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州山野之地自是不如江南富庶。” 祝韵儿懒得与她在这些不痛不痒的地方分辩,径直上前打量着吴秋乐,啧啧称奇:“谨顺容这一身,竟比皇后娘娘的凤冠还要夺目。” 皇后的身孕已显怀相,珠圆玉润配一身凤袍,倒真养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度。 徐家是何等家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在意的是吴秋乐的逾矩! 先有明丹姝在,她碍着皇上袒护,总无可奈何。可吴秋乐便是另外一码事了… 从容道:“想是皇上罚谨顺容的禁闭时间短了,还未学会规矩。” 话落,示意身后许嬷嬷上前。 “谨主子,得罪了。” 许嬷嬷上前不由分说扯下吴秋乐头上的珍珠凤钗摔在地上,簇新的钗尾拖泥带水地在吴秋乐耳后划出一道血痕。 “你大胆!” 见了血,吴秋乐自然不答应,却被许嬷嬷扣住。 “凤钗只皇后娘娘戴得,谨主子逾矩了。” 许嬷嬷一双手铁钳似的,面无表情按住吴秋乐跪下。 “本宫有义务替皇上管束后宫…” 皇后笑得温柔端庄,拿出帕子居高临下替吴秋乐将耳后的血抹掉。 “今儿回去,便再添五日禁闭吧,直到谨顺容学好了规矩为止。” “徐方宜!” 吴秋乐哪里肯受这般委屈,挣开许嬷嬷的手便向皇后的肚子撞去。 “娘娘小心…” 明丹姝及时出现,拉开皇后稳稳托着她的腰。 “多谢妹妹。” 虚惊一场,皇后此时道谢倒是带了几分真意。 正要出言再发落吴秋乐,台阶上寿康宫的门适时打开…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琼芝姑姑恍若未见下方风波,和气道:“太后请各位主子入殿。” “臣妾等,给太后娘娘请安。” 诸人入内,太后早已端坐在上首。 “都起来吧。” 太后这半年里,总是三病两痛的不甚外出见人,可面色红润可不像久病之人。 皇上在朝政上愈发地强势,太后激流勇退焉知不是自保之法。 “哀家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春猎的安排。” “母后容禀。” 皇后率先开口,慢条斯理道:“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春猎,按理说臣妾当随圣驾,只是深切怀着嫡子,实在不敢有半分马虎…” “既如此,皇后便留在宫中陪哀家。” 太后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直接应下了皇后所请。 “自宁妃薨后,嘉阳的身子骨总不好,德妃早前便与哀家告了假。” 太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明丹姝身上:“余下嫔妃,唯瑜昭仪位份最高,内廷里春猎诸事,便交给你罢。” “正是呢,” 皇后一反常态,不再与明丹姝争高低,而是言笑晏晏殷切道:“春猎事多,妹妹但凡有需要人手的时候,尽管同本宫开口。” “多谢皇后娘娘。” 明丹姝宠辱不惊,淡淡笑意应下。 在瞧祝韵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显然是在宫里闷坏了。 太后看向脸上挂着愠怒,郁郁难欢的吴秋乐,温声训诫道:“谨顺容与皇后虽是故交,可到底尊卑有别,要敬重皇后才是。” 打着教导的名儿,实则是在替人开脱,将事情了了。 “臣妾记得了。” 难得乖顺,吴秋乐上前应下。 出了寿康宫,各自散了去,明丹姝见柳新沂站在往景福宫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显然是为见她。 并未刻意避开,态度不冷淡亦不热切:“今日连风急雨的,妹妹怎地在这这风口?” 柳新沂抬起头来,是与在人前谨小慎微不同神采,半步远随在她身后:“迟迟等不见昭仪娘娘的回信儿,怕娘娘觉得嫔妾诚意不够,只好赶在这儿候着。” “这话倒是让本宫听不懂了,妹妹何时传过信儿?” 明丹姝笑意不改,信手拂落了飘在肩上的桃花。 “娘娘贵人事忙,前些日子…嫔妾曾递了首诗给娘娘…”柳新沂无法,不知道她是故意不接茬,还是那日自己料错了,只得将话挑明。 吴秋乐仿笔送进承明宫的那封信,她那日故意往景福宫门前的两个粗使嬷嬷跟前过上一遭,卖瑜昭仪个人情。 “诗?” 明丹姝佯作恍然,不咸不淡道:“原来是妹妹…只是那门前学话的嬷嬷将句子学得零碎,本宫亦觉困惑呢…” 那日她随祁钰出宫,景福宫门口把守着的嬷嬷自然是她信得过的。 的确是多亏了柳新沂的提醒,她才提前动手拦下皇上的暗卫对程青山的探查。但若想以此邀功投诚,怕是拿错了主意。 “嫔妾虽不解诗意,但想是与娘娘有用的。” 柳新沂听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追问,若以此等小恩小惠便让瑜昭仪接纳了自己,她才要悬心。 眼见着走到了景福宫,停下:“不知凭这…可否与娘娘换杯茶喝?” 柳家出来的姑娘,那个不是于内于外混得风生水起的厉害人物。 明丹姝端详她片刻,心想果真是后宅血路里拼杀出来的女儿,做戏隐忍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的好。 “妹妹请吧。” “嫔妾在宫外时便听过娘娘的美名,那日于殿上一见,才明白民间所传非虚。” 柳新沂这话并非全然是逢迎,民间如今对宫中这位昭仪娘娘的美貌颇多推崇。 翻盏轻轻吹了吹热茶,悠然自得:“我曾想娘娘的身世必定不简单…不然怎会令皇上如此倚重。” 听这话,明丹姝倒是分神多瞧了她一眼。 抚远伯府的男丁零落不成材,却仍能在京中占一席之地,自然不仅仅是靠着抚远伯在军中的那点余威。 靠着儿女亲事,只为有利可图,连起了京城高门贵眷里的情报网络。 “后来见了娘娘的面儿,不论娘娘出身如何,只这张面孔便足令天下男子赴汤蹈火。” 柳新沂打量着她,未施粉黛,便已比得满园春色失意。想吴秋乐东施效颦,愈发可笑。 “至于旁的…在这宫里,没身世才是最好的身世…娘娘说呢?” “之前只当柳美人娴静,倒是我小瞧了妹妹。” 但凭她如何敲打试探,明丹姝只是浅笑着避重就轻。 “娘娘赏了嫔妾好茶,嫔妾也要投桃报李。” 柳新沂放下茶盏,起身曲膝行了半礼,又往她跟前挪了一席。 悄声缓缓道:“西北军的主将,先仪贵妃娘娘的父亲——郑穷,数日前入京,在皇寺与抚远伯有一谋。” 在皇寺?明丹姝心知定瞒不过祁钰,不动声色道:“妹妹若与皇上陈情,说不定会有封赏。” “皇上昨夜问了嫔妾,嫔妾却未说。” 柳新沂塞了张字条到她手里,抽身坐回席间,徐徐又斟了盏茶。 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却不问这消息于眼前的女子有用与否,又何用。 与人言,当止则止。 明丹姝不动声色收下,“妹妹早前日日跟着谨顺容,怎得忽而转了风向?” “得到了想要的。” 柳新沂跟在吴秋乐身边多日,自然不是在做无用功。 “吴家久居江南,有安居一隅的好处,自然也难免犯了坐井观天的坏处。” 她神情从容闲适,只像是家长里短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却句句切中要害:“门阀竟还成想着用挟制先帝的法子侍奉如今的皇上…” “妹妹目光如炬。” 明丹姝赞她倒是出自真心,只是听其言…柳新沂与抚远伯府似乎相背而行。 “皇上…不会放过吴家的,既早晚有一争,何不趁着手里的筹码还有些分量,早早下了注。” 柳新沂再起身,行大礼,叩首:“若娘娘愿意,嫔妾愿为娘娘驱使。” 明丹姝不置可否,虚扶她起来,谈笑风生:“说了这样多,妹妹却不言及所求,实在是令本宫不安。” “今科试子,名唤萧豫,求娘娘让他金榜题名。” 虽说是求,却不见乞怜之色,反而游刃有余似胜券在握。 “妹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明丹姝不问萧豫何人,却印证了柳新沂想脱离抚远伯府的猜测。 若不然,凭抚远伯府之势,想提拔个寒门子弟易如反掌。 “娘娘的本事,不是嫔妾该操心的事儿。” 柳新沂目光如炬,是寻常深闺女儿少见的迫人胆气:“让我,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后抚远伯府便为娘娘所用。” 作者有话说: 两章放在一章,有点长
第72章 心思 明丹姝牵着祁理往德妃宫里去, 身后跟着的山姜手里捧着几样滋补药材。 “母妃,嘉阳妹妹怎么了?” 祁理如今称她作母妃倒很是顺嘴,生活安定下来, 性子也柔软了许多。 “宁妃早逝, 她思念母亲所以身子一直不太好,待会儿见了面你安慰她些。” 明丹姝对他向来是有问必答,培养着彼此之间的信任。名义上的母子二人之间虽不如血亲亲密,却也算是互相依靠信赖。 “德娘娘会对嘉阳很好的。” 祁理一本正经,话说得十分笃定。 “德妃过去待理儿很好?” 明丹姝像是闲话家常,将试探之意掩藏得很好。 “我还在皇祖母宫里的时候, 德娘娘便常去探望我。” 祁理惬意地摇着明丹姝的手,流露出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放松。 顿了顿,奇怪道:“反倒是我来了景福宫后, 德娘娘已经许久未来看我了。” “理儿更想去德妃宫里?” 明丹姝察觉到他怅然若失。 宋氏去得早, 祁理有过早的接触了宫里的人情冷暖, 心思比寻常的孩子更多细腻敏感。 “我…” 祁理陷入纠结,似乎在组织语言…“德娘娘对我与母妃还是不同的。” “哦?” 德妃对祁理的用心, 早在福阳宫初次见面时明丹姝便已发觉。 “德妃娘娘对儿臣虽好,却不像母妃这般…悉心照料。” 祁理在景福宫多日渐渐放下心防,说话也不似过去那般三思而后行。 顿了顿…“德娘娘多是告诫儿臣如何搏得父皇的青眼关心,在儿臣的功课上十分用心。” 嘉阳自到了德妃宫里, 便大病小病不断,德妃索性与太后请了懿旨,母女二人搬去了离太医院最近的长定宫。 说话间,明丹姝领着祁理便远远看着德妃身边的平安站在宫门前迎人, 面露急色:“奴婢给瑜昭仪请安, 给二殿下请安。” “出什么事了?” 明丹姝瞧着殿内人来人往, 隔着老远便闻到浓重的药味。 “公主今日晨起便呕吐不止,当值的太医也看不出个究竟,主子遣小安子去请了孙太医来,奴婢正候着呢!” 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平安这才出来等着。 “妹妹来了!” 德妃自主殿出来,抬眼瞧见门口的母子二人。 “嫔妾给德妃姐姐请安。” 明丹姝见了礼,带着祁理随她往嘉阳住的东侧殿去。 “听说嘉阳身子不舒服,是个什么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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