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从陆满庭的书房里出来,看见漆黑的夜里,后院灯火通明、嘈杂不断,隐隐有女子哀伤的哭泣。 他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指着墙角的苏吟儿笑道:“哟,萝卜头,你哭啥啊?” 苏吟儿抬眸瞪了金少一眼。 她对这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少年郎没什么好感,眼下心情糟糕,更是不想理他。 侍女洋桃插着腰,护在苏吟儿身前,挡住金少好奇的目光。 “金少,您有所不知,小姐的兔子不见了。” “啥?......兔子?”金少饶了饶耳朵,生怕自个听错了,确定洋桃没逗弄他,当即大笑,“我的小婶婶勒,一只兔子而已,值得你哭哭啼啼小半天?” 洋桃:“您有所不知,这兔子是小姐的玩伴,小姐可稀罕了。” “稀罕?”金少吐出嘴里的干草,“兔子是拿来吃的,有啥可稀罕?我跟你说啊,萝卜头,你只要多吃几回兔子,你就释然了。” 金少掰着手指,兴奋地数美味:“什么干锅兔、宫保兔丁、香菇炖兔......哎呀,最好吃的还是红_烧_兔_头!” 苏吟儿呼吸一窒,险些没背过气,哭得更凶了。 金少不解,正欲再多说些什么,被洋桃挥着手撵人。 “金少啊,您就别添乱了。咋们小姐正气着呢!” 忽地,吵闹的后院顿时安静下来,熟悉的强大威压渐渐肆虐。 苏吟儿停止哀泣,在泪眼朦胧中看到冰天雪地中静立的陆满庭。 陆满庭应该来了有一会儿。 纷纷白雪在空中打着转、混着腊梅花的气息落在他肩头,染湿他深紫色的华服。 他一动不动地伫在那儿,半截皂靴埋在厚厚的雪白里,寒风裹着萧瑟吹得他的衣摆鼓鼓的。 他一句话也没说,深邃的凤目黑沉如暗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苏吟儿大胆地迎上他犀利的视线。 她抗拒的目光坚定又倔强,有不解、有困惑,仿佛在质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金少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吞了吞口水:“那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侍女洋桃轻拽苏吟儿的衣裳:“小姐,该沐浴了。” 今日是初九,按照惯例,苏吟儿得沐浴焚香、穿上艳丽的纱裙,去到陆满庭的院子里,乖乖地等他就寝。 然,委屈的种子在她的心口发芽,“砰”地一声破土而出,长出鲜嫩的绿芽,绕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面上陆满庭清冷的丹凤眼,气鼓着桃腮,怨怨道:“我不去!”
第9章 哭闹 苏吟儿公然的反叛宛如一道惊雷砸在寂静的院子里。 风儿寥寥、雪花簌簌,明亮的烛火随着夜风轻晃,时明时暗。 刚走了没多远的金少猛地一拍脑袋:“额滴个小婶婶呐,要出事了......”,话落,他脚下生风,一溜烟没了影。 侍女洋桃抖了又抖,不敢瞧安国君,几番犹豫后打破沉默,结结巴巴地劝说苏吟儿。 “小,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奴,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苏吟儿避开洋桃拉扯的手,站在蜿蜒的长廊下,咬了咬殷红饱满的双唇,执着地强调。 “我说了,不去。” 那张美若瓷娃娃的姣好容颜上,还挂着清澈的泪滴。 寒风吹过,红色斗篷上的白色狐狸毛乱颤,愈发衬得她娇小可怜、柔弱可欺。 可偏偏温顺的小猫儿急红了眼,颤巍巍地伸出并不锋利的小爪子,奶凶奶凶地不肯认输。 陆满庭从雪地里向她走近,步伐深深浅浅,俊朗的脸上没甚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足够让所有人心神一惧。 “你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见。” 他伸出长臂,企图像寻常那般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侧着身子躲开。那缩在头蓬下的小小的一团,张开了浑身最尖锐的刺。 这些尖刺,都只冲他一人。 陆满庭:“别闹。” 苏吟儿不理,瑟缩的娇小身子动了动,似掩面哭泣之时,偷偷抹了把眼泪。转身,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奔向她的卧房,只留给他一道决然的纤弱背影。 陆满庭的后槽牙咬得死死的。 他快速向前一大步,拦下急奔的她,单臂将她捞起、霸道地扛在肩头,径直朝着汤池而去。 这个姿势让苏吟儿难受极了。 她胃里翻涌、心头怨恨,玲珑的身段在他肩头苦苦的挣扎。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陆满庭始终不曾松开她分毫。任她哭、任她踢、任她打,终是她闹狠了,一巴掌拍在她软软的臀上,掌中带了些惩罚的力道。 “再闹,打断你的腿。” 陆满庭的威吓总是有用的。 苏吟儿停止打闹,唇瓣咬得死死的,一滴滴无声的泪水溅落,落在他起伏的深紫色衣摆上。 * 苏吟儿是被陆满庭丢进汤池里的,男人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粗鲁地释放着和他温和的外表不相符合的蛮狠。 汤池引自西山外的泉水,泉底汩汩冒着温暖的热气,拂在苏吟儿身上,她感受不到往日的舒适,反而自心底蔓延出一股冰凉。 她环抱着双臂,瑟缩在汤池的一角,委屈的呜咽不停,既愤怒又无助;红肿的美目氤氲着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蔓延。 陆满庭站在汤池边上,细微抖动的胸腔几番起伏,那暗沉的双眸渐渐掩下汹涌,微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瞧着汤池里挣扎的小可怜。 “吟儿不若哭得再大声些。” 温润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压迫,清朗的眸底荡漾着苏吟儿看不透的危险。 汤池不大,笼罩的威压让她心底生出一丝惧怕。 她往后缩了缩,别开头,赌气似的不再哭泣,只空洞洞的落着泪,却倔强地不愿多看他一眼。 他沉沉一笑,醉美的唇侧勾着凉薄瘆人的弧度。 “吟儿今日,很不乖。” 这几个字,近乎是从他的牙关里挤出来的。 他不疾不徐地解开腰间玉带,深紫色外袍和白色长衫被随意丢在褐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眸光晦暗,踩着玉阶入了水,走到最深处时,花瓣堆积的涟漪不过在他腰间晃动。 强烈的男子气息伴着独属于他的淡淡荷叶香,一并袭向苏吟儿。 苏吟儿低垂着眼眸,惨白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颤抖的唇儿似有千言万语要质问他,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一把扣紧她纤细的腰肢,强迫她抬起头,迎上他犀利的视线。 “想骂我?觉得委屈?” 陆满庭冷笑,不再温润的声音极为可怖,多年来积压的偏执化作一道浓黑的欲,在他灼灼的眸底迅速地游过。 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苏吟儿应该怕的。 可她气得浑身发抖,沉闷的痛让她连呼吸都打着颤儿。她拼尽全力,纤白藕臂捶打在他的结实心口上。 一拳又一拳,尽情发泄着她从未有过的叛逆。 陆满庭只愣了一瞬,便静静地站在汤池里,一动不动,任由她委屈巴巴地捶打着。 花瓣浮动,无数的涟漪荡漾,苏吟儿在汤池的狼藉中,发上的缀珍珠玉簪子不知何时落入水中,丰美的三千青丝如绸缎般顺滑,随着池水晃开勾人的弧度。 她本就力气小,花拳绣腿没什么力道,没把他打痛,似在给他挠痒痒,倒让自个的一双白嫩双手疼得厉害。 她愈发生气了。 一直压抑着的痛苦呜咽化作悲伤的哭声,一股脑儿的倾泻。 “你坏!你是个坏哥哥!” 她口不择言,明明是哀怨的怒骂,却因为时断时续的娇滴滴的婉转声,听起来格外的悦耳、格外地让人热血沸腾。 她不曾注意到他眸中的变化,只费尽心思地掐他心口、拧他胳膊,誓要把他弄痛,誓要让他也感受她的痛。 陡然,她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扑腾着朝后方倒去。 陆满庭本能地拽紧她的腰肢,她却在挣扎中挣脱他的怀抱,宁可趴在冰凉的汤池石壁上,也坚决不接受他的好。 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被惹急的小白兔,胡乱地咬人。 陆满庭忽地笑了,似冰封的冬雪初融,笑得温暖肆意,笑得昳丽优雅。 他强行将她箍在身前。 “就这般讨厌我?” 他撩起她鬓间湿乱的发,抚摸她拧成一股绳的细眉,看着她那双蒙着旖旎的美目不断滴出水来,戚戚地瞪着他。 她莹润的双颊胀得通红,气喘吁吁间,似乎下一刻就能背过气。 他覆上她的眼睛,叹气:“你这个女人,简直......” 他快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迷迷糊糊中,她渐渐倒在他的臂间,似极了破碎的玉娃娃,殷红的小嘴微弱的张开着。 他满意极了她这副昏睡的乖巧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褪去她黏湿的衣裳,用柔软的白纱蒙住她的双眼、缠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脚。 汤池的后方,有一道暗门,那是他和她的极I乐之地。 * 清晨的金辉洋洋洒洒,透过半掩的竹帘、穿过浅蓝色的蚊幔,照在苏吟儿卷翘的长睫上。 苏吟儿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昨夜哭得太久,她流转的美目有轻微的红肿和酸涩。 头顶是一片简单的蓝,暖玉做成的床头刻有繁杂的祥云图案,荞麦软枕的另一侧,隐隐有熟悉的淡淡荷叶香。 这是陆哥哥的卧房,而床榻上,只她一人。 她早已习惯,掀开被子的时候身子有些僵硬,似乎维持一个姿势许久没有动过;除了手腕和脚腕上的浅浅勒痕,她并无其他不适。 说来也是个怪事,只要她同陆哥哥在一起,她会睡得格外沉,醒来后总是不记得前一晚发生过什么。 那么私I密又亲昵的事情,她也羞于去问他。 不远处的窗边,陆满庭站在桌案旁、手里执着一只狼毫笔,背对着她写写画画。 黑色的锦袍裹着他紧实的肌肉,宽肩窄腰、线条流畅,无一不是矜贵。 他总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像深埋自己的喜怒哀乐一般,将所有的情绪和喜好全部隐藏。 桌案的一角,蛊子里煨着一只金色镶边的粉彩折腰盏,徐徐热气混着浓浓的药香从盏底升起。 陆满庭没有回眸,清冷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画卷上。 “醒了?先把药喝了。” 苏吟儿半坐在床榻边上,听见陆满庭的话,不仅没起身,索性钻回温暖的被子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陆满庭侧头,温雅的声线透着浅浅的不悦:“我不想说第二次。” 苏吟儿神色微伤,却没说话,撑着床头摸索着起身,磨磨蹭蹭的,一件粉色的裙袄穿了小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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