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送的,说是可以保平安。”元新月没有提韩骁骋,她见顾未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心底不禁有些愧疚,转念她又安慰自己,她没有说谎,这坠子确实是方丈送的,也确实是保平安的。 “晚上方丈亲自讲经,我们一起去听听吧。”顾未容将坠子还回去,见元新月要把坠子收起来,顾未容忙制止:“保平安的物件当然要随身带着了。” “可是……”元新月为难地将玉坠攥在手里,那细绳实在有些短,戴在哪里都不方便。 “稍等。”顾未容自然也想到了,她撂下这句话就跑出门了,片刻后她拿着一根长了不少的红绳,提起裙摆跑了回来,“我帮你换根绳子,戴在脖子上就不怕丢了。” 顾未容仔细地将玉坠挂好又帮元新月戴好,这才笑笑,“这里不只求姻缘灵验,求平安也很应的。” “嗯。”元新月低头看向悬在自己胸前的坠子,细嫩白皙的指尖捻着温润的玉身,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将坠子塞进了衣领里。 吃过晚上的斋饭后,顾未容熟稔地领着元新月去了方丈的禅房听经,顾未容同双栖寺的方丈很熟,自小她就常跟着祖母一起来礼佛,近些年祖母走后,来的次数才少了。 “小施主许久不来了,近日可好?”方丈见到熟悉的故人,寒暄。 “自然好。”顾未容双手合十点头,笑问:“方丈可还有保平安的坠子,也赠我一个。” 闻言元新月蓦地抬头,毫无预兆地恰巧对上方丈看过来的视线,方丈没有出声,而是依旧慈眉善目地朝元新月点头,然后才回答顾未容的话:“小施主,坠子也不能乱求,依贫僧看,应当赠您个保姻缘的符。” “有些姻缘是强求不来的。” 方丈话落,顾未容已于蒲团上坐好,闻言她笑着摇摇头。 元新月也乖巧地坐好,看看方丈,再看看身侧的顾未容,不解地眨眨眼。 见状方丈只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 男子被麻绳紧紧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嘴里塞了脏兮兮的布条,脑袋也耷拉着,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韩骁骋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左手捏着厚厚一本这男人偷窥画来的画像,右肘则杵在桌上右手骨节微曲撑着太阳穴,他朝前扬了扬下巴,韩颢领命,一桶凉水自男人头顶浇了下去,一个激灵下男人醒了过来。 “啊!”男人惊呼一声。 “这、这是哪?”冰凉的水流自他脸部哗啦啦流淌下来,他惊慌失措地左右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间似乎已经许久没人使用的库房,如今外头黑了天,只有抬头可以看见的高高的一扇窗朝下倾泄着几分冷冷清清的月光,叫他能够看清自己的处境,以及眼前冷眼觑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你、你是……”他挣扎了几下,身上的捆绑却始终牢靠,无济于事。 “你是宁王?”男人透过阴恻恻的惨白月色看清了男人那俊美却无情的模样。 “这是你画的?”韩骁骋冷声问,他说完这句话便敛低了眸子,一张张翻过那厚厚一沓画像,就着清冷的月光看过去,上面美艳灵动的女子正是他所熟悉的人,只是那娇媚惑人的姿势和神态,她从未做过。 这位画师的技艺精湛,画像张张精细,却不乏有一些落于纸上的香艳画面,每每看到,韩骁骋的脸色便又会阴沉一分。 “是……不、不!不是!”男子刚刚承认便又否认,将头摇的像是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韩骁骋没再出声,而是沉默着翻阅着男子的画作,时间流逝,男子两股战战,被吓到紫白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有时候无声比有声更叫人恐惧。 韩骁骋看完了所有画像,他身子朝前微倾,离得距离虽远,却难掩迫人的阴鸷狠厉气势,他问:“谁指使你画的?” “没有人!没有!”男子惊恐着摇头。 韩骁骋也不再出声,而是招呼韩颢升起了一个火盆,在他脚边跳跃燃烧的火焰似乎都乖顺了几分,被明亮火光映着的脸庞深邃坚毅,暖色的光却掩盖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势,狭长的眸底映着闪烁危险的火焰,一如他人。 “只给你这些时间……” 韩骁骋没头没尾地朝男人扬了扬手中的画,男人正疑惑时却见韩骁骋自一沓画中抽出一张扔进火盆里,纸张湮没在火焰里,霎时火光明亮了几分,劈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进男人的耳朵,恐惧时人的五感总是会更加敏感,此时便是如此。 没有停顿,韩骁骋如野兽般直接又嗜血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男人,指尖轻捻,又是一张画被跳跃的火舌吞没,火光越烧越亮,叫男人清晰地看清了韩骁骋神色中的玩味,惊惧下男人裆下热流难以抑制地涌出。 他吞了吞口水,声音连不成一句话,身上汗如雨下。 接下来,两张画一起,被热烈野蛮的火焰拉下看不见底的深渊。 然后是五张一起…… 画一共就只有几十张罢了,不过一瞬,韩骁骋的手里便没了一半,男人哭喊着道:“我说!我说!” 韩骁骋停住动作,好整以暇地候着。 男人咬咬牙全盘托出:“是……是陈岳然!” 韩骁骋指尖用力捏紧剩下的画,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将手中所有的画都扔进了火中,继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库房。 就当男人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桶厚重黏腻的液体自他头顶浇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汹涌着扑来的火…… 韩颢处理了男人后,紧跟上了韩骁骋的步伐,“殿下,要去把陈岳然抓来吗?” “抓。”说完后韩骁骋沉默半晌吩咐:“抓来看好,不要杀了他,他还有用处。”
第45章 夜话 泼墨似的夜幕漆黑一片,双栖寺中不如白日里人声鼎沸,清冷的月色映着寂静氛围,元新月自方丈的禅房中出来,竟然凭空生出几分凉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同顾未容一起在月色下往住处走,元新月稍稍偏头看向自己身侧这个秀美的少女,今晚方丈同她说的那番话,元新月很在意。 元新月:“方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哪一句?”顾未容以为元新月问的是方丈讲经的内容,她没有迟疑地问。 “姻缘不可强求。” 听见元新月的话,顾未容面露诧异,转而又是了然地笑笑:“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呢。” “所以为何这样说?”元新月好奇地舔舔唇,她觉得顾未容一定经历过什么特别的故事,一直以来都是未容替自己解忧,她也想要多关心关心未容。 “这么好奇?”顾未容难掩温柔笑意,她比元新月大不上几岁,却总是会从心底觉得元新月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嗯。”元新月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未容身后,捣蒜般点头。 “其实,都是些小时候的事了,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二人进了屋子,顾未容躬身小心燃起灯火,摇曳烛火映照下娓娓道来:“我今日和你讲了我父母的事,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顾未容认真道:“我的母亲,其实是遂丹人……” 顾母名叫齐歌,这个名字还是顾父起的。 她是在逃灾时从遂丹境内误闯进大讫的,顾长良初次见到齐歌是便是在军队里,齐歌长相同中原人很像,可她不会中原话,于是她装作哑巴混进军队,她骗过了所有人却没能骗过顾长良…… 顾长良担心她是遂丹奸细,打算除掉齐歌,可阴差阳错顾长良还是心软留下了她在军队中做些杂事,二人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日久生情,可大讫和遂丹连年征战,碍于身份,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只得夜半幽会,顾长良会趁着深夜教她中原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若说本来常年驻守边疆是为了国家,那后来在塞北这些年却掺杂了情爱。 直到齐歌的中原话说的同中原人无异,顾长良将她领回了家。 “原来是这样?”元新月睁大了眼睛,“那未容你岂不是也有一半的遂丹血统。” 顾未容点点头,“这事没人知道,是母亲偷偷告诉我的,就连顾青也不知道。” “后来呢?”元新月忙不迭出口问。 “本来大讫也遂丹说好停战十五年……”顾未容回忆着那段记忆:“边境有近十年没有战火了,可父亲还是守着疆界,我央求母亲带我去找父亲,于是十三岁那年冬天,我和母亲由人护送着去了塞北。” 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团聚,可遂丹食言了,趁着除夕,他们夜袭攻了进来。 战火连绵,顾长良这个常胜将军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占了下风,遂丹军队来势汹汹攻进大讫,顾长良节节败退。 “父母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只有我活下来了。”顾未容一直笑着的眼眸里蓄了泪,在摇晃跳跃的烛火下亮闪闪的。 “因为在我险些被发现的时候,一个陌生的遂丹人替我遮掩住了隐藏的位置,紧接着遂丹军队凯旋,我也被他偷偷带回了遂丹的国土。” 元新月唏嘘,她轻抚着顾未容单薄的背安慰。 顾未容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喑哑湿润的哭腔:“在遂丹藏身的日子里我没法出门,只能被那个遂丹人藏于狭小昏暗的密室,尽管我知道我的父母、我大讫的将士全都死于遂丹人手下,可我对他实在恨不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元新月联想到方丈所言的不可强求的姻缘,她小心试探问:“你喜欢上他了?那个遂丹人?” 顾未容沉默半晌摇摇头:“我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感激还是……” “我是不是很可耻?”一颗悬在眼角的晶莹泪珠摇摇欲坠,最终滴在桌面上砸出朵泪花,顾未容苦笑:“我是大讫将军的女儿。” 元新月抽了抽鼻子却一句话没说,作为局外人,她没法真正体会到顾未容的心情,也无权干涉她的情感。 更何况情字本就无解。 聊过这件事以后,二人算是彻底敞开了心扉,睡在一起,一夜无眠,在悉悉簌簌的虫鸣声里,各自讲了自己从小到大的重要经历。 “……” “你的坠子是殿下求的吧?”顾未容平躺在床榻上轻声问。 元新月呼吸一窒,她没想到还是没骗过顾未容,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未容。” “我知道。”顾未容轻声笑,“我也是猜的,今天在大殿里,我感受到了,你根本没许愿,又怎么会替自己求了个保平安的坠子呢。” 元新月沉默不语。 “殿下待你很特别。”顾未容轻声道。 “是吗?”元新月闷闷道,她不太信。 “你还记得我初见你时买的那些礼物吗?”顾未容问:“其实那些都是殿下买的,我不过是给他提了些建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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