书。陆满庭匆匆看了一眼，浑身的气势骇人，深邃的眸比黑夜还要暗沉。 “备马，去漠北林！” 陆满庭领着几十名亲信来到茂密的漠北林。 夜幕寂寥、银辉遍洒，残月斜挂在枯枝的背后，偶有蝙蝠从苍穹中仓促地飞过。 北风凛冽、寒得刺骨，天牧族皇家侍卫在漠北林的入口处驾起了火堆，说说笑笑。 陆满庭比了个手势，众人从一条僻静的山路冲入林中，并未引起天牧族侍卫们的注意。 晚间视野比不得白日，可对于习武之人，没甚区别。几十人在林中小心翼翼地寻找着。 陡然，前方传来女子痛苦的抽噎声——“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你的！” 陆满庭握着缰绳的手猛然一抖，抬眸望向山顶，一席大红色从山顶决然跃下，“扑通”一声，落在冰封的河面上。 ——“吟儿！” 陆满庭从马背上跃下，用上轻功飞奔至苏吟儿落下悬崖的地方。冰面被她砸出一个大口子，陆满庭来不及思索，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里。 几十个亲信忙成一团，谁也不曾注意到一道黑色的男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一炷香的功夫后，陆满庭拥着昏迷的苏吟儿从水底钻出来。寒风裹着萧瑟往脚脖子里钻，下水寻找苏吟儿的侍卫们浑身湿透了，上岸不过几息，冷得直哆嗦。 陆满庭的下颌线抿得死死的，月光太暗，看不太清他眸底的神色。他接过风离递来的毯子，极快地裹住怀中受伤昏死的人儿，翻身上了马。 一路疾驰，陆满庭直奔他在若水城的陆府，一脚踢开他的厢房。 ——“唤太医，快！” 陆满庭快速地解了苏吟儿的襦袄和裙裳，仅留一间单薄的里衣，再将她放在浴桶的温水中。 她浑身寒透了，急需热水驱寒。趁着太医没来，他给她喂了一颗护心脉的药。 他握着她双肩的大掌抖个不停。 那张白嫩的脸儿被林中的刺条刮得厉害，额头因着砸在冰面上，破了很大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她的颈项处隐隐有一道刀痕，不深，却是才割的。 陆满庭滚动的喉间全是嗜血的杀意，侧头对外间的侍卫交待。 “把那畜生绑来！” 风离领着人马去了天牧族皇城。 不多时，几名军中大夫给苏吟儿把过脉，如实将情况告知。 “将军，这位小姐伤到了脑子，又被水泡了这么久，半条命已入了地府，怕是难救......再者，她体内的蛊毒只有一个法子可解。将军，您不是不晓得。” 陆满庭神色很沉：“难救也得救。” 大夫叹一口气，“恕老夫直言，这姑娘八成醒不来了。您若执意要救她，劳神伤身不说，便是她醒来了，也多半是个傻子......” 陆满庭一语不发，说话的大夫却被他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跪下，“老夫失言，老夫尽力而为。” 等到大夫们离去，陆满庭给苏吟儿喂了汤药后，亲自为她换上干净暖和的衣裳，将她放在他的床榻上。 他一遍又一遍摩挲她的轮廓，细长的柳叶眉、浓而卷翘的长睫、小巧的鼻翼、樱花般的唇儿......他合衣躺在她身侧，俯身吻在她的粉颊，声音暗哑。 “吟儿莫怕，你便是一世醒不来，我都陪着你。” * 一个月以后。 苏吟儿醒来的时候失忆了，全然不记得自个的过去，只晓得她先前掉进水里受伤了。她叫苏吟儿，是大庸国人，自小跟着父亲苏蛮生活在边关漠北，没有娘亲。 苏蛮是副将，不出征的时候多在军营里操练。苏府和若水城的军营就隔了一道墙，站在院子里的胡杨树上，惦着脚就能看到军营里的情形。 对了，她还有一个未婚夫，叫陆满庭，是漠北的战神，也是他将自个救起来的。 初春的天寒得很，风沙大，又干又躁，院子里胡桐树上的红叶蒙了厚厚的一层沙，弯着褐色的枝条，被风一吹，黄沙落了满地。 苏吟儿站在庭院的栅栏外，巴巴地望着对面的军营。已近午时，刺目的骄阳火辣辣的，将士们训练的声音伴着金辉此起彼伏。 侍女洋桃端着一漆盘的甜点过来。 “小姐，老爷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回来。您要是饿了，先吃点甜点垫垫肚子。” 苏吟儿如葱的玉手捻了颗干葡萄，放进小嘴儿里，甜滋滋的。她望了眼军营的方向，盈盈美目调皮地流转。 “怎地还不休息？我去喊爹爹回来用午膳。” 苏吟儿接过洋桃手中的漆盘往外走，却被洋桃堵在了门口。 “小，小姐，您，您就别为难奴婢了。老爷吩咐了，不许您去军营逮陆将军。” 苏吟儿的耳尖羞得红红的：“谁，谁说我去逮陆哥哥？我，我明明是，明明是去喊爹爹，顺带，顺带喊陆哥哥。” 苏吟儿塞了颗干葡萄到洋桃的嘴里，未等到洋桃再说什么，人已出了府。 洋桃后知后觉，用力在腿上捶了一下，赶紧跟上。 不过几步路便是军营。 值守的将士远远瞧着苏吟儿过来，也不拦着，只闷着头偷笑。等苏吟儿走近了，拱手行一礼。 “苏姑娘，将军在营帐，属下带您过去。” “嗯呢，”苏吟儿浅笑着点头，没走几步意识到不对，粉颊红艳艳的，“我，我是来找我爹的。” 引路的将士偏瘦，个头不大，看起来至多十七I八岁。 他稍稍一愣，“那属下.......去请苏副将过来？” 另一个高大的将士用胳膊肘捅了瘦小的将士。 “说什么呢？苏副将正在后山操练骑兵，哪有空啊？苏姑娘若是不赶趟，还是先到将军的营帐里等会儿。外面天寒地冻的，营帐里暖和。” 偏瘦的将士：“不是，苏副将不在后山，他在......” 高大的将士用力一拍对方的后脑勺：“你咋这么多话呢？我说是就是。苏姑娘，请！” 苏吟儿手中的绢子捏得皱巴巴的，身后的洋桃倒见怪不怪，悄悄对着高大的将士竖起了大拇指。 苏吟儿将糖果一股脑儿全塞给两位将士。 “多，多谢。我认得路，不劳烦二位了。” 苏吟儿拢了拢大红色的斗篷，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直奔陆满庭的营帐。 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见她跑得急了，还会善意地提醒她莫要慌张，将军跑不掉的。 陆满庭的营帐在整个军营的最后方，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 营帐的帐帘紧闭着，苏吟儿隔着门帘甜甜地唤。 “陆哥哥，吟儿饿了，你回去陪我用午膳好不好？” 苏吟儿喊完就呆住了。 门帘从里面被撩开。 一众将士正围在舆图旁，听陆满庭分析漠北边关的局势。 营帐里，少说也有六I七人。 陆满庭被围在正中间，穿着一席玄色的锦袍。 自从有一回苏吟儿说他身上的金色铠甲不仅冰凉还磕手后，他除了上战场，便再没穿过。 眼下，他手里拿着半截枯枝，点在舆图上被圈起来的某个地标上，微眯着眸子，唇侧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余下的几人则想笑又不敢笑，杵在原地不该如何是好。 苏吟儿的粉颊臊得绯红。 她完全没想到里面是这般光景，支支吾吾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瞧任何人。 “那个，陆哥哥你先忙，吟儿回去了！” 末了，她急急转身，正对上抱着军册往将军营帐赶的苏蛮。 苏蛮脚步一顿，当场拦下准备逃离的苏吟儿，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揪住苏吟儿的耳朵。 “兔崽子，又来了！说过多少回了，这哪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来的地儿？！” 苏吟儿耳朵被揪得生疼，杏眸里蒙着一层委屈的薄雾。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响起。 “大家先散，下午再议。” 陆满庭行至苏吟儿身侧，苏蛮见势松了手，苏吟儿赶紧躲到陆满庭身后。 苏蛮更气了：“你你你，你过来！” 陆满庭瞪了苏蛮一眼，音色微沉。 “好了，吟儿皮薄，莫要再说她。” 陆满庭揽过苏吟儿，打开她的小手儿。那手心里满满的全是细密的汗渍，被风一吹，凉透了。他便取了织荷花的绢子，细细地替她擦拭。 苏蛮索性背过身不再看：“就你惯着她！还没过门呢，她还是我苏家的女儿，我苏蛮的女儿！” 话虽如此，苏蛮将军册放在营帐的长桌上后，提前先走一步，还挥手示意洋桃和他一起走。 苏吟儿羞得把头埋进陆满庭的心口处，迟迟不愿出来。 陆满庭不禁笑着：“怕什么？谁人不知你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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