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骁骋回过神来,他喉头微动,脖颈处倏忽红了几分。 刚刚被元新月堵在这里,他没由来地忆起来那日汤池冷浴,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竟想着元新月纾解几次方才清醒…… - “新月!”顾未容和元新月很聊得来,二人也不客套,早就已闺名相称。 顾未容欣喜地接过元新月柔弱的手,在朦朦胧胧的日光下,少女的皮肤若凝脂般莹白细腻。 “等你好久了,路上累不累?”顾未容关切地打量着元新月,她身量本就瘦小,这些日子似乎又瘦了几分,眼圈下面明显的淡淡青色更是叫人心疼。 听韩骁骋说,元新月是因为误见了婢女的尸体方才数日难以安寝。 “不累,也没有多远呢。”元新月来过几次顾府,由着顾未容领她去了小院。 假山环抱,流水潺潺,两个小姑娘坐在静谧的亭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好友的知心话。 从奇闻异事到京中八卦,再到近日哪个姑娘许了哪位大人,顾未容整日在家中闲坐无事,邑京城里的趣事她都知晓一二。 “未容,你比我大三岁?”元新月轻品一口清茶,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盯着顾未容。 “嗯,今年十八。”顾未容点点头。 元新月眸色疑惑:“那你及笄三年,从未想过嫁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未容神色一怔,面上有些错愕,片刻后她敷衍道:“没遇到良人罢了。” 闻言元新月恹恹地垂低眼睛,指尖顺着桌面上细细的花纹描绘,闷声嘀咕道:“什么叫良人呢?” “嗯?” “无事。”元新月扯了扯嘴角。 顾未容打趣道:“怎么,殿下还不算良人?他待你不好吗?” 韩骁骋虽然嘴上不说,甚至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顾未容知道,他待元新月可算是真上心了。 听见顾未容的话,元新月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地招呼她附耳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许和旁人说。” “你说。” “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殿下长什么样子呢。”元新月轻声道。 “什么?”顾未容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瞠目结舌,不经意间还提高了几分音调。 “真的假的?”顾未容八卦地凑近元新月,狡黠地眨眨眼:“那你们没有……” 元新月不解:“没有什么?” “圆房呀!”顾未容不争气地拍了拍元新月单薄的肩头,说出口的话直接叫她刚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呛到。 她咳嗽到肩膀直直颤抖了半天才停下来,憋的从瓷白的脸颊到脖颈一片绯红,顾未容忙帮她拍背顺气。 “你说什么呢?”元新月瞪圆了美目嗔怪一声。 顾未容见她羞怯的样子就明白了:“看样子是没有。” “可你们已经成亲有几个月了呀?”顾未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要是二人连面都没见过,韩骁骋又为何会对元新月如此上心呢。 “是呀,成亲头几日殿下一直没见我,后来也真是巧合,次次殿下过来我这里,我不是昏迷就是头脑不清醒。”元新月扁扁嘴,“所以我才一直不知道殿下的模样。” “这样啊……”顾未容若有所思。 “未容,你是不是见过殿下?”元新月神色好奇地双手撑腮,看向顾未容。 “我见过。” “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啊?”元新月骤然想到自己梦中那双嗜血阴鸷的双眼,她瞬间一哆嗦。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新月?”顾未容故意逗她,便问道。 “坊间都这么传,说宁王杀人如麻面目可憎……不是吗?”元新月回想着在元府时婢女们传的八卦,复述了一遍。 她的思绪飘远,不经意间昨夜那个精瘦的背影突然显露在了眼前,元新月喃喃道:“不过我昨夜误打误撞见到殿下了。” “那你没见到他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元新月可惜地摇摇头:“殿下在沐浴,我只见到了背影。” 顾未容一听就来了兴致:“没穿衣服?” 元新月刚刚褪下去的红晕瞬间又爬上了耳尖,她娇嗔:“未容,你胡说什么,又拿我打趣!” “好啦好啦。”顾未容耐心又温柔地安抚道:“殿下长得一点也不丑,在邑京城里,我还没见过比他更英气更俊逸的郎君呢。” “是吗?”元新月狐疑地眨眨眼,樱色唇瓣轻启,她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嘀咕,“不过殿下应当不是最帅气的。” 那道身姿欣长的人影逐渐在脑海里成型,元新月暗想,她也有许久没见过韩玠了。 不过若说邑京最帅气的男子,她一定选韩玠。 “当然啦,而且殿下的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顾未容悄声道。 她想到自己兄长和韩骁骋站在一起时的鲜明对比,不禁悲愤地扶额,顾青那肩宽腿长没一个能比得过的。 “嗯。”元新月点点头迎合,这个她认同。 尽管只是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她也能看出来,殿下的身材确实优越。 顾未容摆弄着茶盏继续道:“而且杀人如麻……” 她叹了口气,元新月不解地问:“怎么了?” “哎,身陷宫廷争斗,谁能逃得了干系。”顾未容眸色浅浅有几分悲哀:“若是不狠心,又哪能活得到现在。” 元新月嗫嚅了下唇瓣,半晌后她还是没有出声说话。 韩骁骋是皇帝亲封的亲王,更是皇帝的堂兄,有些事确实不是他能摆布左右的。 元新月闷闷地想到,莲子被韩骁骋处理掉,也说明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毕竟从她进了王府那一瞬间开始,自己就看出来了她目的不纯。 更何况,韩骁骋没有待自己这般心狠手辣,平安共处想必也不是那么难。 元新月悠悠吐出一口气,这几日的烦闷好了不少。 “未容,你很了解殿下吗?”元新月笑着问。 “算是吧,从小一起长大的。”顾未容回想起往事不禁带上了温柔的笑容。 “王妃,先去换身轻快的衣服吧,日头上来了,有些闷热。”彩菲从长廊处过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王妃和未容小姐在聊小时候吗?”彩菲远远地听见了几个字。 顾未容笑着:“是呀,我在说和殿下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事。” “王妃小时候有没有玩得来的玩伴?”彩菲状似不经意地提问,轻轻扶着元新月回屋。 听见这句话元新月突然在廊间顿住脚步,微风徐徐拂起她鬓边碎发,元新月皱起细眉苦恼地叹了口气,回答:“我不记得了。”
第34章 流言 “不记得?”顾未容皱紧眉头。 “嗯,我去年落水后,就忘了幼时记忆了,我只记着十岁之后的事。”元新月声音沉闷有些不开心。 她也想回忆起那段被遗忘的时光,可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苦恼,都于事无补。 “算了算了不要想了,以后总会记起来的。”顾未容轻声安慰,元新月弯起樱色唇角朝愧疚的彩菲笑笑:“我没事。” 这事过后好几日都没人再提幼时了,还是元新月听闻顾未容和韩骁骋青梅竹马,她又实在好奇韩骁骋的小时候,才主动提及。 午后空气微热,窗扉大敞,阳光透过高耸的枝丫盈盈倾到绣棚上,落下小片迷蒙跳跃的光点。 屋里没人伺候,只有顾未容一边点头一边杵着脑袋静静看着元新月绣花。 饭后犯困,顾未容使劲眨了眨眼睛,上下眼皮却依旧开始情不自禁打架。 “未容……”元新月没抬眼,手下动作不停,只是试探着小声出口叫她。 “你再给我讲讲殿下小时候的事吧。” 一个激灵,顾未容瞬间清醒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疑惑:“你怎么想知道这个了?” “就是有些好奇。”元新月语气轻顿,嘟囔着补充:“好奇殿下现在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 顾未容低敛眸子,遗憾地轻叹一声,娓娓道来:“其实他以前不是这个性子……” 顾未容把她知道的那部分讲给了元新月听。 元新月指尖纤细的绣针慢慢停在绣棚上,闪着银光的针尖插进翠绿飘扬的芦苇荡里,她越听越入神,不知不觉间两弯秀眉紧蹙,细长的指头不自禁用力攥紧手里的绣棚,指尖细微泛白。 十年前,先皇后因一块被歹人下了毒的枣泥糕而死,先皇痛心疾首,却没等派人查明真相,就在到端灵庙祭天途中暴病身亡了,而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韩骁骋,跟随先皇礼佛祈福,却在茫茫山上失踪不见,丞相元鹤派人找了一月有余但毫无踪迹,这期间山脚下的镇子还遭受了山匪劫掠,四处一片腥风血雨。 国不可一日无君,元鹤为了稳住朝堂和百姓,这才不得不拥立了皇室仅剩的血脉——先皇的侄子、韩骁骋的堂弟韩晟为帝。 “而叫人没想到的就是,在新帝登基几日后,殿下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顾未容唏嘘不已。 元新月吞了吞口水,震惊得一刻也不敢眨眼:“原来皇位应当是殿下的?那殿下就如此妥协了?” 顾未容见四周没人,便没纠正元新月的大逆不道的言论:“是啊,新帝已立,这事又不是儿戏,哪能改呢。” “先皇后和先皇先后死于非命,江山易主,殿下回京后便比从前更冷淡了几分,许是从那时候渐渐变得心狠吧。” “死于非命?先皇不是急症突发吗?”元新月稍作思考便捉住了顾未容话中的漏洞,她忙问。 “……”顾未容呼吸微窒。 她本是想绕过其中的勾心斗角草草讲给元新月,毕竟这件事里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元家……却不曾想还是被元新月细心地抓住了疑点,身侧的五指轻攥,顾未容再三做了思想斗争却还是泄了气。 “我乏了,去小睡一会,你也歇一歇吧。”顾未容撂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元新月见顾未容走远的背影稍稍怔愣,心底也有几分唏嘘,她居于深墙后院,对这些皇权斗争更是不感兴趣,故她就连韩骁骋曾是太子殿下这事都不知。 她回想起顾未容的话,骤然深抽一口气,感到一阵后怕,韩骁骋的母亲死于下了毒的枣泥糕,而自己前些日子还做了枣泥糕要送他……元新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这时候倒有几分感谢自己被吓晕了。 手里的绣棚早就掉了,元新月战战兢兢地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土,待看清自己绣的花样时,那一片湖畔的芦苇叫她心底骤然闪过一个念头,却快速到抓不住,元新月难受痛苦地皱紧眉头,冥思苦想却毫无办法。 - 这一住就是数日,待到元新月回宁王府时,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已经枝繁叶茂了,鸟鸣声声,清脆悦耳。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7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